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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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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剩 行之客 5396 2018-10-14 15:05:45

  一路西行,漸漸走出大漠便是秦國邊境。這一片大漠如同一道隔在曹王轄境和秦國之間的天然要塞,從很大程度上降低了雙王之間的沖突。雙王之下雖然都有往來,卻極少有人是通過這片大漠行走的。

  慢慢靠近大漠邊緣,雖然氣候依然干燥炎熱,但是水源卻慢慢多了起來。那行色匆匆的兩人,雖然全身皮膚因為干燥脫皮皸裂得嚴重,甚至不少裂口處的血液都像因為缺少水分而流動艱難,但是二人的眼睛卻尤為明亮。那是一種仿佛無論處于什么樣的絕境之中,都能給人信心的明亮,無論是別人還是自己。

  那二人之中為首者看向西方,口中慢慢低語道:“昔日帝國太祖本也是一介凡人,但是在這處大漠之中沐浴龍泉改命,又在那一處隱鄉(xiāng)幸得大才輔佐,才得以成就千古帝業(yè)。只是那位大才,雖然有經天緯地,改朝換代之大能,卻并未在歷史上留有聲名。那位大才也在太祖開創(chuàng)千古基業(yè)之后拒絕太祖的挽留,毅然回鄉(xiāng)歸隱,就連名字也隱沒在歷史之中……”

  這低語顯然是說給另外一人聽的。同時他卻在琢磨著:此事本是秘幸之中的秘幸,恐怕連那些皇室嫡系,甚至一些過往大帝都不知曉吧。如果不是在那龍泉處看到太祖留書,自己也完全不知曉這等事情。而那少年又如何得知?聽聞二弟說,那少年說得從容,就像全然不在意的模樣,更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氣度。那少年年齡雖然稚嫩,但是氣度已然養(yǎng)就,有非凡之才。可惜……那一處隱鄉(xiāng),雖然太祖留書之中甚為推崇,但是如今就連帝國都覆滅了,那隱鄉(xiāng)不知是否還在,又是否泯然于塵還未可知。但無論如何,這一條路還是值得一走的……

  故京城外,那千人狼騎已經緩緩來到。在故京城外北方的一座小山前,蘇橫已經披掛完好了在等待。那千人狼騎慢慢出現在視野之中,白狼之上的蘇橫嘴角慢慢露出一抹笑意。然而他的目光隨著一抹天青色的排眾而出微微凝滯,而他手下精銳的狼騎兵們此刻并沒有阻止,只是有些猶豫忐忑地看著他們的統(tǒng)帥,曹王手下最年輕的鎮(zhèn)北侯,甚至是整個世界最耀眼的年輕將領。而那天青色馬兒身上的年輕人同樣用他的實力與赤誠征服了這些驕傲的精銳的內心。難以想象,一位秦國的天之驕子居然會為了一場切磋,一場毫無意義地切磋,“深入敵營”。他的實力讓人尊敬,而他的赤誠更是讓人感動。本能地,他們都希望看到他們無敵的不敗的統(tǒng)帥與之一戰(zhàn),同時竟隱隱不想看到這秦國年輕人的落敗……

  那人緩緩向前駛去,直到距離蘇橫一個安全的合禮的距離,然后停下,對蘇橫執(zhí)了一個標準的劍禮道:“秦國莫讓,希望能和蘇橫將軍一戰(zhàn)?!?p>  蘇橫瞳孔微凝,微皺眉頭道:“莫讓?止戈學院莫讓?”

  莫讓不卑不亢道:“正是在下,希望能和蘇橫將軍一戰(zhàn)?!?p>  蘇橫皺起了眉頭,似乎有些猶豫地沉思著。莫讓看著他,眼神之中充滿了戰(zhàn)意。

  突然,蘇橫身后閃出一個人影,有些好奇地看著莫讓,也打量著這支聞名天下的狼騎兵。

  莫讓也微微分神,打量著這突然出現的人。這是一位女將,身形比蘇橫稍小。之前他坐在蘇橫身后,莫讓竟沒有第一時間察覺到。但是此人能和蘇橫共乘一騎,想必二人之間的關系是極好的。但這些都不是莫讓在意的,他在意的是這位女將身邊的兵器,一桿黑金色的重戟,一桿赫赫有名的重戟。而這位女將竟完全駕馭得?。?p>  那人好奇地打量著莫讓,又看了看身前的蘇橫,眼神中閃爍著興奮與隱隱的擔憂。

  蘇橫看著莫讓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

  莫讓直視著蘇橫,認真道:“我當然知道,我知道如果錯過這次機會,也許我們二人便再也不見,或一見就勢不兩立,絕分生死!抑或者我們都背負了不少東西,再也無法單純意義上地對決了。只有這一次,我們可以光明正大地酣暢淋漓地一戰(zhàn)?!?p>  蘇橫看著莫讓誠摯地眼神,心中微動。他道:“只為一戰(zhàn)?”

  莫讓篤定道:“只為一戰(zhàn)!”

  蘇橫又道:“你可知這里是曹王治下,這里有無數人想殺你以絕后患,連我也不例外。”

  莫讓臉色不變,從容鎮(zhèn)定道:“知道,但我相信你,也相信曹王。當然,我最大的依仗還是無論有沒有這一次的事件,曹王都不會殺我,至少不會明著殺,甚至不會讓我死在他的領地之內。因為他不想和秦王開戰(zhàn),不止是他想韜光養(yǎng)晦,更因為秦王是直面西王的一道鐵壁?!?p>  蘇橫眼神一閃,一抹欣賞在眼中一掠而過,慢慢升起地是一股忌憚,還有殺意!

  莫讓從容自信地等著,他相信蘇橫會應戰(zhàn)。他相信蘇橫會應戰(zhàn),從始至終,不然他不會從秦國千里迢迢地跑到這里,更不會深入險境。是的,他的判斷并沒有錯,他出現在這里,曹王并不想看見他死在這里。但是,這并不意味著曹王手下的人都是這么想的,他們并不一定看得清其中利害。更何況,曹王不愿與秦王起沖突,但并不意味著其他諸王不愿意看到這樣的情況,相反,他們十分愿意。這里不是秦國,他莫讓雖強,但是卻也要提防那些數不清的陰謀詭計。所以,他很低調,從始至終。

  蘇橫看著莫讓眼中的自信,心頭略微不悅道:“你知道,這樣的戰(zhàn)斗并沒有什么意義?!?p>  莫讓眼中的自信一滯,他看著蘇橫,他并沒有想過蘇橫會避戰(zhàn)。這一個鋒芒耀眼的將軍懂得收斂他的鋒芒與盛氣?也許失去了什么,卻更加可怕。

  莫讓再一次仔細地打量起了蘇橫道:“并不是所有的事都需要有意義的,也并不是所有的意義,我們都能看得見與在乎的。我不會逼將軍與我一戰(zhàn),但是我真切希望我們能痛快戰(zhàn)一場,望將軍成全,讓不勝感激!”

  蘇橫不為所動,但是他身后的女將卻慢慢有些動容地看向莫讓和蘇橫。

  蘇橫又道:“我理解你的驕傲,你可知這天下并非只有你我也并非只有紛爭。最近故京城里來了不少厲害人物,連曹王都需要鄭重一些,而你只是其中一個?!?p>  蘇橫慢慢策馬轉身,竟真的要避戰(zhàn)。這一刻,連同他手下和身邊的所有人都有些不解地望向他。而此事的另一個人,莫讓卻有些理解了。

  莫讓在蘇橫身后行了一禮,然后道:“蘇將軍,此事讓確實做得有些欠妥了?!闭Z氣中卻有疏離與冷漠。

  蘇橫背著身道:“你確實欠妥了。你座下燕赤不在,手中寒戟也不在,我不會與你一戰(zhàn)的。我可以將瑤妹的方天畫戟暫借與你,但燕赤卻是無法替代的。你座下之馬雖然神駿,但比之你之燕赤或我的白狼都還是有不少差距的?!?p>  蘇橫轉身,背朝莫讓,就要駕狼徑直離去。他身后的莫讓看向蘇橫的眼神,這才因為蘇橫的這番話有些稍緩。他聞言,放下手中的劍,就準備施禮離去。

  但是他座下青鸞似乎聽懂了蘇橫的不屑一般,竟猛地打了一個響鼻,載著莫讓飛躍而起,竟主動朝蘇橫座下白狼撲去,前蹄高高舉起,猛然拍下,竟有力貫千鈞之勢!這一幕震撼了所有人。正當蘇橫座下軍士大驚失色,連莫讓也措手不及時,那白狼也是頗為神異,如同察覺到身后的威脅,輕易地跳開了。青鸞碩大的馬蹄攜帶莫大的聲勢拍向地面,整座小山之前一陣沉悶的聲響。青鸞的馬蹄慢慢抬起,神色間頗為傲然的樣子。它之前拍擊的泥石地面上竟出數寸深的凹陷。

  白狼感受到了威脅,渾身繃緊,鄭重地凝視著這突然暴起的馬兒。作為難得一見的狼中之王,它第一次看見有馬會主動向它出手,而且還給它帶來了莫大的威脅。所以它雖然憤怒,卻十分冷靜。

  蘇橫也是驚異地看向這匹天青色的馬兒,再看向明顯錯愕的莫讓,顯然他也沒有料到會發(fā)生這種情況。只有青鸞,不屑地朝白狼打了個響鼻,然后目光有些小心翼翼地瞥向西方,又好像怕驚動什么,趕緊收回。

  關鴻很錯愕地看向青鸞,這還是青鸞嗎。大哥的青鸞雖然性子也烈,但是絕對不會在蘇橫的白狼面前放肆的。

  蘇橫安撫著座下白狼,然后溫柔地朝身后道:“瑤妹,把你的方天畫戟借給他!”

  曹瑤一愣,然后點了點頭,也不拖沓。她從白狼身上翻下,然后將方天畫戟猛地朝莫讓擲去,對蘇橫道:“小心?!比缓蠛貌涣魬俚赝顺鰬?zhàn)場之外。她知道莫讓,這個雖然在百姓之中暫時還聲名不顯的年輕人,絕對是天下最出色的年輕人之一,就是她也不認為蘇橫可以完全碾壓莫讓。

  莫讓看著飛來的重戟,不禁對那女將的戰(zhàn)力有了一個判斷。那女將雖然沒有盡全力,但在心情影響之下,可以從此戟飛來的力道還有軌跡大體可以判斷出她的實力。竟比那關鴻都還要稍強一些,曹王手下果真是人才濟濟啊!

  莫讓探出手,在那飛來重戟上一繞,那重戟上不小的力道便隨著改變軌跡。然后順著莫讓的手繞了一個氣勢斐然的大圓,然后十分穩(wěn)定地直指蘇橫。這一動一靜之間,頗有幾分從容瀟灑的味道。就連擲出重戟的曹瑤也不禁臉色微變。

  而蘇橫目光微凝,緩慢地從白狼身上掛著的兵器夾中取出一桿銀白色長槍。

  一戟在手,莫讓的氣質頓時變得不一樣起來,多了幾分豪氣而少了幾分溫和。他不禁大聲贊道:“好兵器!”然后隨手將手中佩劍往地上一丟,便連鞘插入泥石之中。

  蘇橫平舉長槍,神色認真道:“來吧!”

  莫讓猛然策馬,青鸞飛也似地前竄而出,一抹天青色竟有一種莫名的靈動之意,如同風一般。

  蘇橫瞳孔微縮,看著猛然斬下的重戟,驅使白狼朝側方躍開,同時手中微發(fā)力,長槍便要如靈蛇吐信一般刺出。但是莫讓的戟斬雖然勢猛,但是也十分靈動。幾乎是追著蘇橫的方位斬了過來,給人一種避無可避的感覺。

  蘇橫略微驚異,長槍更有力地斜刺而出。以一個微妙的角度架住重戟,并將之撩上去,一長串火星在空中綻放。同時長槍大旋著槍尾向下方朝青鸞的馬腹打去!同時探手,欲抓住被他撩飛的戟桿!

  但是蘇橫抓空了,坐騎腳側,槍尾與戟尾猛然碰撞!同時,雙方錯身,莫讓重拳朝蘇橫擊來。蘇橫變掌為拳,猛然發(fā)力,與之對了一拳。雙方身體同時一震,然后錯開。第一個回合,雙方都各顯本事,卻平分秋色。

  雙方回轉,青鸞的嘴里吐出一撮白毛。白狼眼神頗冷,只是看著青鸞頸側并不深的一道血痕。雙方坐騎也是打出了兇性,顯然剛剛交手的并不只是蘇橫和莫讓。

  雙方坐騎并不待主人驅使,就猛地朝對方沖去。蘇橫和莫讓略微錯愕,然后順勢施展招式向對方攻去。只是這一次殺得更是難解難分。主要是那青鸞和白狼就此廝殺了起來,并不分開。而本來是一回合地錯身戰(zhàn)變成了一場焦灼的混戰(zhàn)。甚至最驚險的時候,蘇橫長槍從莫讓頸側刺出,劃出一道血痕。莫讓重戟力劈而下,險些將蘇橫力劈。只是那白狼機敏,蘇橫也用長槍力架了一下,但即使除此,也斬在蘇橫臂甲之上,險些將蘇橫劈翻下白狼身上!那猛然貫徹的力道,險些廢了蘇橫一條手臂。以至于蘇橫后面的十幾個回合都占了下風。

  而兩人座下,無論是青鸞還是白狼都十分兇猛。兩大坐騎之戰(zhàn),甚至比蘇橫和莫讓之間的戰(zhàn)斗的兇險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它們身上還背負有人,然而它們之間的戰(zhàn)斗仍然激烈無比,似乎是在捍衛(wèi)各自的王者之戰(zhàn)。

  白狼身上不少毛發(fā)都暗淡了下來,甚至有的地方已經禿了,看得見綻放的血骨。而青鸞更是慘烈,一張嘴幾乎被劃裂。眼眶連到耳廓有一道嘗嘗的傷痕,要不是當時莫讓出手架住了白狼一擊,恐怕青鸞現在已經瞎了一只眼了??梢簿褪悄敲匆凰查g,本來占據一定上風的莫讓差點陷入死境。以至于被蘇橫緩了過來,現在正壓著莫讓的節(jié)奏猛攻。而最讓人觸目驚心的一處在于青鸞的頸側,已經密布了許多不深,但是十分至多的傷痕,不斷地被放血著!那白狼從始至終都很冷靜!青鸞雖然勇猛,但是卻是處于劣勢。

  突然,那白狼居然張開了大口,朝青鸞的頸部下方咬去。不斷地流血還有驚險的傷勢,讓青鸞的精力和體力不斷快速下降著,面對著驚險一擊,它居然沒有反應過來。只是下意識地舉起馬蹄,朝白狼拍去。白狼卻仿佛沒有看見。

  莫讓心中一驚,重戟看著白狼探過來的狼頭狠狠剁下!

  一桿銀色長槍靈巧刁鉆地刺出,莫讓格擋,卻沒有擋開。長槍筆直刺向莫讓!

  白狼借著青鸞的一拍之力,靈巧地朝后躍去,避開了莫讓的一剁!

  蘇橫的長槍幾乎是以不變的速度直刺莫讓,哪怕白狼后躍也沒有影響絲毫。

  莫讓的頭腦突然變得一片空白。

  槍尖停在莫讓喉頭一寸處,莫讓呆呆地看著那幾乎后躺在白狼身上,長長舉著長槍,沒有絲毫顫動的蘇橫。

  蘇橫慢慢收起了長槍,緩緩起身,干澀而有些無力道:“你敗了!”

  血緩緩從兩人身上的傷口上流出,原本完好的戰(zhàn)甲多了許多破損的地方。

  眾軍士急忙上前,曹瑤接住了從白狼上下來的蘇橫。從小就是曹王府武功第一人,曹瑤還沒有見過蘇橫如此驚險費力的戰(zhàn)斗過。

  蘇橫有些欣慰地輕柔摸了摸白狼頸側的不少受傷的毛皮,略帶自豪道:“你是敗在了坐騎上,而我是贏在了白狼上!”

  “我敗了?”莫讓才有些回過神來呢喃道。

  然后他看了看渾身殘破,傷痕累累的青鸞,不顧身上的疲累,也翻身下馬,同時拍了拍有些茫然的青鸞的頭顱。似乎連它也接受不了失敗的事實。它依然兇狠地看著白狼,蠢蠢欲動,而白狼則渾然不在意它這個失敗者的目光。

  莫讓注意到了,只是一嘆道:“我有我的坐騎,而你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回秦國的時候,我可不好向他交代……”

  聞言,青鸞竟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白狼,又瞥了瞥西方,然后立即不屑地朝白狼打了個響鼻,便不再看它,繼續(xù)傲然起來。這神異的一幕,就連說出這番話的莫讓都始料未及,而周圍的人們,包括剛剛所謂勝者的蘇橫和白狼都驚訝不已,不經意間也瞥了西方一眼。只有關鴻臉色復雜,不知想著什么。

  蘇橫在曹瑤的攙扶下站著,雖然他并沒有如此疲累。他看著莫讓道:“莫兄若不急著回秦國,可以先在故京城養(yǎng)養(yǎng)傷,我觀莫兄和你座下馬兒的傷勢都是極重的,若不及時療養(yǎng),恐怕遺患無窮啊!”

  莫讓聞言,不禁猶豫起來,似乎是在權衡著什么。只有青鸞,不屑地打了個響鼻。蘇橫也渾然不在意。

  蘇橫又道:“最近的故京城可是熱鬧得很,莫兄就不想看一看嗎?我聽聞,就連海里都有人來,儒家那座書樓也有人出來了,還有原來帝國國師的傳人居然來故京城了……”

  莫讓聽了,也不禁眼神一動。

  蘇橫又道:“莫兄留下來,橫便盡盡地主之誼,逛逛整個故京城和曹王府!”

  莫讓神色動容,蘇橫道:“莫兄的馬兒傷得如此之重,可需要好好療養(yǎng)療養(yǎng)才好。出了故京城,一路到秦國,恐怕都沒有適合的條件了?!?p>  莫讓聽了方決絕道:“好,那讓就叨擾一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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