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糊涂,糊涂啊!衛(wèi)鞅顯然不安好心,一個背叛過我魏國的人怎么可能可以委以信任,我們是以相候攻秦為由邀請各諸侯派遣使節(jié)過來,可魏王卻想趁此時昭告天下稱王大典,一定會犯眾怒啊!”
龍賈敲著桌面,怨聲載道,而在他的身邊,公子申也是臉色不定,附議道。
“是啊,父王此舉……實在是太過莽撞了些。”
“可恨,龐涓還在前線,無法及時趕赴,不然以我和龐涓兩人的分量,肯定能夠規(guī)勸魏王回心轉意,現(xiàn)在,能夠拯救魏國,叫醒魏王的只有太子你了??!”
看著龍賈一臉憂心,將手掌貼著他自己的胸口,咬牙切齒,深深切切為魏國著想的模樣,公子申忽然對內(nèi)心剛剛忽然生出的想法感到懺愧,但他卻并沒有立刻答應龍賈,而是咽聲道。
“我剛剛朝后去面見父王,父王和衛(wèi)鞅相談甚歡,好像還要授予衛(wèi)鞅客卿之職,想是相當中意衛(wèi)鞅和他的建議。”
“衛(wèi)鞅走后我再向父王提起此事,可是父王卻說他心意已決,讓我無須再議,否者當降罪處置?!?p> 見龍賈隨著自己話后臉色愈發(fā)難看,公子申立刻將自己早已準備好的一套說辭給搬了出來。
“雖然衛(wèi)鞅固然不安好心,但他著實所言有理?。∥椅簢鴱婑R壯,占據(jù)天下兵家寶地,名譽天下,如今趁著諸國來魏會盟宣告稱王,這樣名義上成立,不正合大統(tǒng)嗎?”
“不,太子,你看待問題還是太淺薄了,你和你父王一樣都被這虛掩的王給蒙蔽了雙眼,我魏國固然兵強馬壯,但也比不過其余多國聯(lián)合來攻;兵家寶地不假,但同樣也是兵家必爭,四戰(zhàn)之地,一旦受到諸侯集火那是四面作戰(zhàn),毫無天險可倚;所謂以諸侯會盟則更是荒謬,諸侯會盟本意是為攻秦國,而非為魏王稱王而來,若有人帶頭攻擊,我魏國必將是眾矢之的!”
龍賈咆哮的將稱王的弊端和如今魏國的形式一一羅列出來,著實將公子申給嚇了一大跳,可是嚇是嚇了,草包終究還是草包,順著龍賈的話,公子申也想不出什么可靠的主意,只得悻悻的問道。
“那可如何是好?”
“唉。”
龍賈見自己未來的少主,國家的主人竟然那么沒主見,想著已經(jīng)完全被衛(wèi)鞅蠱惑,掉入衛(wèi)鞅陷阱里的魏王,心中落寞之情可想而知,但終究是勤勤懇懇為著魏國的老臣,他還是狠厲的說道。
“殺掉衛(wèi)鞅!魏王就不得不回心轉意!”
“殺掉衛(wèi)鞅?”
公子申嘟囔了一下,當然這并不是心慈手軟的跡象,雖然是草包,但最基本思考和辨別的能力還是有的,此時他就對龍賈的意見產(chǎn)生了置疑。
“可是,見父王這樣,就算是殺掉衛(wèi)鞅,也改變不了他要稱王的決心??!說不定他會借會盟稱王后直接召集軍隊進攻秦國,一舉兩得?。 ?p> 可是對于公子申的推想,龍賈卻是重重的搖了搖頭,嘆道。
“太子你還是只看得到表面而已,這其中可以操控的貓膩實在是太多了,我自然知道王上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稱王一事上,就算殺千個白個衛(wèi)鞅也無濟于事,但我想要的卻是衛(wèi)鞅后面代表的秦國!”
“秦國?!難道將軍您是想……”
“我已派出密探前往秦國散布魏國毀約,衛(wèi)鞅已死的傳聞,當然如果不將秦國潛伏在我國的釘子拔掉的話,他們肯定會發(fā)現(xiàn)這只是假消息,雖然我們就要將這個假消息變成一個真消息,讓矛盾可以激化,屆時或許無須等王上召集諸侯大會,我們就要趕赴對抗秦國的第一線了?!?p> “那個時候,就算是王上再如何不愿意,面對舉國來侵的秦國,也必須要放緩手上的稱王大典,將工作重心放在對抗秦國的上面,最后就算是戰(zhàn)爭結束后王上稱王,我們背靠的就是富裕的漢中地區(qū)作為后勤,所謂的四面戰(zhàn)場也會改寫成為三線作戰(zhàn)了?!?p> 公子申是真的服了,他完全沒有想要龍賈竟然考慮了那么多因素,制定了那么詳細的機會,如果按照他的計劃進展順利的話,那么魏惠王真的可能有機會成為真正的王!
但是,要實現(xiàn)這計劃,其中的最主要的一線那就是……
衛(wèi)鞅,必須死!
“大將軍,申已經(jīng)明白你的想法,放心吧,衛(wèi)鞅一定會死,我們的計劃一定會成功的!”
公子申信心滿滿的朝著龍賈拍著胸脯保證著,龍賈渾濁的目光無神的晃悠,疲憊之色溢于言表,他看著公子申那自信的笑容,多年來的謹慎本能想讓他提醒公子申不要麻痹大意,但最后還是低下了手,他了解公子申的性格,他的勸阻,其實說與沒說都一樣。
志得意滿,像是看到了勝利的公子申,苦心積慮,想著計劃中是否有所紕漏的龍賈,都沒有發(fā)現(xiàn),幕外一道藏匿于黑暗中的身影,已經(jīng)悄然離去。
綿長的街巷小道,一個身穿布衣的男子大大咧咧的走在上面,嘴里還哼著清哥小曲,絲毫不擔心是否會引來城衛(wèi)軍的圍攻,他閑庭信步的走著,忽然停了下來,看著眼前這個漸漸從黑暗中走出的纖細的身影,打了一個響指。
“瞧我在安邑溜達了一圈聽到了什么?秦國大良造衛(wèi)鞅出使魏國,意義不明誒?我其實真的很好奇你是不是有預言能力,不然你怎么可能可以預測的那么準確呢?”
看著那張戴著黃銅玄鳥面具的身影來到自己的身邊,手里還夾著兩張面餅,其中一張遞給自己,也不介意的拿起咬在嘴上,含糊不清的說道。
“洛君,這就是你話中的旅途的最后一站,魏國國都,安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