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剛亮,我就起了床,梳洗一下,就按照昨天店小二建議的那樣,去了大湖的客船碼頭找“紅星337號”去坐船。這條游輪是連通兩廣的,早上6點出發(fā),次日凌晨到達珠江口。我如果是要去胡郎的話,坐一個碼頭站就到,非常方便。
大湖的客船碼頭,此時,也已經(jīng)開始忙碌起來。當時這客船碼頭,原來是直通珠江口,直達香港的,所以這時候,客船碼頭停泊的不僅僅是周邊縣邑來回擺渡的小船,有連通兩廣、湖廣(湖南與兩廣)的中型客船,還有三層樓高的大型海外游輪了。當然,我不是說泰坦尼克號那種,但是這種三層高的大型游輪,跟泰坦尼克號也差不多:分成不同等級價位的船艙,餐飲酒會,侍應(yīng)管家服務(wù),都是健全的。
我買了一張票,時間一到,船上開了閘,我跟著挑擔的、提著行李包的人們一起上了船。我隨便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就做了下來。
紅星號337是一種兩層高的中型客輪,來往于廣州府封溪之間。因此,每日有大量的廣州、封溪商人來往其中。也有廣州周邊比如南海、佛山的人,他們一般要么在三水碼頭下船,要么在廣州下船,都需要轉(zhuǎn)一段陸路交通。這時候,我發(fā)現(xiàn)黃麒英師傅也在船上,他提了一件行李箱,看樣子是要回家。
我正在想著要不要過去跟黃師傅打個招呼,正好黃麒英師傅也看到我了。江湖人士比我這種假文藝青年坦蕩,就點點頭,笑了笑,走了過來我坐的這排。
“黃師傅!早!怎么?你要返歸嗎?”我問。
黃師傅略點一點頭,說:“合約期滿,想返歸一趟,順便處理些事情?!?p> 我開始對這些封溪府的人事人脈有了興趣,就問:“請問黃師傅先前是在哪個商行做事???”
黃麒英師傅嘆了口氣,說:“給商號做護勇,恐怕也沒有這么動蕩?!蔽摇芭丁币宦暎骸盀槭裁催@么說呢?”
黃麒英師傅接著說:“是這樣的。我原先跟的這個人呢,原是兩廣提督張春發(fā),行政署遠原先在廣州,不在封溪?,F(xiàn)在呢,皇帝改弦更張,改了行政權(quán),張大人就成了廣西提督。我原本是隨他來的,那現(xiàn)在廣東提督,又舍了個行政署,我呢,都是給人打工,何不就近做呢?你說是不是?”
“正是??!”
黃麒英師傅接著又說:“如今兩廣都不安寧,會打架的人多,但教徒弟,傳承武術(shù)精神的人少?!?p> 我知道這黃家后來一直是靠著“武功”出名的,包括后來名震港澳的黃飛鴻師傅,才明白過來:黃麒英師傅要回去創(chuàng)立武館,教授弟子。
就笑笑說:“黃師傅是設(shè)立館舍,教人武功,對吧?”
黃麒英點點頭,說:“是??!打這些皇家工,打得不好受,不想打了。回去自己做點醫(yī)藥鐵打行當,開個館舍,傳授武術(shù)精神還好點?!?p> 其實黃麒英師傅感覺給提督打工,不得勁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當時,鎮(zhèn)壓農(nóng)民起義這些事情,打的都是自己人,沒有誰是值得打死的。真正值得打的,是那些侵略我們中華的外族。
我想到自己的一點微薄的知識,還居然敢憂國憂民起來,就忍不住偷偷笑了。黃麒英師傅看到我笑,以為我笑得是他的經(jīng)歷,大概覺得自己就是個練武的人,心里坦蕩,不留一點秘密,也太過失禮,所以他也笑了。
跟黃師傅又拉扯一番當時他還沒聽過的很多話,聽得他云里霧里,他還沒來得問我,我還沒來得及解釋給他,我就到了胡郎。
只好跟他道別,說:“有緣應(yīng)該還會見到黃師傅你的后代的,不管在哪里?!卑腰S麒英師傅聽得又一陣莫名其妙。
黃麒英師傅當然不知道我說的什么意思。
在2007時代,我們都是黃飛鴻師傅的粉絲。
不過,其實,倒不用等到2007,就在幾年后,跟黃毛鬼的一場巨大的斗爭中,我就有幸和黃飛鴻師傅做了“同一陣營上的戰(zhàn)友”,當然,這是后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