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認(rèn)親
李嬸兒今天起的很早。傅家的保安沈正易是她的老鄉(xiāng)，昨天是他的夜班。沈正易老兩口不容易，鄉(xiāng)下種了一輩子的田，供唯一的兒子上大學(xué)，兒子大學(xué)畢業(yè)后就留在了大都市當(dāng)了一名普通白領(lǐng)。為了讓兒子在大城市的郊區(qū)買套房娶上媳婦兒，老兩口又賣了家里的宅基地，跑到市里來，老伴兒留在兒子家?guī)兔φ湛葱O女，他則托了老鄉(xiāng)李嬸兒找了這份保安的差事。沈正易雖然年過五十，可是長得卻并不太顯老，經(jīng)年的農(nóng)活并沒有讓他的面容顯得粗鄙，反而讓人感到多了一份年長男人的踏實敦厚。這也是為什么當(dāng)安保缺人，而本來按照慣例只招本地人做的安保，在李嬸提了兩盒澳洲蜜桔給大小姐的保姆，幫忙遞了一句話后，傅先生的秘書交代下來，保安隊長只見了一面這個沈正易，這事兒就成了。沈正易很珍惜這份工作，也非常感激李嬸兒。李嬸今年四十有余，寡居多年，風(fēng)韻猶存，一來二去，兩個人交情匪淺。沈正易夜班之后的清晨，李嬸總是要早起些時候，蒸了剛出鍋的饅頭和新磨了豆?jié){，熱熱的帶過去給沈正易。
“幫我捶兩下，這腰酸的，昨天抬了一天的柜子?！崩顙饍旱穆曇魪男⌒〉拈T衛(wèi)室后屋傳來。
“這眼看著就是夏天來了，有什么可忙的，還給你累這樣？”沈正易的聲音。
“大小姐快暑假回來了，王老太讓這兩天把大小姐的房間重新布置一下?！崩顙饍捍?。
“回不回來還不一定吧，我聽司機(jī)小劉說，傅先生說小姐可能有機(jī)會去巴黎演出呢。”沈正易壓低聲音。
“傅家傳統(tǒng)，不喜歡女兒拋頭露面，雖說是什么搞藝術(shù)。”李嬸兒說著搖搖頭?！罢?jīng)嫁了要緊。女孩子，大學(xué)畢業(yè)，既然是這個專業(yè)，那就在大學(xué)里面找個舞蹈老師的工作?！崩顙饍阂槐菊?jīng)的說。
“這可用不著你操心?！鄙蛘奏托?。
“這話也不是我說的，王老太是一門心思這樣打算?！?p> “這王老太竟是比傅太太上心大小姐的事情。難得的是傅先生也是肯聽她話的。嘖嘖，做奶媽子做到這個份兒上，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p> “這你就不知道了，你來得晚。王老太，是真心疼大小姐的。雖然當(dāng)年是保姆進(jìn)來的，但是這么多年下來，傅家拿她可是當(dāng)半個長輩的?！崩顙饍赫f著又搖頭，同樣是下人，命還是不一樣的。
兩個人正頭碰頭邊吃著早飯邊閑聊著?！拔梗愀墒裁吹?？”還是沈正易眼尖，看到一個十八九歲的姑娘站在傅家門口徘徊。
“我找人?！迸⒆哟鸬?。
“你找誰？”
“我找王老太?！迸⒆勇曇艉茌p，但是卻并不是怯生的膽怯，而是語氣淡漠沒有絲毫情緒。
聽到女孩子的答話，沈正易回頭看李嬸兒。
李嬸兒想了想沒了辦法，抿了抿頭發(fā)從門亭走出來。
“你今天真是好運氣，遇見了我。說吧，找王老太做什么？”
“我是她外孫女?！?p> 李嬸兒這才抬眼好好的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小姑娘。白色的一身棉布連衣裙，這個天兒穿稍微冷些，但是顯得整個人很素凈，人長得也很素凈，普通的中等身材，算是清秀的面孔，唯獨眼睛，格外的亮，像是點點寒星一般。
“你直接給她打個電話吧，傅家不讓陌生人進(jìn)來的?！?p> “我沒有手機(jī)。”姑娘說，依舊神清和語氣都是淡淡的。
“二少爺！”沈正易的聲音在李嬸身后響起。
“你是誰？紫馨好像沒有你這么個同學(xué)?！币粋€年輕人一身運動服，身材高大，濃眉大眼，額頭略微可以看到細(xì)小的汗水，顯然晨跑剛剛結(jié)束。
“你又是誰？紫馨好像沒有哥哥或者弟弟呀？”來的這個小姑娘也略微皺眉，不像是在回答對方的問話，更像是喃喃自語。
“少爺，她說她是王老太的外孫女兒，一早就站在門口，你看……”李嬸兒忙解釋說明。因為沈正易的工作，兩人都覺得欠王老太的人情，雖說對王老太來講，這份工作可能就是一句話的事兒，但是人情不是這樣計算的。如果這個小姑娘真的是王老太的外孫女兒，那這個人情也算是還了。再說以王老太的地位，下人還是能巴結(jié)絕對不得罪的。
“要不，我?guī)M(jìn)去給王老太看一眼？要是不對，我再把人送出來，不會出什么亂子。”李嬸兒說著拿眼睛瞄這位二少爺，少爺雖然不管事，可是若是里面的人問起來，好歹有個說法能應(yīng)付過去。
“好，那麻煩李嬸了?！蹦贻p人沒多想，轉(zhuǎn)身繼續(xù)跑步了。
“登記吧。”沈正易這邊喊道。
姓名：王小優(yōu)。電話：無。單位：無。戶籍：無。
這是三無人員啊。沈正易接過單子低頭一看，喃喃道。再抬頭看李嬸兒已經(jīng)帶著女孩子走遠(yuǎn)了。
王老太確實已經(jīng)很老了。她進(jìn)傅家那年已經(jīng)是五十有余，傅太太剛剛懷孕，后來生下傅紫馨，便是由她一手帶大。傅紫馨上大學(xué)之后，傅先生就不在安排她做事，單獨撥了主屋后面靠近竹林的一排小房子給她住，養(yǎng)老金照發(fā)。只是傅太太身體一年不如一年，傅先生又常年不在家，傅家很多內(nèi)宅的大小事，還是由王老太操持著。
“嗯，我是有個女兒，多少年不來往了。至于外孫女……既然她說是，那就是吧?！蓖趵咸皖^想了想說道。說話間至始至終并沒有抬頭，更沒有看王小優(yōu)一眼。
“麻煩李嬸幫我把最末尾那間房收拾收拾吧，孤兒寡母的，少不得麻煩你?！边@句話是王老太對李嬸兒說的。
“瞧瞧？您老這是說的什么話，我這就去。”李嬸兒滿臉堆笑。
“你呢？是想讀書，還是想找個工作做呢？”王老太問。這句話顯然不是對李嬸兒說的。
“我？”早就神游了的姑娘站在門口突然被問的一愣，“不是應(yīng)該盡早找個人嫁了嗎？”小姑娘想起早上在門口聽到的李嬸兒和沈正易的八卦，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