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大亮,邊境的百姓還在睡夢中,安祿山五人已經(jīng)開始趕路。
春天的風沙到上午就開始,一直到黃昏才能停歇。
一路上,安祿山向他們講述了自己面見張守珪的經(jīng)過。
尤其是張守珪對于李林甫的評價,讓安祿山更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他來自于后世,自然知道一代奸相李林甫。
而只有幾面之交的張守珪一眼便看出,李林甫一旦得勢必定會禍國殃民。
對于這一點,甚至連董七都沒有具體的判斷,或者是不愿意做出評價,畢竟李林甫與他有恩。
但是,安祿山也不便對李林甫做任何評價,只是用很平常的語氣肯定了張守珪的觀點。
然后說到了安祿山的職位,李秀對于大唐的官職非常了解,告訴安祿山:他被張守珪封的陪戎校尉是一個從九品下的一個正職。
雖然官職不是很高,按安祿山的武功,能將李重德殺死,如果參照李重德的職位——下府果毅都尉是從六品官職,按照能力封官,安祿山至少應該也是正七品的職位。
然而,安祿山深知,有時候當官并不完全靠能力。
就以李重德來講,雖然功夫也算了得,但和他差不多的在整個軍隊中大有人在。
可能他們還連品都沒入,還在軍隊的最底層混著。
李重德本身還算過得去,又身為皇室宗親,加上舅公又是當朝宰相,混成果毅都尉已經(jīng)算慢了。
安祿山自然不能和李重德相比。
就連他現(xiàn)在這個陪戎校尉也不過是張守珪心情不錯,加上他自身功夫不錯,張守珪想將他用來對方北方諸族的游騎騷擾,才給了一個從九品的職位。
不過不管怎么說,好歹已經(jīng)入品了。
有了官身,自然就有了俸祿,最后,安祿山和李秀一打聽,才知道,自己一月俸祿才一兩三錢銀子,不夠自己五人住一晚吃一頓的。
除此之外,一年還有五十石糧,倒是管夠五人吃。
最值錢的要算是給他配的一匹坐騎,他久在草原上生活,自然能看出馬的優(yōu)劣,給他的這匹馬在草原上最多也就用來當糧食。
可是,當他真正知道了大唐內(nèi)地的馬價的時候,他忽然發(fā)現(xiàn),他愛死這匹劣馬了。
被張守珪安排在營州以后,考慮到營州離范陽還有一段距離,安祿山便準備再買幾批馬趕往營州。
誰曾想,四匹中等的馬差點將他身上帶來的五百兩銀子花完。
因為北方游牧民族對于大唐的馬匹禁售,讓大唐雖然不至于無馬可買,但價格卻都是天價。
和大唐對北方的鹽鐵禁售,讓北方的刀價格奇高一樣。
這就是他當初被毗伽賞賜五百兩銀子時候的不以為然的原因。
在大唐的游商手里,這五百兩銀子真的買不了多少東西。
讓他沒想到的是,自己拿著在大唐很值錢的銀子去買大唐最昂貴的物品,還是感覺諷刺。
早知道大唐馬匹如此昂貴,他當初逃命的時候說什么也不會將馬拋棄,就算背也要背到這里。
不過現(xiàn)在說什么也遲了,馬還是要買的,買完馬之后就剩下不到二十兩銀子。
他們住一晚、吃一頓就花了三兩銀子,看樣子之后要勒緊褲腰帶過日子了。
好在,安祿山現(xiàn)在也算官身,一路上有官府的驛站,可以白吃白喝。
而且,按照慣例,他從九品,可以蓄養(yǎng)五個仆從,這五個仆從也可以從官府中領點補貼。
這又是一筆進項,至少可以減輕五人的生活負擔。
到了這里,安祿山忽然感覺有點諷刺,他印象中的安祿山——舉手投足之間可以引動天下風云的人物,現(xiàn)在竟然開始為生活發(fā)愁。
辦妥之后,第二天,五人早早上路。
接近中午的時候,天氣變得灰暗,西邊已經(jīng)徹底變黑——沙塵再次襲來。
安祿山看看附近,沒有打尖的地方,只好繼續(xù)趕路。
大約小半個時辰,遮天蓋地的黃沙撲面而來,天色一下變黑。
漫天的黃沙吹的人根本睜不開眼睛,而胯下的坐騎被風吹的不由自主的改變方向。
五人不得不放慢速度,坐在馬上一次次的調(diào)整方向。
正在此時,李秀忽然大呼一聲:
“小心!”
剩下的四人聞言之后趕緊睜開眼睛,然后看見面前忽然多了十幾個全身甲胄的武士。
這些人一言不發(fā),對著幾人就是一陣猛砍。
他們的馬本來就沒有上過戰(zhàn)場,此時一見刀光劍影,立刻就驚了。
還有思順文貞和安孝節(jié)的兩匹沒等跑開就已經(jīng)被砍斷馬腿,倒在地上。
五人中以他們兩人修為最低,所以只能護住自己,根本無暇顧及坐騎。
此時坐騎倒地,兩人也從馬背上摔落下來。
進攻的武士見兩人落馬,一窩蜂上去就要結(jié)果二人。
危急之中,董七甩開馬鐙,從已經(jīng)受驚狂奔的馬背上縱身跳起,下落的瞬間,手中刀將對面進攻的武器全部格開,算是勉強救下了兩人。
但兩人危機并未解除,董七剛才一招已經(jīng)用老,面對對面攻向還未來得及起身的兩人,只能望洋興嘆,愛莫能助了。
安祿山此時坐下馬也已經(jīng)驚了,向旁邊驚慌逃跑,安祿山也有樣學樣,甩開馬鐙站立在馬背上。
李秀見安祿山暫時無妨,見思順文貞和安孝節(jié)遇險,回身將兩人救下。
趁這個功夫,兩人急忙站起,這樣一來,五人算是暫時穩(wěn)住了局面。
安祿山此時才有功夫打量一下偷襲自己的敵人,發(fā)現(xiàn)對方都穿著突厥的盔甲。
但安祿山怎么看都發(fā)現(xiàn)這些人絕對不是突厥人。
而且這些人雖然功夫不高,但是絕對是久經(jīng)沙場的老戰(zhàn)士。
從剛才出手的時機,到出手的狠辣,再到彼此之間的配合,無不表明這些人絕對是最優(yōu)秀的殺手。
戰(zhàn)斗局面一旦穩(wěn)住,安祿山這邊已經(jīng)穩(wěn)操勝券了。
偷襲不成,這些人怎么看都是任人宰割的貨色。
安祿山大叫一聲:“抓活的,死了就不值錢了!”
眾人聞言,一陣無語。
剛剛當官就愛上銀子了,似乎不是一個好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