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飛昨天才和王海軍見過面,他居然對此只字不提?這也太不夠意思了吧?
施思像是很隨意的聊到了外資企業(yè)。
“我聽說外資企業(yè)管得很嚴(yán),連上洗手間,都有嚴(yán)格的時間規(guī)定,超過時間沒出來的,就要扣錢?!?p> 她一邊說,一邊察看楊飛的表情。
楊飛不為所動。
施思又道:“還有,我聽說,一個女工遲到了,就被罰下跪呢!所有工人,下班后,就要接受搜身,給女工搜身的,還是男領(lǐng)導(dǎo)!這簡直沒把工人當(dāng)人看!完全無視工人的尊嚴(yán)!”
楊飛淡淡的道:“這只是個別現(xiàn)象。每個企業(yè)的文化不同,理念也不同。受不了,可以不做,另謀出路嘛?!?p> 施思怔道:“你怎么可以這么說?難道,你就不氣憤嗎?”
楊飛道:“氣憤要是管用,還要法律和警察做什么?最沒用的,就是看客的氣憤。當(dāng)事人都受之坦然,當(dāng)?shù)仡I(lǐng)導(dǎo)又不聞不問,你說,我氣憤了,就能改變這一切了嗎?”
“那最起碼,你也該氣憤,這是態(tài)度?!?p> “全民氣憤,把外企趕出國門?那就是我們想要的嗎?回到十五年前,你愿意嗎?”
“……”施思居然無言反對,她這個恨啊,他明明是在強(qiáng)詞奪理啊,可是,為什么找不到話來反駁呢?
楊飛的目光,變得憂郁,充滿了悲天憫人的情懷,沉聲說道:“工人為什么去外企?為什么寧可忍受屈辱,也要留在那些企業(yè)?只有一個原因,外企工資高!”
施思幽幽一嘆:“還是你剛才說的,落后就要挨打?!?p> 楊飛道:“反過來說,正是因為外企的嚴(yán)格管理,他們的企業(yè)才能出效益,才能發(fā)出高工資。我們有沒有反省,這些,是不是值得我們學(xué)習(xí)的地方?”
施思微微一愣,緩緩點頭,承認(rèn)他說得對。
做一個憤青容易,做一個會獨立思考的青年不容易。
楊飛正色道:“至于員工,如果她遵紀(jì)守律,誰又會無故懲罰她一個人呢?還是說,他們公司的制度,只針對我國的工人?是否一視同仁?如果是一視同仁,有人犯規(guī)才受罰,那又另當(dāng)別論?!?p> 他今天話有些多:“如果只針對我國的員工,這就要引起重視,但這個重視,也只能由當(dāng)?shù)卣ソ鉀Q。我們的憤怒,起不到任何作用,還可能連累當(dāng)事人丟掉一份工資不錯的工作。這難道是他本人所愿的嗎?”
“有些人就是跪久了,站不起來。有些人寧可跪著賺錢,站著花錢呢?所以說,凡事不要只看表面,是否可以透過現(xiàn)象,看到本質(zhì)?”
施思驚訝的睜大了雙眼,這些言論,他以前想都沒想過,只不過跟著報紙媒體的報道,下意識的進(jìn)行抨擊和一邊倒的議論。
趙文斌好不容易有空插嘴:“說到跪著賺錢,我聽說國外有些星級服務(wù),就是跪式服務(wù)。把顧客當(dāng)成上帝,先把錢賺了再說。至于紅燈地區(qū)的那些女人,她們自愿受的屈辱和虐待,就更多了,更不必提了。楊飛同志說得很好,有些人就是寧可跪著,也不愿站著,這真的是很無奈的事情?!?p> 施思端起杯子,輕輕抿了一口茶。
楊飛道:“有些人寧可坐在寶馬車上哭,也不愿坐在自行車后笑。好了,我們討論的話題,有些偏題了。就此打住吧。我們不是救世主,拯救不了所有外企中的員工。他們需不需要我們拯救,也兩說。”
施思笑道:“說得也對,真要說拯救,那些黑煤窯的工人,那些被拐賣的婦女孩童,那些掙扎在貧困線下的同胞,更值得我們同情和解救。說回南化廠的問題吧,楊飛,你有沒有辦法?能幫就幫一把吧?”
“我可以幫?!睏铒w忽道。
趙文斌面露喜色。
可是,不等他高興,楊飛接下來的話,就給他潑了一盆冷水。
“不過,我不能再幫南化廠賣產(chǎn)品了。我手下的銷售團(tuán)隊,已經(jīng)解散,這批人,也另有安排了?!?p> 還幫你賣產(chǎn)品?你當(dāng)我楊飛,還是以前的楊飛嗎?
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幫你賣產(chǎn)品了!
“?。俊壁w文斌無比失望的道,“你可以重新組建一支銷售隊伍?!?p> “銷售隊伍,要是這么容易組建,你授權(quán)的那些經(jīng)銷商,早就幫你解決問題了?!?p> 是啊,一支好的銷售隊伍,的確是難組建的!
不好的銷售隊伍,只會壞你的事,不會帶給你多少利潤。
趙文斌浩然興嘆:“是我的錯。”
楊飛冷笑一聲:“不過,我可以收購南化廠!”
施思正在喝茶,聞言差點全噴撒出來。
她鼓了鼓喉嚨,吞下茶水,說道:“好主意??!與其讓外資收購,還不如讓楊飛收購!”
她又補(bǔ)充一句:“你真有錢!”
楊飛無奈的道:“還好吧。不過,這個方案,還得市里領(lǐng)導(dǎo)審議?!?p> 這個結(jié)果,其實并不是趙文斌樂見的。
南化廠不管被誰收購,都肯定要從公改私!
那么,他這個南化廠的官,就當(dāng)不成了。
患得患失的趙文斌,一瞬間變得失魂落魄。
“楊飛同志,就沒有其它辦法?”趙文斌垂死掙扎,伸出手,要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沒有。”楊飛干脆利落,將那根稻草抽走。
趙文斌發(fā)出一聲哀嘆。
此嘆,楊飛聽得明白。
楊飛冷眼看向這個十足的官僚,他敢保證,趙文斌為南化廠謀出路,并不是為近千員工著想,而是為自己屁股下面的官位。
如果這家伙能找到辦法調(diào)出去,早就不關(guān)心南化廠的死活去留了!
同時,楊飛不得不佩服,施思抽身退步,實在是太及時了!
施思略帶責(zé)備,對趙文斌道:“趙總,楊飛肯收購南化廠,這就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你還想怎么樣呢?”
趙文斌微微冷笑,但沒有反駁,眼神游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楊飛同志,那就先這樣,我先去找市里領(lǐng)導(dǎo)談?wù)?,如果可行,我再?lián)系你。我先走了,你們再坐會。”趙文斌起身,匆匆離開。
等他離開,楊飛緩緩說道:“施姐,我敢打賭,他不會找領(lǐng)導(dǎo)聊收購之事,他是去找關(guān)系,調(diào)離南化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