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與阿月的想法背道而馳,爭吵聲難免四溢,最后此事不免又要去看司夜離的意見,在他們看來攝政王比長公主穩(wěn)重的多。而且他們也習慣了依賴攝政王,不管他是哪國的人,他對西鳳所做貢獻皆是無人能及的,他說出的建議與計策也決計不是在私人恩怨上,這樣的人才是能統(tǒng)領西鳳,帶西鳳走向更好的人,而非是長公主這種混江湖的人。她或許是有才智,但她的才智還不足以統(tǒng)治江山社稷,所以那些面服心不服的人更加肆無忌憚將她當成空氣了。
其實若換成平日里都還好,為了些芝麻蒜皮的小事遠不至于鬧僵,可現(xiàn)在事關大事之重,并非是吵幾句就能解決的事。他們一方面在試探司夜離的態(tài)度,一方面還想看他會如何處理此事。都是慣會做人的主,哪能不想些精明的事。
司夜離待他們都安靜下來道:“彼此都有道理,長公主之所以想將赫承郡奪回來,為的也是替其他郡縣防守,赫承郡擁有七州八郡,其中四州五郡都是富饒的軍事重地,豈能輕易丟失?對此西鳳損失了多少又豈是能估計出的。而在赫承郡之后的臨溪郡與鶩郡皆是平庶匱乏之地,相較于軍隊駐扎本就薄弱,現(xiàn)在雖派了人前往駐守,卻并不知北魏接下來會做些什么,現(xiàn)在他們駐扎在赫承郡中,以赫承郡豐富的物資來攻打西鳳,到頭來損失的還是我們自己。我這么說,你們還覺得赫承郡應當放手嗎?”他在無聲中給予了阿月支持,雖然他從頭至尾一句幫她的話都沒有,可言詞偏袒,在場的又都是人精,豈會不懂攝政王背后的用意。他這是在挺自己的夫人了,怎么和前幾日宮中謠傳的不睦相差甚遠呢?這兩人關系如霧里看花,一時間誰都無法看清??此圃诓缓偷倪吘?,誰知幾句話就又將他們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看來無論外界流言多少,于他們來說都非旁人能輕易插入的。
“那依攝政王之拙見,我們應當如何,是按照長公主的意思親自前往發(fā)兵奪回嗎?要知道現(xiàn)在赫承郡已被魏軍占領,想要再打下來爬是難上加難,他們必會在那里駐扎屯兵,作為對抗西鳳的城池,他們絕不會輕易放棄。長公主身為監(jiān)國,肩負著西鳳重任,也擔負著照顧皇上的責任,若是出了任何差錯,讓臣等如何對皇上交代?”眾大臣憂心忡忡道。
另有大臣腹議道:“不如這樣吧,再派人前往,不是還有蘭將軍等諸位將軍在嘛……”他的話漸漸弱了下去,被眾人看的臉色發(fā)白。
這里誰人不知那個所謂的蘭將軍會是誰。身為鎮(zhèn)國公蘭淵的大兒子蘭敏,年歲三十有二,按理說在軍中多年,既已身為將軍,早該對西鳳有建樹,否則他這將軍又是從何而來??稍趫龅挠钟心膫€人不知,蘭氏一門二位公子皆在軍中入職,所靠無非祖上庇蔭,才有今日之成就。先有定遠侯寧浩在前,他這個后生晚輩寂寂無名尚算說得過去。但后來寧浩治罪就先后有不少將軍都冒了出來,那些人雖不能同寧浩比,但都是英勇為國,上了戰(zhàn)場也都是敢打敢殺拼一番功績不讓人小覷的。唯獨這蘭氏的蘭敏與蘭昀二人,但凡是遇上危險,則是能推則推,實在無法上了戰(zhàn)場也只敢躲在軍帳中做指揮,來個紙上談兵。說好聽些是草包一個,說難聽些就是貪生怕死。如今怎敢有人提起他二人的名諱,怕是受人之意吧。早就聽聞私底下有傳言,鎮(zhèn)國公想攀附長公主,但因其死去的女兒蘭晴語與長公主有過節(jié),其中恩怨還當屬牽扯上情恨是非,弄得長公主很是不痛快。后來長公主執(zhí)掌朝政后,蘭淵的職就被明里暗里的削了,徒留著鎮(zhèn)國公的空職,比起往日威風當不可同日而語。蘭淵嘴上不說,心中難道不知是怎么回事嗎?他不過是有苦說不出罷了。他曾私下找過關系,想要找個能攀附上長公主的捷徑,然而沒人愿意幫他這個忙,就連曾仰他鼻息的小官都在看他笑話。長公主雖非良善之人,卻是不喜官員互相攀附那一套。再者就他那不成器的兩個兒子,比起蘭晴語來確實不怎么樣,蘭晴語好歹還能攀附上攝政王,但她死后一心想攀附攝政王的蘭淵便沒了指望,適才腆著臉想仰靠長公主的,誰讓她現(xiàn)在是西鳳最有權勢的人呢。
此話一出,底下皆啞然無聲,他們可不蠢,蘭府二位公子是什么德行,真要得到長公主的賞識也未必是扶得起的阿斗,換了平日無事到也罷,現(xiàn)在容得他們?nèi)ニ退赖筋^來還要連累他們被罵,這買賣可不劃算。
阿月對于朝中局勢雖說一知半解,但看眾人那欲言又止的臉色就不難看出是怎么回事。其實她對蘭淵并無仇怨,她是個恩怨分明之人,只要有可用之材她都會器重。但這蘭將軍恕她耳濁,確實沒聽說過。
“這樣吧,我去?!彼疽闺x斟酌了下,提議道。眾人還想勸誡什么,他斬釘截鐵道:“就這樣,散朝?!?p> 待眾人都離去后,阿月從珠簾后出來,攔住他的去路問道:“你可是有了計劃?”他這是不打算找她商量,直接擺她一道咯?
司夜離神色輕松,繞過她身邊,“無可奉告?!彼戳斯创?,相比方才朝堂上更顯冷淡。只不過在繞過她時,他微微蹙起眉,攏在衣袖下的指尖越發(fā)冰冷。那是寒毒被渡到他身上后發(fā)作的痕跡,雖然在阿月身上時已被解了不少,但渡到他身上后就被雙倍反噬。未免她察覺,他腳下步子快了很多。
阿月被司夜離的冷淡所傷到,心有些密密麻麻的疼。她知道自己不該有期待的,期望著他還能像從前那樣包容著她,哪怕是不折手段背后的真實目的也會讓她在回想時感覺到甜蜜,而非像現(xiàn)在這般的冷淡。她忽然有些慌亂了,難道他們往后都要這樣,連說句話都要形同陌路嗎?她是不是真的傷到他了?
“主子,您沒事吧?”流錦走上前攙扶住司夜離。
他擺了擺手道:“無礙。準備啟程前往赫承郡,清點好人數(shù),這次務必要將赫承郡收復回來?!?p> 收復赫承郡?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北魏駐扎在那里多少兵力就能看出北魏帝想要覆滅西鳳的野心,這其中或許是有替蘇映寒復仇之意,但焉知沒有私心呢?要知道一統(tǒng)天壑是多少帝王將相的野心,他們唯我獨尊的背后也想稱霸整個天壑大陸,誰都想受人敬仰萬世,功垂明史。再者北魏與西鳳本就實力懸殊,即便是在西關之戰(zhàn)上敗了,也不代表他們的兵力就不如西鳳,相反若真是實打實的硬仗,到最后誰勝誰負都猶未可知。而這次北魏帝必會親自前往,他們的兵力勢如破竹,北魏帝又是個有多年經(jīng)驗之人,他統(tǒng)帥的魏軍有幾成幾率打敗是誰都無法預測的,但北魏帝又豈是柔弱之人,能讓人輕易打敗。
流錦剛要憂心勸阻道,就聽得司夜離接下來吩咐道:“你與攝魂都留下來保護公主,萬不可讓她有任何事?!彼辉趯m中,總要留下能照顧她的人,他們二人無論是武功還是智謀上皆不輸尋常人,若是有人為難她,他們也可為她解圍。
他為阿月所做所操的心遠比她所知要多得多,這些她都是否知情?她若是知情,又是否還會這么對他?流錦在心中直搖頭,他家主子就是什么都不說,才會讓公主誤會,他們兩人要鬧到何時才能將誤會解開?他們這些局外人看著都替他們著急,有時候都會忍不住想出些餿主意來幫忙,但轉念一想還是不要越幫越忙的好,省得他們誤會越解越深。現(xiàn)在主子又要去做這種事,不用想都知道和誰脫不了關系。按照主子的脾性謀略,如果已然丟了城池,他所想的大概也不會是去奪回來,而是鞏固其他城池,未免北魏深入腹地丟失更多城池之外,再想方設法截了敵人退路,將其困死在赫承郡才是一個大將所做謀略。而今……流錦無法置喙什么,只得領命去辦事??伤[隱總覺著事情沒有想象的那般簡單。
阿月下朝后回到清月宮,這幾日一直都不得閑,需要處理的事又多。杜麗娘已經(jīng)好些時日都未曾同她好好說過話,就是日常同住在清月宮,都忙得沒時間交談。阿月先前被人暗害一事交給了杜麗娘暗中去查,這段時日她都精心在她的飲食起居上盯著,不知是被人留意到了她的出現(xiàn),還是那人著實精明,顯然是隱藏的極深。
“唯獨可以肯定的是那人或許比你想象的更為可怕。他應該不是你所懷疑的幾人,我查了蕙平,她為人雖囂張跋扈,但在你當政后收斂了不少,平日里也較為低調(diào),深怕被你抓到任何錯處。而沈暮娩此人低調(diào)內(nèi)斂慣了,她在宮中口碑極好,往常出現(xiàn)最多的也就是太醫(yī)屬,而她素日只為西鳳帝照料過,所用藥草皆是太醫(yī)院中記檔,如今她也偶爾為宮女診治,除此之外就鮮少走出過寢宮,更連禁軍統(tǒng)領葉裴都極少見。到是……到是見了攝政王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