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夜離著一身華服正準備出客棧就在半道上遇到了前來匯合的阿月攝魂等人,他看到他們一行人過來到是什么都沒說,只是那雙幽暗的眸底越發(fā)的深沉,視線在她身上停留了幾秒,不知是意外她竟沒走還是默許了她留在他身邊,不再起疑。阿月并未停留多久就被他一同帶著出門,臨走前他看著攝魂向她淺淡交代了新身份:“從今后你同他一樣跟在我身邊,可好?”
他是在詢問她?那就是說自從她未將他出賣一事上他們配合的默契,而他也對她消除了戒心,就算不是全部,至少也是個好的開始。阿月暗暗慶幸當初那步棋走的對,雖是兇險,但總算能贏得他的信任,要知道這種城府極深之人看似好相處,實則最難應對。因為很難猜測到他的心,所以不管做什么都難以揣測到是否合了他的心意。與其鋌而走險去設計殺他,在他戒備之時未必就能讓她得逞,還不如放棄這個機會,等待更好能一擊斃命的時機,然而她不是等到了么,接近他使他信任,那才是能讓他惶惶不可終日的開始,她要讓他的命捏在自己手中,毫無反擊的能力。他想要的她都會摧毀,就像當初他對待她這樣,將她捧到最高才能摔得最重,在此之前她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他讓她跟在他身邊,那不就是和流錦攝魂他們一樣做他的暗衛(wèi)么,或許他不差這么個能護衛(wèi)之人,相差的只是一個聰明的謀士,而她正好可以充當這個角色。至于是不是如她所想那就要問他了。
流錦和攝魂像是不敢置信般同時朝她望過來,心中訝異之色難以形容,想必是沒想到司夜離竟然這么好說話就會留下這個來歷不明的女人。但他畢竟是主子,他的決定還輪不到他們來質(zhì)疑。他們雖什么都不說,但與阿月相處未必就真能毫無芥蒂。阿月卻是這么想的,從前這些人怎么對她的,她雖無法按照同樣的方法還回去,但膈應他們的能力還是有的,最好大家都相安無事,否則她也必不讓他們好過。
這么想著馬車已經(jīng)來到了東燕皇城。阿月還是第一次來東燕皇城,看到那巍峨氣勢如巔的皇宮心頭劃過一絲疑惑,他們來這里做什么。然而流錦在馬車前掏出了一塊令牌交給看門的守衛(wèi),幾個侍衛(wèi)對他點了點頭就恭敬的放行了。當高聳的城門打開時,入眼的就是與北魏另一番景象的宮城,那長余幾千級的石階,一眼看不到頭的宮門大殿,和那氣勢磅礴的寬闊廣場,仿佛走上幾日幾夜都未必能走得完。這樣的宮城試問誰不想成為主宰它的主人?
當阿月隨著馬車一點點進去皇城時,入眼處那些華美的宮闕重樓都被收入眼底,無不雕琢精細繁雜彰顯著皇家威儀。那是與北魏粗獷不同的做工,古樸中又帶著華麗與重彩,鮮明的顏色又與他們的軍服格格不入,看似矛盾卻又那么完美的融合在一起。阿月心想這究竟是個怎樣的君王才能將這些勾勒起來的,那是種怎樣的性子呢?她從前對東燕皇宮到是有過些了解,但不曾聽聞東燕帝有什么不同,相反太過于迂腐而令舉國閉塞,一度使之經(jīng)濟倒退了好幾年,在四國中算是最不起眼的那一國,無論從哪方面都不比其他三國強盛,甚至連邊境都時常受到他國的騷擾,繼而派遣了自己的皇弟前往邊疆鎮(zhèn)守,而最得東燕帝信任的就是位齊王了,據(jù)說此人在東燕也很有威望,呼聲很高,對于這些東燕帝到是并不打壓也不苛責,不知他是真想傳位于這位皇弟還是個障眼法,只是拿他來當個幌子混淆那些虎視眈眈之人的視線。
但阿月絕對不知道的是現(xiàn)在東燕最有威望,權(quán)勢最高的反而是個女人,那個女人為明妃,是整個東燕后宮最高的位份,只要是她說話別說是其他妃子不敢在她面前吱聲,就連東燕帝都要敬她三分。雖說是位妃子但與皇后毫無差別,只是她未能生出位皇子來是以按照祖制未能進她的位份。那當今東燕皇后呢,其實早已名存實亡,不過是看著顯貴,實則早被架空了皇權(quán),在明妃面前低聲下氣的討好,若非明妃進不了位份,怕是她早就進了冷宮。在這種局勢下皇后當然懂得審時度勢,聰明的做好自己的本份,不去招惹是非。
馬車到了昭仁宮殿前停下,一般皇宮都有男子不得進入后宮的祖制,除非是親戚家人都有專門的會客殿,然而到了明妃這里這些似乎都不是規(guī)矩。阿月不知司夜離為何憑著塊令牌就能進入到東燕皇宮,而且直入無人之境,能堂而皇之就一路進入到后妃的居所,他與這位后妃是什么關(guān)系?這些問題尚未得到解釋,他人就被攙扶著下了馬車一路隨著宮女躍過重重樓宇進入到內(nèi)殿。阿月身為女子也有幸陪他一同入內(nèi),流錦和攝魂就被安排在外,阿月對他們轉(zhuǎn)身揚起個似笑非笑的笑容來,咱們來日方長。流錦攝魂自然接收到她笑容里的譏諷,除了氣得牙癢癢也無可奈何,看來他們是真遇到對手了。
“公子,請。”宮里的嬤嬤不知是認得他還是看他長得好,格外的熱情。阿月撇了撇嘴跟在身后。一直到入得最里面的苑子,就見足有半個相府這般大的花園中寥寥散散伺候著一堆人,而精美的假山庭院回廊后才依稀能看到一位坐著的美婦背影,著一件暖黃色絹紗金絲繡花長裙,袖沿處皆是粉色的小花,踞底是一大簇的繡球花,而她外罩一件流彩云錦羽緞斗篷,頭上則是鏤空金步搖與鳳蝶鎏金翠簪,腰間綴以碧玉滕花玉佩,明明只是個妃子卻一身都不輸皇后的打扮,明艷的像個朝花天里的青澀小女孩,難怪她的寢宮要叫昭仁殿了。而這位最得權(quán)勢的妃子想必就是這整個東燕背后操持大小事宜的主人了,那就不難看出為何會有那般花團似錦的顏色卻還能相得益彰的完美呈現(xiàn)出來,想必這位的眼光卓然不俗。
可阿月是怎么都看不出來這位看似我見猶憐的美人會有多大的年歲,從她的面容上也不過看起來就是個剛進宮侍寵的妃子,全然看不出她像是個心有城府之人。若說以她的面容在男子面前撒上幾分嬌,那還不把人的骨頭都酥軟了,什么都聽她的了?
“大膽,怎可直視著娘娘,還不跪下行禮?!睂τ谒疽闺x身后一同前來的阿月那些個嬤嬤可沒什么好臉色,呵斥著就要說她。當真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這般沒規(guī)矩,連眼睛都不知該放哪。
司夜離回過頭來看她,剛想跟嬤嬤解釋幾句就見那位美婦人先前還發(fā)著呆,這下到是回過神來,擺了擺手讓伺候的宮女太監(jiān)等都離的遠些。那位斥責阿月的嬤嬤撩開亭中的薄紗掛在金鉤上,就見司夜離屈膝跪下行禮道:“阿離見過姑姑,給姑姑請安?!?p> 阿月幾乎是看著他跪下說這些話的,她自當也是要跪一跪的,但當她半屈了膝正要跪下時就聽到這話,腦中一下像被炸了似的。她想過也曾不止一次猜測過司夜離的身份,但他在西鳳入朝為官之前的身家太過清白,就像她一樣明顯是刻意的偽裝過,而他入朝為官之后更加的小心謹慎,旁人是絕不會拿到他的把柄,除非是他自己想告訴別人。所以這次阿月隨著他入宮的路上就暗暗揣測過,難道說司夜離是東燕的人,他一直在為東燕做事,潛伏在西鳳朝中為的是什么?難怪當時明明是東燕先對西鳳動的手,后來在北魏大敗西鳳后卻也是東燕先撤退的。當時她還想過東燕既然沒這實力又挑釁什么,弄得自己最后灰頭土臉,還為此損失不小??涩F(xiàn)在聽到他那聲姑姑時她忽然發(fā)現(xiàn)所有的揣測都錯了,或者說是司夜離親手加速了北魏與西鳳一戰(zhàn),他為了什么?那時他心中應該早就勝券在握所以才會設下陷阱讓他們?nèi)ヌ?,就算沒有她西鳳還是會勝,只是她自以為是了而已。讓她來猜猜他那么做的目的是什么,為了鞏固自己的權(quán)勢,還是在與鳳景行的較量中將局勢扭轉(zhuǎn)到了他這一邊,從而將蕙平推上爭奪皇位的佼佼者?他明明知道蕙平身為公主不可能成為皇位的候選人,為何還要那么做,只會被鳳景行嘲笑他圖謀了那么久卻到頭來還是在做無用功而已。還有就像這次在他的計劃中確然是有人會在背后阻撓軒轅澈,她以為會是他自己的勢力,畢竟除了葉裴動用的當?shù)剀婈犕馐O碌木投际撬疽闺x暗中培植起來的人,從那一刻她也真正認識到了這個人是多么的強大,比她想象的更為城府深沉。她雖不知葉裴在其中參與了什么樣的角色,但葉裴的為人她還是清楚的,斷不會和司夜離同流合污,所以那次出現(xiàn)的東燕軍時她還以為是他們得到了消息前來分一杯羹的,沒想到那些都是司夜離借來的人,后來她昏迷也就無從得知結(jié)果,但此刻想來渝州多半已經(jīng)落入了他手中,否則他不會有這個心思前來東燕叩謝拜會這個姑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