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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罪

128.塵埃落定

宿罪 清歌如觴 3043 2019-12-13 16:30:00

  緊隨在司夜離其后的晚晚神色有些蒼白,經(jīng)歷了這恐懼的一夜她精神不怎么好,她亦步亦趨緊跟在后,臨走過阿月身邊時忍不住抬頭去看她,那時阿月精神也有些萎靡,是以沒注意到她。晚晚眸底幽暗,看著阿月的眸光深沉如海,這好像是她自昨夜以來第一次正式去注視這個臉上有淡疤的女子,從某種角度上來說有過剎那她懷疑過她,她身上有種氣息與寧朝夕很相似,但僅僅是懷疑,寧朝夕不可能活著,而眼前的女子分明是個北魏人,再看魏太子對她如此寵愛,更加不可能是故人。她會想要殺他們或許真的只是政治上的原因,想要替那些北魏士兵報仇,但她一個女子想要接近司夜離顯然做不到,所以才會對相對弱勢的他們下手的。想到這些,晚晚稍稍放下心來釋然些。她斂下眸,躍過阿月看向遠處枝杈上的機關(guān)弩,那只弩做工精巧,堪比魯班手藝,也不知她與魯家莊是否有關(guān)聯(lián),但有時太過精巧的東西華而不實,正如計謀,最終可用才行,半途而廢的婦人之仁只會功虧一簣。

  “阿月,阿月……”蘇映寒察覺到懷中身子癱軟下去時阿月已然昏聵過去,她身子馨軟,臥在他懷中,有種被依賴的感覺。但她無緣無故昏倒還是令蘇映寒很擔心,焦急的抱著她往魏宮趕。

  巫醫(yī)院的巫醫(yī)盡數(shù)都趕來萬福宮候著,烏泱泱跪了好大一殿子的人,輪流著給阿月看診。巫醫(yī)們最終的診斷都差不多,說是疲累所致,又怒火攻心才會昏倒的,身子并無大礙,只要好生修養(yǎng)便好。蘇映寒還是不放心,阿月身子薄弱,她身體又有寒毒,總是東奔西走,之前無論是入軍還是墜崖都沒照料好過自己,這次會病倒怕是身體真到了個極限,也怪自己沒能顧及她??傄蚕牒煤谜疹櫵?,可到頭來她還滿身是傷,這些自責(zé)令蘇映寒懊惱自己,若他能早些察覺出她的異常,說不定今日的事就不會發(fā)生了,他要是再晚些來,她就真成了司夜離劍下亡魂,思及此他就覺得無端的恐懼,比同室操戈還要令他害怕。他這雙手能斬殺得了血親,卻懼怕有一日未能救得了她。

  攤開的掌心有細密的繭子,那是握劍之手,自也能執(zhí)掌江山運籌帷幄。當她不顧生死站在他背后與他并肩作戰(zhàn)起,他就告訴自己握緊了這雙手再不會放開,他可以失去所有,卻唯獨不能失去她。

  “殿下,司夜離那邊出關(guān)了?!逼刑仪穆曉谔K映寒耳邊道。萬福宮中未免打擾阿月休息,只輪番有一個巫醫(yī)和四名宮女伺候著,此時靜悄悄的,只有鼎中香爐在散發(fā)裊裊安息香。面對臥榻上緊閉雙眼的女子菩桃也只剩下了嘆息,從前是怕寧朝夕禍害他家主子,但自從她走后主子哪日過過一日好日子了。后來又忽然出現(xiàn)了個姬月,本以為她是姬典的女兒,與主子又自小有婚約,算是般配,主子對她似乎也不同尋常,但這位姬小姐顯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雖說她助主子做了不少事,也拔除了賀氏這顆毒瘤,連二殿下的野心也被粉碎,按理來說一切都在往好的走,可她卻偏偏要挑出些事來。西鳳的司相也非凡人能惹的,即便北魏人對此恨得牙癢癢,對于能夠殺他夫人深感痛快,可事后卻再開心不起來,其后果卻并非能承受的。捅出這么大的簍子她卻還無知無覺的睡得著,也不知是心大還是沒當回事。外界對此傳言眾說紛紜,有的說殺得好,大不了再打一仗,誰怕誰。有的說此舉欠考慮,北魏尚未休養(yǎng)生息此時若再與西鳳對上,氣勢上就被人家蓋過,再打也未必能贏得了。阿月本來隨著姬氏家族的崛起為朝廷的貢獻在民眾中極有威望,特別是經(jīng)賀蕓羅騙婚一事后百姓更是對這個被構(gòu)陷的準太子妃予以了同情,但經(jīng)此事阿月的聲望幾乎毀譽參半,雖然蘇映寒對她的寵愛不減,將宮中無數(shù)奇珍寶物都送往萬福宮,屬意巫醫(yī)無論用什么辦法都勢必要將她調(diào)養(yǎng)好,巫醫(yī)們自然不敢怠慢,這位可是太子妃娘娘,將來還會為北魏孕育后代,要是身子有什么問題,那他們誅連九族都不夠死的。菩桃卻只是搖搖頭,他本也是滿懷期待,可如今卻不知該用哪種心情去對這位未來太子妃,或許只要是殿下喜歡就好,他身為貼身侍衛(wèi)自小陪伴著殿下長大,權(quán)勢沉浮、人情冷暖,無論多大的風(fēng)浪殿下都能度過,卻未必真正開心過,如今他只想找個能合他心意的,哪怕是任性哪怕是恃寵而驕又如何呢。

  蘇映寒點點頭,將阿月的手放入被衾中,吩咐宮女侍候好她,若她醒了便差人告知。既然司夜離已經(jīng)離開北魏,那他也該提前做好準備,若他真的沖冠一怒為紅顏發(fā)動攻擊前來攻打北魏,也未可知,屆時兩國開戰(zhàn)沒點計劃豈非輕易就讓人給攻占了。

  阿月醒來時天已經(jīng)黑了,她也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只想就這么躺著不要醒來。睡飽腆足披了件簡單的衣衫起身,腦中開始慢慢思緒回籠,她最終還是敗了嗎?未能殺他是她畢生之遺憾,可她同時也意識到一點,她曾經(jīng)未能斗得過他,如今還是一樣。也是她太魯莽了,以為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卻沒想到在她面前的是個多么強大的對手,豈是一個計謀就能將他殺死的。這個失敗的教訓(xùn)是在告訴她太心急,她說過只要她不死那她就一定還會再去找他,只是接下來她絕對不能再莽撞。

  宮女端了湯藥來見她醒了很是欣喜,在阿月的詢問下她竟睡了兩日,難怪覺得饑腸轆轆。宮女們眼風(fēng)利,忙不迭去傳御膳來,有的伺候她去更衣,阿月想說反正在自己宮中穿什么也沒人會看有什么打緊,這話她還未說出口就聽宮女上前來告稟說是姬典來了,他這兩日往萬福宮跑的勤,說是擔心她想來看看。姬典畢竟是阿月名義上的父親,他的這番說詞自是沒什么問題,也昭顯對阿月的疼愛。阿月卻是暗暗猜測他不單單來探望那么簡單,想必還有其他事。他到是來得快,既然如此她也免不得要見上一面,這才換了身家常的服飾遣退了宮女。

  偌大的萬福宮中只得阿月和姬典兩人,宮門緊閉,避免外人來打擾。姬典大步走入殿中,因阿月還未正式與蘇映寒成婚,她雖住在萬福宮卻沒有半分位份,姬典也不需要向她行禮下跪,還是原來的樣子。到是阿月先向他行禮,開口叫了聲:“大人?!?p>  姬典臉色異樣,胸口起伏道:“你還知道自己身份嗎?你這么做是將姬氏置于何處,又將北魏置于何處?”他轉(zhuǎn)身怒目質(zhì)問她,這般興師問罪的態(tài)度阿月隱有猜到,她目光鎮(zhèn)定,毫無畏懼,反而自己尋了處位置坐下,顯得有些意興闌珊。

  “我還以為大人是為何事這般急色匆匆呢?!彼齑叫Φ溃骸按笕讼氡厥枪艿奶珜捔肆T?”她眼神撩起,淡淡看向他,“彼時我們的約定中好像只是您救我,而我將姬氏推向高位,并保姬氏繁榮不衰便好。這些我都做到了,并且在原先的計劃上做了修改,我讓姬氏在太子奪位中脫穎而出,助其鏟除奸佞,又在賀氏造反一事上立下不可取代的功勞,這些足以令大人甚至整個姬氏都永葆昌盛,我也為姬穎大仇得報,害得賀蕓羅死不瞑目,難道還不足以顯示我的誠意嗎?哪怕今日我不做這個太子妃,您也不用擔心因此而地位不穩(wěn)固,后宮與朝堂有聯(lián)系自古才是皇帝的大忌?!边@番話竟說的姬典一時無言。

  他知道這個女子素來都能言善辯,也有其做事的準則,可近來他在朝堂上不斷被人垢議,又遭人排擠,說他們是恃寵而驕才會做出不計后果的事,北魏未免禍責(zé)該將他們交出去來平息此次事端。已經(jīng)有不少大臣都上奏上表此事,他知道那是因為姬氏被太子器重,一躍成為眾人之首令那些人嫉妒,但他也害怕太子會信了他們的話,權(quán)衡再三還是決定犧牲他們保全北魏子民免受戰(zhàn)爭之苦。這些氣憋在心里令姬典惶惶不安又無處發(fā)泄,他只得來找阿月,這都是她的錯,她若是不能再受太子寵愛,那姬氏也就完了。可如今聽她這一說,埋藏在心底的那股不安似乎也消散了。

  姬典像泄了氣的球靠坐在錦椅里,語氣緩下來問道:“那你接下來打算怎么做,我有時真的看不透你。當初你那么想要活下去,我猜想你必定心中埋藏著仇恨,可后來你一心回報我,我也深信你想掌握權(quán)勢來對付你的仇家,但直至現(xiàn)在你所做的,我一直在猜測,你的仇人該不會是西鳳的司夜離吧?所以你才會不顧一切的要殺他,我說的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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