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身契只言明讓吾等在溱樓賣藝,絕無出賣色相一說,否則吾等是不會畫押的?!崩钊羲亟忉尩?,“錢爺在吾等不知情的情況下轉(zhuǎn)而送給了軒轅質(zhì)子,要吾等三姊妹同伺候一人,這與賣身契背道而馳,爾等不從,他們便來搶人,才發(fā)生了先前的一幕?!?p> 這錢爺為何要巴結(jié)一個無權(quán)無勢又淪為質(zhì)子的軒轅啟?況他同時送三個美人,這份禮不可謂不厚,單單只是軒轅啟如今受蕙平器重嗎?那錢爺這人做事也確實有欠考慮,三人既是姐妹,怎可同伺候一個夫君,便是效仿娥皇女英那也得看人家愿不愿意,然事實也不可同日而語,簡直就是荒謬。
外圍的人越聚越多,聽得李若素的話都不由紛紛議論起來,一時之間竟都幫著這可憐的三姐妹。
朝夕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李若素越可憐,錢爺就越顯得可恨,人心總是偏向弱者的。
“胡說?!卞X爺終于忍不住跳了起來,怒氣憤然指著三姐妹罵道:“我好吃好喝的供養(yǎng)著你們,你們竟然還要反咬我一口,你們這幫小犢子,別以為會有人給你們撐腰就膽子大起來,也不看看那是什么人,還真把自己當(dāng)回事了?!?p> 一直未開口反是有些維諾的李若兮被錢爺這一激,整個人都驚懼不安,深怕他們又來抓自己,抱著離她最近的李若騫,李若騫安慰了大姐幾句,似毫無用處。錢爺看到這里,不免露出譏諷的笑意,冷冷看了他們一眼,這一眼又將李若兮嚇得半死,恨不能找個地方將自己藏起來。
“錢爺,何必恐嚇呢,你把賣身契拿出來給大家一看究竟不都清楚了誰在說謊?!奔倌凶訃N瑟沖朝夕笑道。眾人都附和著她的話,錢爺被逼無奈,只得憤憤然看了眼軒轅啟。軒轅啟沒有太多的表情,仿佛他們在說的事都與他無關(guān),反是目光穿過層層落在朝夕身上,用一種費(fèi)解的神思想要將她看透。
看她作何?莫非想要她就此收手?迎著軒轅啟莫名的注視,朝夕換了個姿勢,越發(fā)坐的舒服,挑釁的回視著他,既然這件事她管了,那就絕不會半途而廢,且必須是全勝。那種驕傲和自信的風(fēng)姿是旁人無從看見過的,那樣的一個人配上那樣一張模糊的臉,竟讓她整個人都顯得活色生香,那才是真正的她吧?
“錢爺,將賣身契拿出來,你既無說謊又何懼人言。”軒轅啟開口命令錢爺。錢爺?shù)昧酥甘井?dāng)即從衣兜中掏出一份賣身契,眼中甚是對他們的不屑。
假男子見狀悄悄拖過朝夕與她咬耳道:“看他們這么自信,會不會賣身契是真的?你可有想好對策?”
她的鬼祟行徑甚是搞笑,朝夕睨了她一眼,明明是她非要攬上這渾水,她自己不想主意,問她作何。她故意要乍一乍她,吊兒郎當(dāng)笑道:“管它真假,只要錢爺拿出來你把它搶過來不就得了,到時真假都由你說了算,豈不更好?”
“你……”這是什么餿主意,還以為她有什么了不起的主意,真是太看得起她了,無非就是個草包千金,哪里值當(dāng)她花費(fèi)神思在其身上。
“你這明著搶不覺著是最下策嗎?這里有這么多雙眼睛看著,況他們這么多護(hù)衛(wèi)打手,憑我也打不過啊。喂……喂?!?p> “我說玩笑呢?!背A讼卵郏器镆恍?,轉(zhuǎn)而又恢復(fù)淡然。不管她是誰,不管她的目的為何,于她來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三個女子的命運(yùn)掌握在她手里。
“看清楚了,這份賣身契可是有他們?nèi)齻€的畫押,看你還能抵賴。”錢爺執(zhí)掌中躺著一份白底黑字的契約,字字清晰,句句斟酌,確然如他所說,而非李若素所謂的賣藝不賣身。
當(dāng)看到這份契約時李若素當(dāng)即掙扎跳起,嘶聲哀鳴道:“不是這樣的,這是假的,明明我們簽的與此不同,這一定是假的,故意偽造來的……我不信,我不信……”然而看到底下圍著的眾人一副副難看的表情,如一把把尖銳的刀子向她射來時,李若素知道他們早已不再信她,那種謊言被戳穿后指責(zé)的難堪撲面浸潤著她,被全世界拋棄的感覺侵襲著他們姐妹三人。
“我女兒不會說謊,請你們相信我們……”李老頭蹣跚著哀求著眾人,然而只剩下冷眼看笑話。
“錢爺,能否將賣身契拿過來些,鄙人看不清上面所寫內(nèi)容。”一直未待出聲的朝夕此刻清冷的話音震住了全場,她音線優(yōu)美,輕柔中不乏空靈,音到處無不令人沉浸在這種美感中,不需要強(qiáng)大的氣場,自能有股震懾人的威力。
錢爺猶豫了幾下,嘲諷道:“莫要耍什么詭計,放在這里你還看不清,我若拿給你,被你毀了豈非便宜了你?究竟是我笨,還是你當(dāng)我笨呢?”他這一番話說完全然是猜到了朝夕的心思。
朝夕也不惱,只當(dāng)他是空氣,繼而又說道:“這么多雙眼睛看著,又有諸位世子在場,我即便是想作弊,還不怕你們對我怎樣嗎?”她這話完全是為了唬他們的,她可半點沒怕過他們,誠然以她的身份壓著,他們能對她如何,她賭的不過是他們那點男人心里自尊心的作祟吧,定然不會覺得她一個小女子敢公然挑戰(zhàn)他們,她卻非要挑戰(zhàn)罷了。
“你就讓她看清楚,好死了這個心?!逼渲幸晃皇雷拥?,態(tài)度冷冽不屑。
既是他們發(fā)話,錢爺自不敢違抗,乖乖拿了賣身契遞給朝夕。就在那剎那間,朝夕假裝仔細(xì)盯著紙面,余下眾人自是覺得她不過是在自取其辱,都不太在意她是否看出些什么名堂,趁著這間隙,她毫無遲疑劈手奪過錢爺手中的賣身契,撕了個粉碎。人群被她這突來的舉動都震驚了,嘩啦一聲炸開了鍋,包括臺上的那些世子,派了打手就要來抓朝夕,站在朝夕對面的軒轅啟顯然也是被氣的不輕。錢爺反應(yīng)最快,也離朝夕站的最近,揪起她衣領(lǐng),當(dāng)面被撒下碎裂的殘片從面前飄散。
“好大的膽子,給我抓起來交給衙門處置?!?p> “慢著?!背Φǖ奶ь^問他,“錢爺,你是以什么罪將我送入府衙?”
“自然是撕毀賣身契,藐視西鳳律例,這里的人都可以作證?!?p> “是嗎?他們有看到嗎?沒看到的每人都可領(lǐng)一兩銀子,現(xiàn)在還有誰看到了?”她淺笑晏晏轉(zhuǎn)而對身側(cè)的假男子道:“領(lǐng)錢請找我這位護(hù)衛(wèi)?!痹捔T,竟都再無人有空理會他們的是是非非,都忙著領(lǐng)錢去了,但罷錢爺在那邊喊著要加錢,話音淹沒在嘈雜聲中,一時間熱鬧非凡。
“你,你……”假男子怒瞪著朝夕,奈何自己被人包圍著無法脫身,朝夕卻是看的清楚,無視著她被氣得臉色發(fā)青,這算是禮尚往來,也該讓她明白算計別人是要付出代價的,什么叫偷雞不成蝕把米,破點財消消災(zāi),她可是在為她積德呢。至于她有沒有錢來解決這件事,那就不是她該管的了。
丟掉最后一顆瓜子皮,她拍了拍手,凝笑道:“軒轅公子,人證和物證,可還遺漏了什么?!”望著軒轅啟越來越黑的臉,她的笑容越發(fā)嬌艷,“哦,忘了,這叫兵不厭詐?!彼臼遣辉赣眠@么卑劣的手段,一步步誘敵入甕,而這事背后或許還有更大的謎題,就像被她撕碎的賣身契就各有說辭,然而最終的結(jié)果只要是她想要的不就好了么,過程如何,卑劣如何,追究清楚了又能如何,她從不認(rèn)為自己是個好人,也不認(rèn)為這有什么錯。若是這個身份真正的主人是否會做的更好?也罷,在意那么多作何,她有她自己處事的原則。
“你給我等著,這件事不會就這么罷了的?!卞X爺惡狠狠警告著朝夕,屬意要打手去對付朝夕,被軒轅啟攔住,“寧朝夕,這筆帳我遲早會向你討回來?!泵髅嫔纤^不會動她,這也是朝夕早料到的,只要她一日還是相國夫人,他們這些人就不敢對她硬來。
李老頭看她幫他們解決了這件事,帶著自己的三個女兒跪下給朝夕磕頭,朝夕扶他們起身,從自己身上掏出銀袋子遞給他,“你們既得罪了不可得罪的人,帶上這些盤纏趕快離開鳳都吧,這已不是你們安身的地方?!?p> 李若素許是看出她的身份非同一般并未多言擔(dān)心她的安危,只隨著叩謝:“請問姑娘芳名,來日好銜草還報?!?p> “不必了,我助你們不過是因為同是女子,看不慣有錢人欺凌霸小,我們雖身為女子,但命運(yùn)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不該任意被人操縱,不是么!”正如她自己,努力地與命運(yùn)抗?fàn)幹?p> “朝夕,你說的真好。”迎面走來一女子晏笑著朝她打招呼。
“晚晚,你怎么也在這里?”太窘了,被自己熟悉的人看到自己出丑真是太尷尬了。
“我替院正出宮尋幾味藥,正巧碰到葉統(tǒng)領(lǐng),他送了我一段路,我們路過溱樓時樓前圍滿了人,這才想過來瞧個究竟,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你正風(fēng)姿颯爽地巧斗惡徒,便不來打攪你。”晚晚說著看了眼軒轅啟等人,而她身后是一身侍衛(wèi)裝的葉裴,腰間佩著長劍,光暈奪目間,那人笑容溫暖如春,對著她靦腆的像個大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