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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罪

5.風波初起

宿罪 清歌如觴 3059 2018-08-12 16:31:00

    巍長的宮門廣道上響起長長的三聲鞭響,顯示著皇帝早朝的開始。鑾駕出現(xiàn)的那一刻,葉裴隱去身影,消失在宮闕樓宇中。西鳳帝邁入莊嚴肅穆的勤政殿,大氣磅礴的金柱上鑲嵌著蟠龍暗紋,主殿中鋪陳著紅緞,各朝臣依次位于其下,俯首叩拜,西鳳帝皂靴踏過處,皆山呼“皇上萬歲萬萬歲”。西鳳帝在徐暮的攙扶下垂坐于金鑾殿上,頭上的九旒冕遮住他大半的容顏,他輕道:“平身。”

  眾百官魚貫而起,徐暮依例道:“有事啟奏。”闔長的尾音后,是大臣們早就打好的腹稿。

  西鳳帝瞇眸打量著底下的臣子,依次從正前方第一排起,依是相爺與賢王分立兩側,后是鎮(zhèn)國公、定遠將軍等官員,除垂首的兩人外,個個面色沉肅,不知打著什么主意。

  “皇上,臣有本奏?!本故橇⒂谙聜任捕酥藗攘?,端拘于上?!跋上伎さ牡胤焦俳丈蠄笪⒊?,郡內(nèi)有好幾個縣城都遭東燕的官兵大肆搶劫擄掠。”

  “同日也有煙涯嶺的商販遭到貨物的扣留,商船的阻滯等,僅是這些尚算富足的郡縣都無以為生計,郡縣以下的小村莊常以屠殺為名,奸淫擄掠為實,搞得人心惶惶?!绷硪晃还賳T補充道。

  朝堂上有小聲的議論,似都在討論各地上報上來的民情。九旒冕垂掩的眼底撩過青素色的官服,他若沒記錯,這兩位發(fā)言次數(shù)不多的臣子正是從四品的御史和正五品的太守,此二人皆是文官,卻與兵部尚書的參謀關系匪淺,一位是連襟一位是師宜——至于這兵部尚書,按官階正排在定遠將軍之后。此人半磕著眸,入定沉思,似只是在聆聽著,孰不知背后又是否是他一手策劃的,誰讓他是寧浩的心腹呢?寧浩在戰(zhàn)事上的功勛直接奠定了他在武官面前的地位,在他未升上大將軍這個位置時,武官里早對他的名望崇拜有加,惟命是從。便是他這個皇帝都要對寧浩禮讓三分,自然寧浩對軍權的把持也讓西鳳帝對他產(chǎn)生了戒心,怕他功勛太高不受控制。寧浩自是懂得這點的,所以他自始至終都是一副謙卑的態(tài)度,從不居功自傲,也不結黨營私,表現(xiàn)的忠君愛國的樣子,至少表面上看到是這樣。

  “那么,愛卿認為,何以為良策?”

  底下議論聲漸小,直至西鳳帝問完這句話時竟都緘默無言。一時,氣氛有些尷尬?;实蹎栠@話雖是對著文武百官,但上頭官階最高的幾人都是閉嘴不談,他們這些官階低的便是心有謀略也不敢多說什么。這朝堂之上,哪個不是胸有城府,老謀深算的。所謂槍打出頭鳥,說多錯多?;实垭m是庸才,又時常左右搖擺,但難免身邊不無出謀劃策之人,既是要詢問意見,當不得由他們沖在前面。這一番計較下來,面面相覷中竟又是一片鴉雀無聲。連一向淡雅溫和的相爺依是一幅姿態(tài)嫻雅,從容鎮(zhèn)定的看好戲。倒是賢王看氣氛不對,站出來圓場道:“臣弟愿為皇上分擔,前往仙霞郡整頓軍紀,安撫民心。臣弟雖是百無一用,畢竟是皇家之人,代表的是皇家的顏面,相信百姓見皇上如此重視,定能一撅振氣。到時臣弟再與東燕的使臣談判,必不用兩國大動干戈?!?p>  這可是個苦差事啊。有人暗暗心驚,兩國尚處在戰(zhàn)事一觸即發(fā)之狀,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東燕是在挑釁,只苦于沒有個名頭大舉發(fā)動戰(zhàn)事,否則便被垢以把柄,說他們本是游牧名族,骨子里仍脫不了野獸的本性。

  這是個燙手山芋,處理好了是應該的,處理不好若引起戰(zhàn)事,那便是千古罪人。眾皆沒想到關鍵時刻會是賢王不顧自身安危,攬下這份苦差事。

  總有那么些冥頑的老臣會為賢王的此舉感惑,某人在心里恥以冷笑。

  其實彼此都心知肚明,都不愿將話挑明了說。只因自北魏一戰(zhàn)后,寧浩又從北魏收回奪去的幾座城池,這份功勛卻遲遲得不到西鳳帝的嘉獎,追隨寧浩的武將多有心不滿,再加上皇帝手中握著能夠號令西鳳所有將士的兵符,寧浩多次上陣殺敵都有掣肘,也皆因沒有兵符的名正言順,在作戰(zhàn)中突發(fā)情況,想要從鄰近的城池調(diào)兵都難,這件事對一個將軍來說是莫大的恥辱,誰都會耿耿于懷。寧浩雖表示了忠心,對此只字不提,完全就是靠著寧家軍走到了現(xiàn)在,但他難免心有怨懟,西鳳帝不是不知。他越是表現(xiàn)的謙卑,他們越是覺得對他不公,自此早就多有上書陳奏,只是在朝堂上誰都不想先撕開這層紗。西鳳帝的態(tài)度已經(jīng)非常明確,若他想嘉獎寧浩,不會遲遲不下達圣諭。

  整個朝堂的氣氛彌漫著壓抑的蕭瑟?;实鄣哪抗鈴馁t王鳳景行身上掠過,飄向其他的官員。底下的朝臣猜不透這位沉著的皇帝在想些什么,不敢貿(mào)貿(mào)然發(fā)表意見,但終有那么一兩個人忍不住壓抑的氣氛,開口道:“皇上,依臣之愚見,賢王乃皇室宗親,萬冒不得此等風險。東燕人多是豺狼虎豹,他們既然敢挑釁就不怕打起來,王爺萬一去了怕是性命堪虞,我朝必要派個鎮(zhèn)得住的人前往,令他們聞風喪膽才行?!?p>  底下多有附和聲響起,“萬老將軍到是曾與東燕開戰(zhàn)過幾回,對東燕的地勢民情也相對熟悉,在那邊早已立了軍威,且能鎮(zhèn)一鎮(zhèn),好讓這幾個月來疲于奔命的戰(zhàn)士有個休整期,可惜他年事已高,攜了妻兒卸甲歸田?!?p>  “拜于他門下的不在少數(shù)人,都不成氣候?!庇形还賳T憂心道,隱隱似嘆了口氣。

  “你這話怎么說的,寧將軍當年不也是萬將軍的高徒嗎?”說了半天,關鍵的人物終于出場了。那個人比起萬將軍尤之過及,青出于藍,到是西鳳帝沒想到呢,還是真怕扛在他肩上的擔子太重,壓壞了這位肱骨之臣?

  “這我自是知曉,寧將軍用兵如神,若是寧將軍前往,單憑寧將軍之威名,量他東燕也沒這個膽來犯。”那人抑揚頓挫說道:“寧將軍自上役大勝北魏后,身上所中之箭傷勢一直未愈,正在休養(yǎng)中,怎可再操勞?西鳳可丟不起這個將軍?。 ?p>  西鳳帝冷眼看著三四品的官員爭論聲喋喋不休,撫額撐了撐酸痛的額角,他最是清楚寧浩的傷情好沒好,因顧惜著他特意派了御醫(yī)療傷,箭上并未染毒,傷情也不重,這幫子人還真是會順桿子往上爬,睜眼說瞎話。

  “司愛卿,你有何高見?”西鳳帝撩眸瞥向一直聆聽著爭論聲,卻沉默不語的年輕男子。

  被西鳳帝點名的男子,正是當朝國相,位居一品的司夜離。男子施施然跪拜,翩然出塵的身姿,青素色暗沉老氣的官服穿在他身上反而顯出幾分倜儻,俊美傾絕的臉上是淡然沉靜,不卑不亢。他這一跪拜昭揭的大禮使朝堂上噤若寒蟬,紛紛側目他這個一向不怎么發(fā)表意見,也不參與朝堂暗斗的相爺今兒個是否一如既往的推托,還是也想加入這個戰(zhàn)局?

  其實滿朝的官員對這個年紀輕輕的相爺都感覺不到存在感,除了他做事嚴謹、關愛百姓外,竟對他怎么一步步爬上這個位置的,記憶里朦朧不堪,仿佛等他們醒覺的時候,那人已經(jīng)站在那里,不爭朝夕日月,不與萬芒為敵,謙然處之。

  這個謎樣的男子自不會有人難為他,是為摸不清他的底細,也是為他高華無私的品性,更為最初的他不過是個才智無雙的狀元,如今卻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等才情豈是簡單的泛泛之輩,莫不對他敬而遠之。

  “皇上,臣上次請求之事,不知皇上能否今日允諾微臣?”司夜離低眉順目,恭敬問道。

  西鳳帝像是才想到司夜離在私底下對他提出的事,恍然瞇眸笑道:“司愛卿是指與鎮(zhèn)國公之小女蘭晴語的婚事?”

  這話一出,果然底下一片嘩然聲,這轉變也忒大了,明明是在說國事,怎么就轉到私事上了呢?有些個朝臣煞以介事的正想以此事來刁難西鳳帝,誰知司夜離的一番說辭倒是解了西鳳帝的困境,憤恨的覺得要么是此人不識抬舉,要么是故意為之。到是聽說過蘭晴語不顧世俗倫理死纏著司夜離。鎮(zhèn)國公乃兩朝元老,司夜離礙著鎮(zhèn)國公的面子,對蘭晴語禮遇有佳。這兩人對朝廷都是忠心不二的冥頑之人,平日里多有走動非稀罕之事,多數(shù)都抱著不待其成,反觀好戲的態(tài)度。再者鎮(zhèn)國公也并無實權,此等年歲實然退居下去。他們哪知鎮(zhèn)國公竟能將司夜離拿下,這一個是老臣,一個是近來灸熱之人,這個組合倒是頗有趣味,不知是誰借誰的東風,反能令自己在朝中穩(wěn)固陣腳,強強聯(lián)手便是。那些本持無所謂態(tài)度之人這下到驚出一身冷汗,朝中瞬息萬變、詭譎莫測,一旦小覷了別人那就是對自己致命的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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