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方便起見，默槿并沒有穿太過飄逸的衣裙，反而是學(xué)著阿南的樣子，一身短打扮還束了手腕腳腕處的衣料。
寥茹云看著他們兩位離開的背影，總有種十分奇妙的感覺，好像是生養(yǎng)了許久的女兒出嫁，又像是…養(yǎng)了很久的寵物要離家出走一般。墨白的手自身后輕輕環(huán)住了她的腰，寥茹云一直微微皺起的眉頭還以為她是在擔(dān)心默槿：“不妨事兒，看樣子阿南會照顧好她的。”
聞言，寥茹云仰起頭，先是揚(yáng)了揚(yáng)唇角勾勒出一個暖軟的笑容，隨后又搖了搖頭：“只是有些不習(xí)慣罷了，沒事兒?！?p> 待宮門口空空如也的時候，月華君像是一縷幽魂，自庭院外的樹上靈活地翻了下來，手上的扇子搖啊搖，擋住臉頰的發(fā)絲被微風(fēng)拂開，眼底看不到一絲笑意。
“你…”阿南不知道第幾次回身看向默槿，“你怎么了？有什么不舒服？”
他這么問也是事出有因，不知道為什么，今日一大早起來默槿剛出門看到阿南的背影竟然轉(zhuǎn)身就要回屋里去，還好是他耳朵好使聽著了背后開門的聲音，轉(zhuǎn)過身，正巧看到默槿藏不住的衣角和睡眼惺忪的模樣。
打那會兒起，好像默槿就在躲著他一般，更是不曾地蹭著自己的嘴唇，這不，沒一會兒都翻了紅，眼看都要被蹭破了皮，阿南終于忍不住開了口。
像是被驚了一般，默槿先是“啊”了一聲，隨后才小心翼翼地去看他，可眼神剛剛碰到又迅速躲了開去，逗得阿南哭笑不得：“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虧心事兒啊？怎么一早起來就一直躲著我？”
“而且，”阿南指了指自己的下巴的方向，又反應(yīng)過來默槿可能沒注意，伸手又在她下唇的位置虛點(diǎn)了幾下，“再蹭就要破了?！?p> 蹭著下唇的手終于是放了下來，可默槿依舊低著頭，就是不去看阿南，不是被風(fēng)吹起的發(fā)絲露出了藏在其下的耳垂，也是微微泛著紅。
雖然覺得奇怪，可默槿偏偏就是一副不愿開口不愿說的樣子，阿南也不好逼她，只能一個勁兒回憶是不是自己什么時候做了什么事兒，教她不舒服了。
一路算不上舟車勞頓，在默槿打第十三個哈欠的時候，終于是看著了阿南口中的入口。
那是一片混沌之地，雖然四周照舊都是青山綠水，還有一條蜿蜒的消息，可在一個地洞的入口，默槿卻覺得四周都被扭曲了一般，冒著青煙。
“這兒…是哪兒？”
四周打量了一下，默槿忽然有個大膽的想法。
踩到地面上的踏實(shí)感讓她心里舒服了很多，阿南指了指那處地洞：“下去便是，人界能到魔道的入口不多，這算是一個?！?p> 樹叢，小溪，還有凌亂散落的碎石，默槿抽了抽鼻子，朝露被蒸發(fā)后所帶的竹葉的清香彌散了開來。
“落石谷？”
默槿小聲嘟囔了一句，因?yàn)槁曇籼p，阿南并沒有聽清，他偏了偏頭，看向四周張望的默槿：“你說什么？”
此處看起來人跡罕至的樣子，默槿張了張嘴，突然想起來此時寥茹云尚在天界，又怎么會有“落石谷”這個名字呢。她似是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沒事兒，我認(rèn)錯了，”又干咳了兩聲，“我們走吧，快些，別讓穆幽等久了，他可不是個好脾氣…”
最后一句算是抱怨，阿南沒說話，不過心里也十分奇怪，按說默槿從未和穆幽接觸過，即便有兩位中間也隔著個寥茹云，可看起來，默槿對他的主子卻又像是十分了解的樣子。
翻身躍進(jìn)地洞的入口，阿南的身影立刻被霧氣掩蓋，默槿咽了口唾沫，說不緊張那都是騙人的，誰知道此時的這條通道里又藏著什么奇奇怪怪的東西？之前那段不好的回憶她可一直深刻在心中，半分也不敢相忘。
“下來吧，我接著你?！?p> 阿南的聲音從下面?zhèn)鱽?，聽起來倒是離得不遠(yuǎn)。
深呼吸了一次后，沒忍住，默槿又深吸了一口氣，隨后屏住呼吸腰身聯(lián)動，直挺挺地就從地洞的一側(cè)跳了下去。
接住她的，自然是阿南。
像是早早有所準(zhǔn)備的樣子，默槿只覺得后腰和后背同時被勒緊，身子嵌進(jìn)了另一個同樣溫?zé)岬纳眢w內(nèi)，沒有絲毫縫隙。
暖軟的呼吸撲在了脖頸了，因?yàn)樯履炔恍⌒尼肆四_，阿南這個滿懷抱地極其緊，速度也很快，此時默槿被他抱在懷里，倒是生生高了他一個腦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默槿用手輕輕點(diǎn)了兩下他的肩頭，示意他將自己放下來。
可阿南非但沒有松手，那是鎖住她后腰的手臂反而越發(fā)用力：“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雖然她的動作像是女兒家的嬌俏，可阿南偏偏就是從其中讀出了幾分抗拒的意思，這讓他感覺十分不舒服，索性趁著這個機(jī)會，問個明白。
雙腳沾不到地，默槿只能借著腰上的力氣想讓自己的身體離阿南遠(yuǎn)些，沒想到剛拉開點(diǎn)兒距離，便被后背的手摁回了遠(yuǎn)處。
“你在躲著我?！?p> 阿南的頭埋在她的頸間看不到表情，但委屈的聲音不僅通過空氣，更像是直接通過骨骼傳到的默槿的耳朵里，她不禁瑟縮了一下：“沒、沒有！”否認(rèn)的聲音倒是很大，可怎么聽來都像是底氣不足的樣子。
少年的發(fā)絲掃在了她的皮膚上，還有溫?zé)岬暮粑?，這一切都讓默槿不得不又一次回憶起了昨夜的那個夢境。
無法看清面容的人，還有那個…甚至帶著幾分悲傷意味的落在唇上的親吻…
見默槿沒了聲音，阿南還以為是自己玩笑開過了，連忙抬頭去看，卻在剛遇到默槿的眼神時便愣住了。
那是一種像是漩渦一般的眼神，其中雖然映出了自己的倒影，但阿南知道，此時默槿眼中什么都沒有看進(jìn)去。無盡的悲傷在她的眼底蔓延，好像隨時要將她吞沒了一般。
“默、默槿？”
阿南有種感覺，若是不叫一叫她，自己面前這個小姑娘，就要羽化而去，三界而不得尋了。
腳下一軟，默槿沒有反應(yīng)過來差點(diǎn)兒摔了下去，還好阿南并未完全松手，立刻又攥住了她的胳膊：“想什么呢？我喊你也沒反應(yīng)？”
“昨天，我做了一個夢…”
就著這個奇怪的姿勢，默槿反手攥住了阿南的衣角：“不知道是誰，親了我？”
阿南沒有插話，因?yàn)閺哪鹊穆曇袈爜恚@可能并不是一個好夢。
她垂在身側(cè)的手抬起，又一次蹭過自己的下唇，仿佛自言自語一般說到：“而且，那種悲傷像是海，無邊無際，甚至我感覺自己在夢境中都要窒息了一般?！?p> 隨著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默槿像是真的不能呼吸了似的緊緊地攥住了自己胸前的衣服：“真的太難過了，我就像親身經(jīng)歷過什么一般，晨里起來我的枕頭都濕了一塊…”
阿南弓起背看進(jìn)她的眼睛，這一次不僅僅是眼底，甚至默槿仿佛已經(jīng)被她口中所說的悲傷吞噬了一般，眼角都帶了水汽。
沒有分毫的猶豫，阿南伸出手將她摟進(jìn)了懷里，無言地拍著她的后背，很輕，很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