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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仙謀

第六十七章 女人心

折仙謀 哥舒清 3282 2018-12-02 11:28:07

  “先前見過我…”默槿的食指有規(guī)律地敲擊著茶杯的側(cè)壁,腦子里將最近的事情快速地過了一遍,她突然想起來一件,之前被忽略的事情。當(dāng)日這個不識姓名的人入過夢境后,她便醒了過來,醒來后感覺到一側(cè)耳垂微微發(fā)燙,但那個時候默槿以為只不過是剛睡醒的錯覺,沒有去在意。如今他如此直白地說明曾經(jīng)見過自己,默槿突然有了一個想法:“之前入我夢境的時候,你見到我了?”雖然是疑問句,但從她說話的語氣可以判斷,她已經(jīng)很篤定了。

  穆幽沒有絲毫表示,仍舊舉著茶杯,等著她繼續(xù)往下說。

  雖然沒有得到他的肯定,但默槿依舊很相信自己的判斷,她清了清嗓子繼續(xù)說到:“你那是說叫我?guī)е睹麪钊フ夷?,現(xiàn)如今卻自己跑來找我,原因應(yīng)是你說的那個什么…風(fēng)云臺?你說我出現(xiàn)在了風(fēng)云臺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風(fēng)云臺是這人間可以通往我魔道的通道之一,”提起這個,穆幽有些晃神,他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緩緩地繼續(xù)說到,“彼時你娘親為了和唐修雅結(jié)為夫妻,只留仙識而不留仙根,所以無法自由穿梭于三界八荒之中,我便留下了這個連通兩界的通道給她用?!?p>  默槿越聽越覺得奇怪,甚至感覺自己父王的腦袋都要綠了,忍不住打斷了他的話:“您和我娘親…到底是個什么關(guān)系?到底是牽扯到了自己的雙親,默槿雖然有顆想八卦的心,但面上的表情更多是糾結(jié)和擔(dān)憂。

  “你想到哪兒去了?”穆幽被問得氣結(jié),覺得她這個人簡直又好氣又好笑,“我是看著你母親長大的,能有什么?只是我曾傾慕于她,但阿云倒是一心記掛著姓唐的那小子,我自然不會如此不識趣,便只留在她身邊兒一直守著個好友的位置,也是心滿意足了?!?p>  沒想到看起來如此霸氣外露的人,心思竟然如此細(xì)膩,默槿一時間還有些沒適應(yīng)過來,點了頭若有所思的樣子。穆幽看著她的樣子,實在忍不住,放下茶杯在她腦門上狠狠敲了一下,那一聲脆響,聽起來就像是敲在了一個不錯的西瓜上面。

  “哎呦,”默槿根本沒辦法躲閃,被敲了之后也只能捂著泛起紅色的額頭驚呼了道:“你這是做什么?”

  穆幽看著她的樣子,才覺得剛才被她問話氣到的心肺得以舒緩,安逸地飲了口茶,道:“叫你胡思亂想腹誹我與阿云的關(guān)系,該打?!蹦仁怯锌陔y言,只能一邊揉著自己的額頭,一邊腹誹他的脾氣古怪得很,叫人莫不清楚。

  默槿清了清嗓子,正色道:“那你所說的投名狀,到底是什么?”

  聽到這句話,穆幽突然露出了一種怪異而高深莫測的笑容,他先是盯著手中的杯子看了許久,隨后目光慢慢上移,落到了默槿的臉上。默槿感覺自己被看的后背直發(fā)毛,甚至有種要跪拜下來的錯覺,她雙拳握緊,指甲幾乎都要劃破掌心,才勉強抑制住心中的惶恐。穆幽似乎是逗夠了她,收回了那種極富壓迫感的視線:“那老龜應(yīng)當(dāng)告訴你了,這事兒你得自己想,不能求我。”

  說完,穆幽站起了身,象征性地拍了拍衣擺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同默槿說到:“你要一個人,好好想,什么時候想到了,就搖一搖那個鈴鐺,”穆幽用手指了一下默槿的腰間,“我便會來?!闭f完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默槿站起身跟著追了出去,她心里還有許多疑問需要他來解答,沒想到就是門口一個轉(zhuǎn)彎的工夫,默槿發(fā)現(xiàn)空曠的地宮內(nèi),又是只剩下她一個人。默槿將自己外袍右側(cè)拉開,從腰封內(nèi)將藏匿的兩儀鈴拿了出來。自從德琴崖回來后,她便不再將兩儀鈴戴在外面,而是藏于腰間,這事兒只有她一人知道,看來這個穆幽,當(dāng)真是和這鈴鐺有什么感應(yīng)。

  看著她若有所思地走回了房間,隱于很遠(yuǎn)處、完全黑暗的角落的穆幽笑了笑,手在空中似是畫了個什符咒,隨后身影便完全隱匿在了空氣中。雖然如此監(jiān)視一個女子家的生活,好像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的行徑,但穆幽轉(zhuǎn)而又想,他本就不是個正人君子,于是越發(fā)地心安理得起來。

  另一邊兒完全沒了默槿的消息的柳博銘和陸綺都有些懊惱,連帶著中午廚娘燒得酸湯魚片都沒有往日的香味,陸綺百無聊賴地戳著碗中已經(jīng)涼透了的一小片魚肉,第三遍開口詢問:“你說這默槿到底去內(nèi)谷做什么了呢?”

  像是之前兩次一樣,柳博銘將臉埋在雙手掌心內(nèi),痛苦地?fù)u了搖頭,他能想到的默槿入谷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地宮中的那塊落石,可是具體去見那塊石頭默槿要做什么,他卻毫無頭緒?!耙粠熜帜阍俑艺f說,往返德琴崖這一路上,你倆都遇到了什么事兒?”陸綺實在受不了此時的靜寂氣氛,忍不住開口道。

  “好…我再同你說一遍…”柳博銘終于坐直了身體,順便也想借由給陸綺敘述的機會,自己好好想想,到底是錯過了什么地方。

  沒想到這一路發(fā)生的事情竟如此之多,柳博銘事無巨細(xì)地通通重復(fù)了一遍后,竟已是兩個時辰之后,他說得口干舌燥,陸綺房中的茶都添了不知道多少次,終于是將他自己能想起來的事情都轉(zhuǎn)述清楚了。陸綺這邊若有所思地低著頭,嘴里在喃喃著什么。柳博銘不想打擾她,于是又站起身準(zhǔn)備給茶壺中換些新茶,添些熱水,剛將茶壺拿到手里,陸綺突然像是觸電了一般,直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還好柳博銘身手不錯,一把接住了掉下來的茶壺,否則這要是落到桌上再滾到地上,陸綺最喜歡的這套茶具就要殘缺不全了。

  “師兄你聽我說得對不對,”陸綺的語速一下快了很多,“你說默槿是因為花燈的事情才突然與你惡語相向,而當(dāng)時你們放河燈時只發(fā)生了一件事情,就是默槿被劃破了手指,河燈上沾染了鮮血,會不會跟這個有關(guān)系?”

  柳博銘一邊看著陸綺,一邊把這兩件事兒放在一起,在腦子里來來回回過了好幾遍,還是沒想明白其中的意思?!岸颊f這女人心海底針,我看默槿的心里根本不是針,而是那貓兒身上的絨毛…”雖然是埋怨,但柳博銘還是在努力思考著這花燈和默槿對自己如此決絕,到底有什么聯(lián)系。

  攀著他手臂的陸綺也在費力思考著,突然她一拍柳博銘的胳膊,道:“會不會是血?一般提到血,師兄你會想到什么?”柳博銘雖然弄不清楚陸綺的意思,但還是順著她的話回答了問題:“大約是…嘔心瀝血?血濃于水?歃血為盟一類的?”

  “嗯…”陸綺表情有些糾結(jié),看樣子是在思索什么,柳博銘不敢打擾她,只能看著她表情動作夸張地點了點頭,隨后陸綺突然說到:“那默槿呢,她看到血,會想到什么?”

  “會想到…血海深仇?!辈坏攘┿憫?yīng)話,陸綺自己回答了自己的問題,“這是我能想到的最隱晦的、關(guān)于血的事情了,以默槿那種山路十八彎的性格,想到這兒幾乎是必然的結(jié)果?!?p>  陸綺抿了抿嘴唇,在心里略一躊躇,還是開口繼續(xù)說到:“之前我與默槿長談過一次,是關(guān)于師兄你的…那個時候默槿便同我說過,她此生只有為雙親報酬這一件事情,所以才遲遲沒有給你回應(yīng),正是因為不遠(yuǎn)耽誤你。你說會不會…”

  “你的意思是,默槿為了不耽誤我,于是跟我一刀兩斷?這太奇怪了?!绷┿戨m然明白了陸綺的意思,但總覺得她的推測太過片面,而且也太過古怪了。陸綺自己也是半信半疑,畢竟默槿的心思至始至終他們誰都沒有猜透過,如今被柳博銘這么一否認(rèn),自己也沒法再堅持。

  陸綺長嘆了一口氣,本來挺直的腰板也彎了下去,先是下巴點在了桌子上,隨后整個側(cè)臉都貼上了桌子,看起來像是個放在砧板上的胖頭魚:“默槿到底在想什么啊,突然去內(nèi)谷又是為了什么啊…”

  問題又回到了原點,需要兩人思考的事情還有很多。

  在地宮內(nèi)的默槿反倒是開始沒日沒夜地整理那個舊書房內(nèi)能取到的所有書籍,她發(fā)現(xiàn)這兒的書有一小部分與定禪塔內(nèi)有些重復(fù),或者說…定禪塔內(nèi)的書正是抄錄了這里的竹簡上的內(nèi)容。她經(jīng)??吹萌朊粤?,餓了才吃飯,困了回屋小睡一會兒,也不管外面今夕何夕,到底是晝是夜。

  一直藏匿于暗處的穆幽雖然看在眼里,但也沒有絲毫要上前阻止的意思,畢竟也只有真正摸清楚寥茹云和那老烏龜?shù)囊馑迹炔庞匈Y格站出來,為自己的雙親報血海深仇。但是穆幽忘記了一件事情,雖然默槿身上擁有仙根,卻沒有仙家的仙識,她現(xiàn)在依舊是一介凡人,連著五、六日如此疲憊,任誰都熬不住的。

  先前穆幽以為她是懶得回屋,倒在書堆里稍微休息一會兒,但越看越覺得奇怪,蜷縮成小小一團(tuán)的默槿似乎是在止不住地發(fā)抖,他按奈不住走到了默槿身邊兒,才發(fā)現(xiàn)她唇色淡得如同慘白的臉色,額頭上還不斷滲出黃豆大小的汗珠。

  “默槿?”穆幽先是試探性地叫了叫她的名字,發(fā)現(xiàn)默槿全無法反應(yīng),才有點兒慌了神,連忙伸手去推她的肩膀,手心剛碰到默槿的胳膊,穆幽便知道壞事兒了。饒是他從未為人過,也知道若是一個凡人的身體燒到這般溫度,多半人是快要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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