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洛澗的話音一落,其他人皆是立刻會悟了過來,已是神色戒備地警覺著眼前這個老婆子,做好了隨時可以出手的準備。
老婆子道:“大爺,這么好的月餅,你們還要不要買?不買,老婆子我就招呼別人去了。”
洛澗道:“買!不過我只買沒有毒的那一種?!?p> 老婆子眨了眨眼,忽而就笑了,她的笑聲如銀鈴,卻比銀鈴更加動聽,道:“剛剛新鮮出爐這么好的月餅,一口就可以毒死好幾個人,你們不嘗一嘗真的是可惜了。”
就在她開始笑的時候,她已經(jīng)從裝月餅的籃子里抽出兩柄巴掌大小的短劍,劍上系著鮮紅的綢緞。而洛澗看到這雙短劍的時候,已是劍光帶著紅綢一閃,劍鋒已經(jīng)停在了他的咽喉前,再入一分一毫,他便會血濺當場。
好快的出招!好快的劍!
洛澗并非大意,也并非不想閃躲,只是他絲毫沒有反應過來,他看不清,甚至而言是看不見。平時他也許是個很大意,很大大咧咧的人,可是到了這種生死關頭,他總會非常地小心謹慎,或許找遍天底下也找不出幾個比他更謹慎,更怕死的人。原因無他,因為他已經(jīng)死過一次了,他不知道再死一次會怎么樣,他不敢再死。
而如此小心謹慎,時刻警覺的洛澗,絲毫沒有看清她的出手,絲毫沒有看見她的動作,再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劍尖已經(jīng)停在了他的咽喉旁。
劍光如驚虹,如擎電,就連樹葉也被森寒的劍氣所摧,片片落下。
劫風竊雪的劍快,安蠡笙的劍更快,蘇暮心的綢緞亦是很快。
安蠡笙與蘇暮心幾乎是同時出手,“叮”地一聲,安蠡笙的青鋒長劍,劍身相接,長劍與短劍的劍格已經(jīng)相互卡住,蘇暮心的彩綢亦如靈蛇彩蟒一樣,已經(jīng)緊緊地捆住了劫風竊雪的右手。
一寸長一寸強,安蠡笙的三尺青鋒劍不僅擋住了劫風竊雪的進招,更是劍尖直指她的門面。
但是她卻絲毫沒有慌亂,反而是笑意盈盈地問道:“大爺怎么看出來了的?”
洛澗強忍著恐慌,故作鎮(zhèn)定地道:“你扮起來老人來卻是比不得你扮的年輕人?!眳s不曾想自己額頭滴落的那滴冷汗,已經(jīng)顯示出他的驚恐。
劫風竊雪道:“大爺可否指教一下?”
洛澗嘴角挑了挑,道:“我可沒有見過項脖如此光潔白嫩的老人?!?p> 劫風竊雪聞言,忽而笑了,道:“多謝大爺指點了,大爺可以上路了。”
此時她的笑,不再是銀鈴般的笑,而是獰笑,催命的笑。
只聽見“磁”地一聲,劍鋒破風,劫風竊雪手里的另一柄短劍如蛟龍出海,脫手而去,就直往洛澗胸口閃電般地刺了過去。
洛澗只覺得身形一輕,自己竟然是被人提了起來,正是遼東小怪,他抓住自己項脖后的領子,就要把自己帶著離開這處危險的交鋒戰(zhàn)場。
見那短劍如游龍一樣緊隨洛澗而去,張逸亦是身形彈起,抽出腰間的執(zhí)劍,“?!钡囊宦晫⒍虅Υ蚵洌质欠词忠粍?,劍柄的綢帶“嘶啦”兩聲,應聲而斷。
兩聲,斷的不僅是張逸砍斷綢帶,還有蘇暮心的彩綢帶,只見劫風竊雪又從懷中摸出一柄短劍,砍斷捆住右手的緞帶,隨即身子也已經(jīng)凌空翻出,素衣飄起,一團身影在月光下一現(xiàn),她的人已經(jīng)掠出了七八丈遠。
安蠡笙喊了一句:“護好洛澗!”便也身形展動,追了出去。
張逸自然也絕不肯讓她就這樣走的,便與安蠡笙一前一后追去了。
可是他們身形展動時,已經(jīng)比她遲了一步,這一步他們竟然始終無法追上。
無論他們用多快的身法,一口內勁真氣卯得再足,他們之間的距離,始終都保持著四五丈那么遠,江湖中以輕功身法著名的高手,安蠡笙也見過不少,自己師傅安湘寧便就是輕功最高的一個,一身逐月輕功神乎其技,斷然是江湖中無人能與其比肩。而逍遙派的掌門韓逍遙,雷劍山莊的莊主雷劍霸,自己的師弟雷劍重等等這些人的輕功也都不弱。
除了自己師傅之外,此刻在前面逃跑的若是這些人,安蠡笙覺得自己說不定早就追上了,就算追不上,亦不會落后這么多才是,她忽而發(fā)現(xiàn)這個“老婆子”非但出手劍法犀利,而且輕功之快也令人嘆為觀止。
花草園林,樓宇亭臺,飛一般地從他們腳底下倒退了出去,接著又是一重重的屋檐,一條條的道路,劫風竊雪的身形竟然始終沒有慢下來,一身真氣內勁可見混厚,哪可能是什么年老力竭的老婆婆?
安蠡笙一身常羲內功亦是渾厚無比,她當然也沒有慢下來。
劫風竊雪逃了一陣,卻是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要甩掉追著自己的這個人,實在是件不容易的事。
見前面的一條街上燈火通明,不由得嘴角一挑,露出一絲冷笑。
這時候還不算太晚,這條街正是余杭城里熱鬧的夜市。街上喝茶的茶樓,飲酒的酒館,街旁宵夜的各式各樣的攤檔,吃的、喝的攤檔應有盡有,賣針線的,賣胭脂水粉的,賣衣服的,賣綢緞的,雖然不是什么祭典,卻也是熱鬧非凡。
劫風竊雪忽然收回內勁,一口真氣散去,人已經(jīng)落在了一處暗巷,又立刻跑到街上,放聲大喊了起來,道:“救命呀,打人啦……媳婦打婆婆啦!惡媳婦打婆婆啦!”她一邊叫喊著一邊就往賣胭脂水粉和衣服綢緞的攤檔上靠了過去。
安蠡笙已經(jīng)追到,但是一個老太婆當街叫喊救命,叫喊惡媳打婆婆,而后面則是一個年輕的女子在追趕。這件事當然是那些正在試著胭脂水粉的婦女們所看不慣的,便已經(jīng)有了幾個婦女圍上來。
安蠡笙見狀,心道:不好,怕是要糟了。
安蠡笙如果有心的話,當然能夠在一兩息之內將這些憤憤不平的婦女們一下子全部放倒在地,可是她終究不能對一群普通人動手。
那幾個婦女圍了上來,紛紛勸道:“唉呀,姑娘呀,公婆也是半個媽,不好好孝敬就算了,也不能這么追著打呀?!?p> “就是啊,看你長得這么漂亮,心怎么就這么歹毒呢。”
“你家男人就不管管你嗎?”
……
一時間各種話語襲來,安蠡笙實在是哭笑不得,想解釋也不知道該怎么樣解釋。
還好這時候張逸恰時趕到,掏出腰牌往天一舉,大喊道:“大理寺在此辦案,誰敢阻撓?”
這一聲大喊,著實把那些婦女嚇得個半死,一個個都趕緊道歉、賠罪。
安蠡笙乘機又追了出去,可是再看這街巷,哪里還有劫風竊雪的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