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尋找

　　孔蘭“嗯”了一聲。

　　憐兒說道：“可是這天色快要暗了，外面又陰沉得很，似要下雨了。四少奶奶不能明日再回嗎？”她只覺得四少奶奶神色比白日里難看多了，一張臉看著慘白慘白的。

　　孔蘭搖了搖頭，說：“我還是今日走吧，你以后要好好照顧自己?！甭曇粽f出來聽著啞啞的。

　　說完，也不看憐兒，邁步走出門去，出了門一看，只見外面果真天色陰沉得緊，不知什么時候起的狂風(fēng)，吹的院中的樹兒搖搖晃晃，院中零落地散著些風(fēng)吹下來的殘舊枝條。

　　她出了院門，向偏門走去。出了偏門一路往東，只十來分鐘，便到了廣濟(jì)街，平日里人來人往的廣濟(jì)街，此時人影稀少，似都怕在外會淋了雨，早早歸家去了。

　　好在還有馬夫在想著做最后的一單買賣。她走至一馬車前，問那面孔黝黑的車夫：“你可愿意走遠(yuǎn)路，到那遠(yuǎn)在一百里路外的廣陳城去？”

　　車夫看了她一眼，覺得這女子神色有點(diǎn)古怪，一雙美麗的大眼睛看著怪無神的，也不知道她經(jīng)歷了什么，本來因天色已晚不太想去，此刻動了些惻隱之心，問她說：“姑娘這么晚了，還要出遠(yuǎn)門，可是有什么急事，就不能等明日嗎？”

　　孔蘭說：“你去那兒也就兩個小時的功夫，回來再兩個小時，也不太耽誤睡覺。這是你的車費(fèi)，你要是覺得還行，就去，我也不勉強(qiáng)你?！闭f完，從衣服里掏出一錠銀子。

　　那車夫見這車費(fèi)值得他為此辛苦一趟，把銀子接了，說：“姑娘，你且上轎吧?！?p>　　孔蘭上了那馬夫后面拉的轎子，馬車沒走幾步，幾滴大大的雨點(diǎn)便落了下來，很快，雨點(diǎn)便越來越密集，那馬夫問：“這下雨了，姑娘還要走嗎？”

　　孔蘭看這雨點(diǎn)這么密集，自己在轎子里沒什么，那馬夫可是要淋雨了，便說：“直走吧?！?p>　　馬夫說：“好的，聽姑娘的?！?p>　　就在這時，她突然聽得憐兒的聲音，“四少奶奶，四少奶奶?！甭曇艚辜敝袔е耷?。

　　這聲音叫她眼睛一紅。她怕掀了轎簾被憐兒看到，便只在轎中坐著，那憐兒已找了好幾個街道，見左找右找不到，便難過地蹲在孔蘭轎子停著的街道的街角哭了起來。

　　孔蘭心道以后只恐也見不到什么面了，要與憐兒見上最后一面，便下了轎子，對馬夫道：“我只下轎一會兒，你在這兒等著。”

　　那馬夫說：“好，我便在這兒等著姑娘。這雨有點(diǎn)大，你把我的傘先拿著?！?p>　　孔蘭見雨水甚大，因此拿了馬夫的傘，下了轎子后便往街角憐兒蹲著的地方走去，遠(yuǎn)遠(yuǎn)地便看見憐兒正在街角處背對著她的方向，一邊哭，一邊用袖子抹著眼淚。

　　走至憐兒面前，她的傘便擋了憐兒的雨。

　　憐兒見自己頭上突地沒有了雨水，回頭一看，見是孔蘭，高興地叫道：“四少奶奶，我可找著你了！”

　　孔蘭也對她一笑。

　　憐兒站起來，拉了孔蘭的胳膊說：“四少奶奶，咱們回吧。今天這雨這么大，是沒法走的?！?p>　　孔蘭把憐兒放在她胳膊上的手拉開了，說：“憐兒，我是真不能和你回去了?！?p>　　憐兒說：“可是陸夫人說了什么讓你不開心的事，便非要今日回，你不是說過要等四少爺兩日的嗎？明天才到兩日?！?p>　　孔蘭說：“陸夫人也沒說什么?！?p>　　憐兒想起昨天她說的關(guān)于陸巖不缺女人愛著的話，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難道四少奶奶難道是聽了自己的話，才要回去的，因此問：“那四少奶奶是不是因?yàn)槲夷翘斓脑?，對四少爺有什么誤解了？”

　　孔蘭說：“不是?！?p>　　憐兒想起她當(dāng)時聽了后，也沒像現(xiàn)在這樣堅(jiān)決要離開，心想肯定是因了陸夫人的話。知道孔蘭回去與自己的話關(guān)系不大，這才安下心來，說道：“要是陸夫人說了四少爺什么，你可別聽，她這人陰險得很，你知道她的話幾分是真，幾分是假？你就是沒與她相處太久，與她相處久了，你自然就明白了?！?p>　　此刻憐兒的話語卻是沒法讓孔蘭聽進(jìn)去了，因那陸夫人說的話委實(shí)沒法子讓她不信，她只要一想起陸巖在被陸老爺問去哪兒時鐵定心不答的樣子，便心里堅(jiān)信陸夫人的話絕不會有假。況且他夜宴的前一日也一整天沒進(jìn)家，恐也是去找那錢府的姑娘了。

　　因此她狠了心對憐兒說道：“憐兒，你回去吧，我是不會再回陸府了。你日后若是在陸府呆得不開心，你可直接來找我。”

　　憐兒見她態(tài)度堅(jiān)決，看來是無論如何勸她不住了，才抹了抹眼淚說：“四少奶奶，憐兒會記得四少奶奶的，你回去了可不要管別人的閑言閑語，整日生氣，免得氣壞了身子，你可要好好的?！?p>　　孔蘭道：“憐兒你也是，要保重。這雨這么大，你快回陸府吧?！?p>　　憐兒惜別了孔蘭，一步三回頭地向陸府走去。

　　見憐兒淡綠色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盡頭，她這才撐著傘，往轎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