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箬一直垂眸,但她十分確信,容隱之注意到了她。當(dāng)茶盞放好后,阿箬便垂首,退到了廊柱之旁。
“容大人……”那中年男人率先發(fā)話。
容隱之微一頷首,語氣淡靜地問道:“閣下是?”
“在下夏侯訣,乃是這棲梧之地的大當(dāng)家,手下人都尊稱我一聲舵主!”
“閣下清楚我的來歷?”容隱之繼續(xù)道。
夏侯訣輕笑一聲,道:“東山容氏頂頂大名,誰曾料到它的族長有朝一日會出現(xiàn)在我們這窮鄉(xiāng)僻壤之中!”
容隱之并沒有理會他的奉承話,“既然如此,閣下也應(yīng)當(dāng)清楚,我來姚關(guān),可是領(lǐng)了欽差大臣的任命!”他頓了頓,語氣有些嚴厲地道:“抓了我,該當(dāng)何罪?”
“容大人莫及!”夏侯訣哈哈笑了兩聲,又道:“我的手下人沒見過世面,行為做事自是魯莽了些,還請大人多擔(dān)待些!”
容隱之沒有吭聲,只聽那夏侯訣又說:“不過,我們既已將你抓了來,便自然擔(dān)得起這后果!”
容隱之微微抬頭,嘴角掛著一絲不可察覺的笑意,“舵主這話,說得很是叫人心驚膽戰(zhàn)呀!”
“容大人多慮了,我們既落草為寇,干的就是打家劫舍的活計,若說擔(dān)責(zé)任,怕是任意脫出一條來,也可與綁架欽差大臣這一條相提并論!”
“落草為寇,打家劫舍!”容隱之輕輕地重復(fù)著這幾個簡單的詞語,而后,他的手指輕扣茶幾,在敲到第三聲時,忽然道:“你們這群草莽之徒,怕是與別處有些不同吧!”
“不同?”夏侯訣反問道,“此語新鮮,愿聞其詳!”
容隱之抬起頭,目光越過夏侯訣的肩膀,落在了他身后的墻壁之上,阿箬趁著大伙不注意,也抬頭朝著同樣的方向望去。原來,夏侯訣身后的墻壁之上,乃是一副生動的根雕,那根雕很大,像是千年古樹的樹干雕刻而成。至于那根雕的內(nèi)容,她幾乎一眼便察覺,是一棵古老的梧桐樹,上面棲息著一只鳳凰。
話說,這廳堂里的鳳凰還真多,幾乎每一根巨大的木柱之上,都有一只,而它們,無一例外地都棲于梧桐之上,并未展翅高飛。
“鳳棲梧,鳳棲梧,難怪此地叫做棲梧,原來,竟與這鳳凰圖騰有關(guān)!”阿茹在心中感嘆道,不過很快,她又轉(zhuǎn)念一想,“奇怪,一個土匪窩,怎還會像那些歷史久遠的世家大族一樣,弄上個圖騰作為標(biāo)志!”
只聽見,容隱之問出了同樣的問題,“舵主,可否向容某人解釋一下,這根雕之上的鳳棲梧是何意思?”
夏侯訣偏頭瞥了一眼那圖案,而后道:“哈哈哈,山中無趣,附庸風(fēng)雅罷了!”
容隱之不依不撓,“舵主將這圖案放在寨中最重要的廳堂之中,而且還將整個山寨取名為棲梧,這絕不是附庸風(fēng)雅那么簡單!”
夏侯訣笑了兩聲,無奈道:“容大人既感興趣,不如猜一猜!”
“從容某今日的觀察來看,你們這個棲梧之地,不是一幫烏合之眾,反而更像一個譜系完整的族群,而鳳凰正是你們這族群的標(biāo)志!”
夏侯訣捏著下巴,沒有反駁,卻正好說明容隱之說得在理。
“以鳳凰為圖騰,當(dāng)世并不多見!據(jù)容某所知,便只有兩家最為出名——一是會稽謝氏,另一個,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