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末的來福美食街總是人極多的,有外地的異客,有本地的歸客,這條街就像一個紐帶連接了兩方的交融與互享。
美食街街頭有一個看起來簡陋卻生意異常興隆的燒烤攤,攤名叫‘老友燒烤’似乎來這吃燒烤的都是一些認識數(shù)年的老友,推杯換盞之際,酒里已然多了幾滴這一年之中辛酸的淚水,縱使世道以刀對我,我以酒一笑置之!
“老黃,再來三串烤腰子。”一個看起來落魄的中年人舉著吃了一半的牛肉串邊揮邊喊老板。
“老王啊,又吃烤腰子啊,你那玩意兒是不行了嗎?”燒烤攤老板黃老頭搖著剃光的腦袋從攤鋪中走出來,邊走邊說“我說,天涼好個冬呦。”
“老黃,二十年你是一點兒沒變過?!崩贤蹼p手使勁搓著夾在大腿之間“廢話還是出口成章?!?p> 燒烤攤老板黃老頭輕笑了一下,向烤架那邊走,邊走邊小聲嘀咕“也不知道誰,成天來我這兒蹭串?!?p> 老王模糊的看見一個年輕人向他走來,手里提著一壺劍南春?!拔矣芯啤!蹦贻p人走到王書逸跟前拉開他面前的椅子很不見外的坐下。“我老王不僅有故事”老王斜著眼看著那個年輕人手上的劍南春“還有牛肉串和烤腰子。”
“說說吧,怎么就不辦那個雜志了呢?你不是向公司保證過一定辦成的嗎?”年輕人似乎認識老王,他擰開‘劍南春’瓶蓋,給老王和自己各倒?jié)M了一杯。
“酒香?!崩贤跻豢陲嫳M杯中酒,一張嘴,白色的霧氣爭相涌出。
“巷子遠?”年輕人又給老王倒了一杯,細細品味著老王說的話,而后輕聲說了三個字。
“年初,我去你們那家公司,承辦了一個名為‘美滿人間’的雜志,你當初找我要寫二十篇記述人間美好的文章?!崩贤跬A艘幌?,輕抿了一口杯中酒。
“我上個月寫完了第十九篇,還差最后一篇,但我不想寫了,不想辦了?!崩贤跹廴χ饾u變紅,拿著三串烤腰子準備上菜的黃老頭發(fā)覺老王不經(jīng)意間的變化,什么都沒說,只是嘆了口氣“自古文人傷秋,老黃我是知道的,可沒聽說過哪個文人傷冬啊。”
“為什么不寫了?明明馬上就可以完成了?!蹦悄贻p人似乎注意到了老王的變化,又或許根本沒注意,語氣平淡得似乎能裝進整個海洋。
“寫完第十九篇時已經(jīng)是深秋,窗外層層疊疊的葉子就像一個猛獸,吞噬著孤苦的人們,我是在國立大橋上看見那個小姑娘的?!币坏螠啙岬臏I悄然融入酒杯中,毫無痕跡。“她是那么的可憐,秋末了!天有多冷你不知道?她只穿了一件短袖!”老王猛地一飲杯中酒,用力推開想過來倒酒的年輕人?!拔医o她一件衣服,我問她你親人呢?她說自己被親人賣了,在被賣的時候,她趁機跑了出來,我問她你住哪,她指了指大海!”老王似乎是忍不住了,猛地一拍桌子站起來“寫,寫,寫個屁啊!人間美滿個屁!寫什么?寫,寫,寫!區(qū)區(qū)幾個破錢,我王書逸他媽的是那種沒有良知的人嗎?”
年輕人低頭沉思了好一會兒,眉間擰成麻花?!爱敵酰艺夷銜r,我只是想讓公司業(yè)績上升些,畢竟人們喜歡看正能量的?!蹦贻p人用極低的聲音說,聲音輕似蚊蚋。
老王拿起一整瓶劍南春猛地灌了兩口“主編,你是太年輕了!年輕到僅是看見一點美好就以為全部理所當然地都是美好!僅是瞧見一絲光亮就以為世間白晝一片!
周圍的食客以為老王喝多了紛紛離桌走開,一旁靜觀的黃老頭輕搖了兩下頭。
“書生意氣確實能揮斥方遒?!?p> 年輕人站起身,恭敬的向老王鞠了一躬“我錯了”老王似乎沒有聽見依舊自顧自地飲酒,年輕人再鞠一躬,轉(zhuǎn)身離去。
“我王書逸都混了大半輩子了可不能讓年輕人再混下去了?!崩贤跬贻p人離去的背影輕聲說,而后手突然往懷里掏,掏了半天,沒掏出個所以然來,老王頹廢地靠在椅子上。
“年老忘事快,筆早被我折斷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