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左世宏將手絹解下還給陳思,陳思接過,疑惑的看著左世宏,問道:“這個地方我們剛才真的來過?”
“嗯。”左世宏點頭,“你也看見啦!”
“那是怎么回事?我們,我們今天晚上會不會回不去了?”陳思有些害怕。
兩人相處多年,對方的性格脾氣早已了解,陳思看上去任性潑辣,卻也古靈精怪,平日里都以左世宏老大自居,但沒見過她害怕的時候。左世宏看著她有些好笑,本想嚇嚇?biāo)?,又怕嚇著,于是柔聲道:“沒事,有我呢?!?p> 陳思聽左世宏這么說,擔(dān)心也放下大半,說:“那你快想想辦法,這個鬼地方我是不想呆了,找到姐夫咱們趕緊回去?!?p> 風(fēng)還在繼續(xù)刮著,但勢頭漸小。其實左世宏剛才來回兩次,已發(fā)現(xiàn)玄機(jī)。他雖不知是人為所致,還是自然形成,卻知道這些蘆葦大小區(qū)隔,縱橫交錯,暗含八卦之理,這塊地勢遠(yuǎn)離景區(qū),人煙稀少,游人也不會走到這里,或許還真沒人發(fā)現(xiàn)這里的奧妙。
左世宏卜術(shù)精湛,當(dāng)然對九宮八卦之理早已爛熟于胸,之前對項立峰所處位置不能精確,這回一旦了解到套路,反而簡單了,只要循著規(guī)律,向陣眼而去,應(yīng)該便八九不離十。
但他仍然對蘆陣心存疑慮,蘆葦布陣,實在是他生平所見。而這恰恰又牽涉項立峰失蹤之事,難道二者之間沒有關(guān)聯(lián)?加上阿蘭泰被跟蹤,鹽湖假身等等,左世宏也不敢大意,暗加了小心,帶著陳思,一步步向里面走去。
古人布陣,多在兩軍對壘之時,休、生、傷、杜、景、死、驚、開等八門在戰(zhàn)時會依據(jù)戰(zhàn)情而動,變化多端。但用蘆葦?shù)人牢锊缄?,就無法變化,一旦通曉其中之理,自然就簡單得多。但若是不明其理之人,雖說不會有什么危險,但怕是走死了也進(jìn)不了核心區(qū)域。
兩人一前一后,趨步而前,此時雖還有些小風(fēng),但比剛到時弱了許多,這里遠(yuǎn)離城市,沒有了風(fēng)聲,萬籟寂靜。陳思也漸漸適應(yīng),黑暗中,她也無心情說話,默默跟在左世宏身后。
又走了十幾分鐘,左世宏透過前方的蘆葦叢,發(fā)現(xiàn)前面有一塊開闊之地,正要帶著陳思過去,突然他心頭一緊,那種說不出的感覺瞬間又涌上心頭,兩次被跟蹤的經(jīng)歷,這種感覺太熟悉了。
他回身用手示意停一下,陳思問:“怎么了?”
左世宏用食指比了一下,示意陳思先別說話,就在這時,離他們幾十米處,東南角撲棱棱驚起一片棲鳥,緊接著呼呼幾道人影竄出,到了前面空地中間。
左世宏心里一驚,這里怎么還有人?他忙將陳思拉入蘆葦叢中,兩人蹲下,不敢再有動作、發(fā)出聲響,左世宏不知怎么回事,也不敢冒然現(xiàn)身,剛好有蘆葦遮蔽,看看情況,陳思被帶入蘆葦叢,心中驚懼夾雜著興奮,即使她從未經(jīng)歷這些事情,但小說電影也看了不少,知道這三更半夜出沒荒郊之人,估計都不是善類。
這里蘆葦高密,透過蘆干的縫隙間正好能觀察場中情況。左世宏見前面場內(nèi)共有四人,一是離得稍遠(yuǎn),一是星光黯淡,卻看不清是老少男女,正想向前挪動看個清楚,這時,側(cè)后方不遠(yuǎn)處不知從何處駛來一輛汽車,在幾人面前停下,車燈明亮,瞬間將場內(nèi)照了一個通亮。
車輛停下,從車上下來一人,瘦竹竿一般,留著大胡子,正是龔坎。龔坎走到其中一人身邊,左首之人看上去是領(lǐng)頭。二十幾歲年紀(jì),一身港商裝扮,花襯衣,牛仔褲,看起來流里流氣。見到龔坎叫了聲:“四哥,你怎么來了?”
“根兒啊,二哥讓我過來,看看你找到姓項的沒有。”
這人叫做花根兒,在兄弟里排行老八,他向場中一努嘴道:“在這呢,他媽的這姓項的還挺能跑,讓老子追了這么久?!?p> 左世宏順著花根兒努嘴方向看去,見場中有一個男人,一身西裝已經(jīng)滿身是土,右腿褲子濕到大腿根兒,應(yīng)該被追逐時踩入了水坑,不胖不瘦,留著平頭,此刻氣喘吁吁,但仍保持著防守的身形。剛看到這,感覺自己胳膊被陳思狠拽了一下。左世宏回頭,見陳思驚訝的指著那個男子道:“那個……那個是姐夫?!?p> 二
場中三人以犄角之勢,將項立峰圍在其中。龔坎退后,好像覺得這些小問題,并不需要自己出手。
左手花根兒似笑非笑地對著項立峰說:“老哥,我們捉你來也不容易,你這么一聲招呼不打地跑了,不太合適吧?!?p> 項立峰喘得厲害,但還是陪笑道:“幾位兄弟,幾位兄弟,你們說的事情,我真的不懂,你看你們把我留著,還得管吃管喝,就放我走吧?!?p> 花根兒笑道:“放你走也行,把那東西交上來,我們兄弟幾個也不為難你?!?p> 項立峰苦笑:“兄弟,你們說的啥東西,我真的不知道,我就是個開服裝店,本本分分的做生意,真的不知道你們要的什么東西,要不,要不這樣,你們和我去店里,給弟妹們拿幾件好看的衣服?”
花根兒聽到這兒,拉下了臉,道:“姓項的,你少他媽給老子裝蒜,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老子兄弟幾人找了這么多年,沒想到到頭來讓你小子截了胡,今天你老老實實把東西交了,老子給你留個全尸,要不然,嘿嘿……”
項立峰看騙不過去,又說:“兄弟,既然說到這兒,我也就不打誑語,不過,你說的東西不在我身上,你們看,誰和我去???”
花根兒不吃他這一套,說:“姓項的,既然這樣,看來不讓你吃點苦頭,你是不會說的?!闭f著,他從腰間拿出一把匕首,準(zhǔn)備向前。
項立峰一看,知道逃不過去了,后撤一步,而后向左兩步,向右一步,右手背后,手里暗中捏了一個決。
龔坎在一旁看著,突然感覺不對,一把拉住正要上前的花根兒說:“等一下?!?p> 花根兒回頭問龔坎,“怎么了四哥?”
龔坎盯著項立峰說:“這小子會道術(shù),你看他這幾步,是踏著陣法方位來的,一步不差。”
其實左世宏在兩伙人之間,對項立峰的動作看得更清楚,心中大吃一驚。
花根剛想說話,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項立峰本來背著的右手突然劃了半圈,向前一指。
不知道什么時候,他的食指與中指上有了一團(tuán)暗橙色的火焰。
單手一翻,火焰熄滅,就在這時,龔坎突然退后三步,花根兒向前三步,將剛才的位置讓了開來。
一瞬間,“咚”的一聲巨響,火光沖天,兩人剛站的位置,被生生炸出一個坑來。
場中幾人都是一驚,但顯然龔坎與花根兒好像完全不當(dāng)回事兒,剛?cè)雰扇颂こ鲱覆?,正好巧妙地避開了火光,那火也就一瞬間便即熄滅,并沒有燃起來。
退后的龔坎陰惻惻的笑道:“小子,小看你了,火雷術(shù)?我就說一個生意人,要那個東西干嘛,原來也是同道中人啊?!?p> 項立峰此時心里大驚,這火雷術(shù)自己雖學(xué)得不精,但出其不意使出來,想來也能傷他們一兩人,沒想到對方完全無視,輕輕松松地避了過去。
龔坎又道:“說吧,遞個門坎兒,免得老子殺錯了人。”(遞門坎:動手過招前自報師從門派)
項立峰雖一招不中,但臉上還是鎮(zhèn)靜如常,笑著說:“哪有什么師從門派,自己瞎練著玩呢,兄弟幾個沒傷著吧?”
龔坎接過花根兒的匕首,也笑著說:“不說?那就不要說了。”
話音剛落,見龔坎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輕飄飄的過來,在左世宏剛才捏決的手臂上捅了一個窟窿,血還沒流出來,又緩緩回去了。項立峰連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
左世宏覺得自己手臂被陳思掐得好疼,低頭看不知何時陳思雙手緊緊握著自己的胳膊,因為緊張,指甲都掐入了肉里。
項立峰一聲沒吭,用左手一把捂住右臂,鮮血一下子從指縫間冒出,冷汗從頭上刷地冒了出來。
龔坎回去甩了甩匕首上的血跡,又說:“小子,給你個機(jī)會,你說出來,老子放你走,不說的話,下次可就不是胳膊了?!?p> 項立峰咧著嘴,咬著牙,臉上卻還是笑容,道:“兄弟,大哥,東西真不在我身上?!?p> 左世宏在一旁想,這項立峰嘴硬加詭譎,但確實是一把硬骨頭。他受趙姐所托,當(dāng)然要護(hù)項立峰周全,況且跟蹤自己之人就在幾人之中,他也想搞個明白,可自己這點道行,怕是上去也是送死,但如果實在無方,也只好上去拼了。
龔坎抖了抖手中的匕首,陰狠的笑道:“好吧,既然這樣,不多穿你幾個窟窿,你是準(zhǔn)備死硬到底了?!?p> 說完,突然就又從原地消失,緊接著,項立峰咚的一聲跪在地上,左手臂,右大腿又被捅了兩下。那匕首像降魔杵一般,是三棱狀,捅開后,血根本止不住。瞬間,項立峰就像是被血潑了一樣,全身被染個鮮紅。
左世宏看到此處,再也忍不住了,他想起身沖進(jìn)去??蓜傄鹕恚瑓s發(fā)現(xiàn)手臂被拽著起不來?;仡^看,陳思眼眶紅紅,咬著嘴唇,連向他搖頭。
左世宏正要和陳思交代幾句,突然聽見遠(yuǎn)處一聲道號響徹天空“福生無量天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