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柯不再躲了,他住回了知春花園。平時他會幫洛心悅照看心悅不語,也常常帶張文虎和周曉丹來復習功課。
洛心悅每個周末也會來這里,在文虎和丹丹面前,她依然緘口不言。她與葉柯之間話很少,既沒有約定過這件事,也沒有談論過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
就好像……兩人也有心靈感應一般達成了默契。對于虎視丹丹,他們還是少知道一點,可以繼續(xù)保持他們大大咧咧的純真。而洛心悅與葉柯之間,還有一件未了的事情無聲地擱在那里。
洛雄退休了。對于星岸的高層來說,他是在當打之年如此突然地提出了辭職,霍弘文和葉嘉良苦苦挽留都沒能留住他。
葉柯原本有些擔心洛雄會住到知春花園來天天看著他和洛心悅。結(jié)果洛雄的選擇居然是飛美國去找葉盛德。葉柯在與媽媽的視頻聊天中只聽到媽媽在抱怨,那兩個老頑童每天都開著車到處玩,就好像一夜之間再也不想工作了。
何田田也在某個清晨發(fā)來過視頻聊天,葉柯接通時正好在心悅不語書吧里,洛心悅站在一旁。她果然不同于文虎和丹丹,第一眼看見洛心悅她就驚嘆著說道:“姐姐……和心悅真的太像了……”
陳孝可回來了,洛雄在退休前用強硬的態(tài)度逼著葉嘉良召回了他。并與趙權(quán)一起承擔了陳孝可母親的醫(yī)療費用。
當陳孝可站在開心悅不語的門外,葉柯主動開門迎了出來。一聲“孝哥”,一個擁抱。拋開了虛假身份后兩人已經(jīng)成為了真正的朋友。
據(jù)說他后來常去程妙心的咖啡店。程妙心的先生曹逸靈總是熱情地招待他,同時也在象棋、撲克、麻將上一次又一次地虐待他。
有時候,上天真的會眷顧有心人。
這一天葉柯和洛心悅在心悅不語的二樓做著午飯,周曉丹在大桌子上指導著張文虎的作業(yè)。
葉柯的電話響了起來。是程可打來的,葉柯按下的免提:“程可?!?p> “葉柯,你能馬上來一趟金山嗎?”
“金山的哪里?”
“戚家墩這里的海邊,一個半小時后行不行?”
“是什么事情?”
“葉柯,我在托的朋友們幫助下,終于找到了”
找到了嗎?找到小洛心悅了嗎?
洛心悅馬上關(guān)掉了灶臺上的火,替他對著電話喊道:“我們現(xiàn)在就出發(fā),一個小時左右能到?!?p> 說完她就拉起葉柯跑下了樓,只留下張文虎和周曉丹面面相覷。
張文虎瞪大了眼睛看著周曉丹說道:“洛……心悅……會說話的呀??”
這是個需要葉柯和洛心悅事后想辦法圓回來的問題?,F(xiàn)在他們開著大紅,一心只想著快點趕到金山去。
從外環(huán)線到高速,再到金山。兩人用剛好一小時的時間趕到了海邊。
程可帶著一個年紀挺大,但是依然高大威嚴的老人已經(jīng)等在了路邊。
“葉柯,這位是史所長,退休前就是管這一片的?!背炭山榻B著。
葉柯和洛心悅趕緊與史所長握手。
“史所長,你跟他們說說吧?!?p> “好嘞?!笔匪L轉(zhuǎn)向大海的方向,指著遠處的堤壩說道:“那是十八九年前的案子了。那時候,那里還都是用那種像飛機一樣的石頭來加固海堤。有一天我接到電話,說有個女孩子坐在那種飛機石頭上一動不動,像是沒氣了。
“我和幾個同事趕過來,發(fā)現(xiàn)她確實已經(jīng)……走了。她的表情很平靜,很安詳,像是自己特意找了這個地方結(jié)束生命。海邊的早晨還是很冷的,她穿得不多,不清楚是凍的還是因為疾病。”
葉柯著急地追問道:“那后來呢?”
“我檢查了一下。她身上沒什么東西,有一支筆,一本學生用的練習薄,一點點散錢。對了,她手里還攥著一團紙。”
“紙還在嗎?”
“太久了……早就不在了。但是我記得上面寫的好象是……她不屬于這里,但是她喜歡這里,她是自己選擇了在這里靜靜地離開人世?!?p> 葉柯看著史所人指的方向,揪著心,一陣顫抖。
史所長繼續(xù)說道:“我發(fā)現(xiàn)她有戴戒指的痕跡,一開始以為是有人趁機偷了。后來排查了一遍,發(fā)現(xiàn)是她自己找小金店換了些錢,又在三十二鋪那邊買了一身衣服和一些寫字用的文具。在托兒所、二附中還有海邊的餐廳都有人記得見過她?!?p> 洛心悅攙著葉柯,向史所長問道:“那后來,怎么安置她的呢?”
“按照民政部門的規(guī)矩,無名尸體先火化了。半年里沒人認領(lǐng)的話,會由民政部門決定怎么處理。我記得我當時追問過,那邊的同志告訴我她趕上推廣殯葬改革,由專門的船帶出海,就撒在東海了?!?p> 葉柯和洛心悅靠在一起看著眼前的大海。聽史所長講完這些,兩人反而覺得沒有那么難受了。
送走了程可和史所長,兩人就坐在海堤上,看著這片海,很久很久。一直看到天空變成金黃色,一直看到太陽耷在西面的建筑群上。
那枚戒指,最終還是起了作用。
小洛心悅也是在平靜和安詳中離開的。
還有……和著眼前的海浪聲,小洛心悅竟然陪伴著葉柯和洛心悅的一路成長。甚至到現(xiàn)在,她也還在海浪聲中陪伴著他們。
那么多年之前,她找到了葉柯和洛心悅?,F(xiàn)在,葉柯和洛心悅終于也找到了她。他們知道以后可以去哪里、用什么方式看她。
她沒能長到最美麗的年齡,卻在這里與海、天、遠處的小島一起化作了一幅畫。她從來都不能說話,卻在這里和海浪聲一起化作了一首唱不盡的歌。
其實從她在螺旋塔上睜開眼睛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了是一個獨立的、特別的個體。會有自己的人生、命運、情感,還有留給很多人的記憶和影響。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