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明日便是大年夜了,臨安各府上都熱鬧的很。殷長卿的景王府卻著實冷清了些,他自己倒顯得越加清閑了,拉著飛羽下起棋來。兩人你來我往的落著子,殷長卿的心思倒是飄到了和初雪下棋的那晚。
殷長卿那日對初雪動了氣,傷了她,之后便再未去過風(fēng)月閣。他氣的并非是因為她的輕慢,而是氣這個人竟然能撩撥他的心思。殷長卿雖然喜好風(fēng)月的名聲在外,但是從沒有一個女人真正的入了他的眼,撩動他的心。都不過是作戲罷了。
可是這個初雪,竟然讓他在那一晚有了將她抓在掌中的欲望。不過是一枚棋子,他卻覺得這個人不在自己的掌控,她身世掩埋在層層迷霧之后,這一年的時間,他竟也慢慢的看不透她。殷長卿忽地生出一種欲望,一種將初雪握在掌心,據(jù)為己有的欲望。所以他氣惱,因為自己生出這樣的情緒氣惱,也氣惱那個引起這個情緒的人。
“殿下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飛羽看著殷長卿若有所思的樣子。
“那個初雪,還病著么?”殷長卿狀似不經(jīng)意的詢問。
“病著,自打那日從靈隱寺回去就一直病著,蕓娘說是受了驚嚇,風(fēng)寒一直不見好?!憋w羽心中暗想,他家主子這是要動了凡心了。
“驚嚇?她還會受驚嚇?當(dāng)初你差點要了她性命的時候,也沒見她嚇病了?在靈隱寺看了出戲,就病了?”殷長卿想起第一次見到初雪的時候,這丫頭就不知道害怕為何物吧。
“初雪姑娘看起來,確實不像是會被嚇到的性格。可,影月去查探過,清荷居那個小丫頭確實日日煎藥。”飛羽也是想起那個雪夜,初雪當(dāng)時那個不怕死的樣子。
“她為什么要去靈隱寺?還是和老夫人同一天,未免太過巧合了些。”難道是為了鎮(zhèn)北王府的一個人情?殷長卿只能作此猜測。
“初雪姑娘畢竟身在風(fēng)月閣,想必是拿到了什么消息,想要鎮(zhèn)北王府的一份人情吧!”飛羽同殷長卿想到了一處。
如今初雪不過是個風(fēng)塵女子,即便是在風(fēng)月閣也是毫無根基。想要在臨安有一席之地,光靠花名和風(fēng)流客的追捧是沒有用的,還是需要有一個靠山。殷長卿雖貴為景王,但是自身尚且難以應(yīng)付,做不得初雪的靠山,鎮(zhèn)北王府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這丫頭的精明倒是讓本王刮目相看了?!币箝L卿只以為自己猜測無錯,倒是對初雪有了新的認(rèn)識。
誰又能想到初雪和老夫人之間的淵源。初雪靈隱寺這一遭,不過是擔(dān)心有意外發(fā)生。在她心中,鎮(zhèn)北王府再不能出事了。
“初雪姑娘冰雪聰明,將來只怕際遇非凡,殿下真的不打算對她有所控制?”飛羽覺得這樣的一個人,若是能為殿下所用,將來定能為殿下完成許多難事。
“怎么控制?她是藥人,毒術(shù)對她無用,她孑然一身,無父無母無親無故,沒有人可以威脅她,殺她?只怕現(xiàn)在殺她也非易事。這樣一個人,怎么會任人擺布?!币箝L卿不是沒想過控制初雪,但是她似乎沒有軟肋,除了惜命,沒別的了。
“殿下說的也是,如今看來,這位初雪姑娘竟毫無破綻?!憋w羽聽著殷長卿一分析,也略略有些心驚。當(dāng)初撿到她時只以為是個普普通通的小乞丐,沒想到這卻是這樣一個迷一樣的人物。“那么殿下有何看法?”
“既然是她找上了本王,想必不會與我不利,姑且觀望就好!這丫頭怕是會帶來不少樂趣?!币箝L卿覺得將來這臨安看來是會有很多好戲可看。
“殿下說的也是,她還為殿下緩解了新月的發(fā)作?!比粽f是來對付景王殿下的,想必也不會暴露自己藥人的身份。
殷長卿念起初雪的血,無什血腥味,帶著淡淡的藥香,每每喝下他總會覺得一股暖意流經(jīng)四肢百骸,緩解新月多年來在他體內(nèi)積累的寒氣。
“她這病了也有半個多月了吧?畢竟算本王半個恩人,本王也是該前去探望一下了。”殷長卿可不信是什么驚嚇?biāo)?,覺得是有必要去一探究竟了。
飛羽不說話,想去看就去看,找什么理由。自家主子這性格也是別扭的很。
說是探望,殷長卿卻沒有光明正大的遞花貼。而是半夜三更做了一回梁上君子。殷長卿潛入初雪的閨房時,初雪已經(jīng)睡熟。她的風(fēng)寒總有反復(fù),夜里又被夢魘糾纏,總也睡不安穩(wěn),所以映兒就在她的藥里加了幾味安神的藥,效果還是很不錯的。
殷長卿站在初雪床邊,見她雖然看起來睡的很不舒適,卻沒有醒來的意思。初雪眉頭緊促,面上帶著不自然的紅暈,似乎正做著噩夢。
“爹爹!”
“娘親!~娘親!”睡夢中的初雪喊著親人,竟落下淚來。
殷長卿見狀心中生出憐惜之情,坐在床邊,伸手過去給初雪擦眼淚,沒想到卻被初雪抓住了手。初雪的掌心滾燙,殷長卿用另一只手探了探她的額頭,果然是在發(fā)燒。
“叔父!”初雪死死地抓住殷長卿的手,力道之大讓殷長卿忍不住皺眉。什么樣的夢境,讓她如此不安?
“竟然真的病了,這么些日子了,還不見好么?”殷長卿本以為是蕓娘是因為什么特殊的緣由,才封閉了清荷居。
初雪可能睡夢中錯把殷長卿當(dāng)成了什么人,抓著他的手后神情漸漸安穩(wěn)了些,也不在夢囈。殷長卿輕輕的抽了抽手,發(fā)現(xiàn)初雪睡得似乎過于深沉,這樣子都沒有醒來的跡象。
“你到底是什么人?又有什么目的?”
殷長卿看著熟睡的人,他派人查了她許久,卻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她為何能解新月的毒發(fā),他亦不知曉。這樣的人留在身邊,早晚會成為禍端,可他竟然下不了狠心殺她。
正在思索,殷長卿忽然見初雪有些散開的衣領(lǐng)間,一抹艷紅漸漸出現(xiàn),那形狀像是彼岸花。
殷長卿眼光一凝,伸手挑開初雪一側(cè)的衣領(lǐng),果然見她的鎖骨下的肌膚上一朵鮮紅的彼岸花徐徐綻開,盛極之后又漸漸消散。像是從未出現(xiàn)過,而向下的胸口上又有一朵在緩緩出現(xiàn)。
這情景,殷長卿似乎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