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偷菜

　　村干部們?nèi)绾尾恢肋@些人的尿性，直接大大方方地稱給大家看。

　　村里把谷子攤了水汽，只曬了半干，谷子挑回來還得自己復(fù)曬，要不然，沒干透的谷子不爛也要生蛾子。

　　路不拾遺的美事就不要想了，別說谷子，就是一雙爛草鞋放屋檐下，眼錯沒見就得進(jìn)別人的口袋。

　　趙仁虎高高興興地挑上自己的口糧，放到趙家分給他的柴屋里。

　　趙家人分了家，住還是住在一起的。

　　地壩是趙老頭的私產(chǎn)，大家想用得等他曬完了才可以。

　　趙老娘和趙仁英一刻不停地翻著谷子。太陽只有這么幾天，錯過了，秋雨來了，就曬不了了。

　　趙仁文兩兄弟不使地壩，人家有十多個簸箕和一卷曬席，隨便鋪到哪個空地上，都能曬。

　　趙仁龍陰沉著臉，一眼就認(rèn)出這些東西是趙老頭打的，前幾年也不是沒鬧過。趙老頭說是打了席子編了簸箕，可他賣了換錢了，而趙仁文的婆娘咬死了是娘家給的。他又不能讓曬席和簸箕說話，只能吃啞巴虧了。

　　竹子在鄉(xiāng)下頂頂要緊，各種農(nóng)具都指著它。不富裕的人家連叢竹子都養(yǎng)不起。所以，這些竹器是鄉(xiāng)人財富的象征。

　　趙仁龍沒有竹子，更沒有時間，他就是想編竹器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幸虧他搞到個好婆娘。

　　錢碧芬把大大的一卷曬席展開，“仁龍，快把谷子擔(dān)過來。太陽正合適呢。”一邊真心誠意地喊趙仁虎，“三弟，我家的簸箕有多的，你拿過去使呀。東西不要使壞了就成。完了還我就行啦。”

　　非常的熱心腸，還把簸箕搬過來。

　　趙仁虎挑了挑眉毛，我要是真曬了，怕我的谷子不被你偷一半也得偷一百。

　　“謝了你吶。我谷子慢慢曬。我不著急?！?p>　　趙老娘掃了趙仁虎一眼，這傻小子一開竅，不可同日而語了。

　　“你曬吧曬吧。我家有多的，不曬白擱著。”

　　“不要啦?！壁w仁虎干脆不理她，轉(zhuǎn)頭對挑著豬糞澆菜的趙老頭說，“爸！”

　　趙老頭個子高，力氣壯，答個“干啥？”動作連頓一下都不帶的。

　　“爸，我自留地你又種上啥啦？上次分家我可以一棵菜沒分著，你得補(bǔ)償我?！?p>　　趙老頭小心地放下糞桶，不讓撒一滴糞水出來，“你要吃菜，就自己種！美得你，我這么大年紀(jì)了，還種菜給你吃呀?！?p>　　趙仁虎撇嘴，“地里那么多菜，你們能吃完嗎。給我一點(diǎn)咋啦?？纯纯矗笾杜牟皇翘偬賰翰耍ㄗⅲ嚎招牟耍?？分我一把菜咋的啦?！?p>　　大家都知道藤藤兒菜種在趙老頭的自留地里，這是賴都賴不掉的。

　　趙仁虎才不管趙老頭怎么圓，三步并作兩步，飛快地從地里褥了一大把嫩嫩的菜。

　　趙老娘跟過去，叉腰吼，“龜兒子，砍老殼的，你要摘莫傷了根，老的嫩的要一起摘！”

　　趙仁虎腆著臉，“媽，嫩的好吃！”

　　“狗東西，打短命的，誰不知道嫩的好吃，就你是媽生的嘴巴生得齊展些呀?？熳∈?，這么多了，你一個人夠吃啦?！?p>　　老兩口到底不好強(qiáng)行把趙仁虎拉走，瞪著眼兒看他胡為。

　　趙仁龍看了錢碧芬一眼。

　　錢碧芬忙忙地撂下竹刮爬兒，“爸媽，我家也沒菜吃啦，大勇嚷了好幾天要吃藤兒菜。我也摘點(diǎn)啊?！?p>　　叔嫂倆動作飛快，一會兒就禍害一大片。

　　趙老娘臉沉得能滴出水來，平時再舍不得動一下的大孫女，這回也怪上了，狠狠瞪一眼。叫了要偷偷的，要背著人，說了多少遍，就是記不住。

　　趙仁文倆女兒趙阿梅趙阿草手足無措地貼墻站著，她們好像惹大禍了。

　　趙仁英放學(xué)回家，高興地“媽”字沒喊出來，就看她媽給使了個眼色來。她順著眼光看過去，大叫，“二嫂！三哥！你們干什么摘我家的菜！都摘光了！快住手！”一邊去拉那叔嫂倆。

　　“三哥！你偷我家的菜，真不要臉。菜都被你摘光了，你得賠我?！?p>　　趙仁虎就勢停手，走到路上來，無辜地和趙仁英道：“幺妹，我沒摘光你的。不過要是你再不去拉你二嫂，可能真的要光了。”

　　趙仁英哇哇叫，趕快回身使命把錢碧芬拉了起來，好歹沒叫她禍害光。

　　這么難看的吃相，趙老頭看得鼓眼珠，“老二，叫你家婆娘勤快點(diǎn)，那孩子大了，不用天天捧著，還是騰出手自己種點(diǎn)菜吧。三娃子，你要吃菜，自己種。我把你的自留地都挖出來了，你搞點(diǎn)種子，各人種?！?p>　　趙仁虎唇線向下彎了彎，說得好像你幫我干活對我多好似的，你是挖出來打算自己種菜的吧。

　　“好咧，爸。有種子嗎，爸。你不是在撒蘿卜種嗎，爸。抓一把給我吧，爸?！?p>　　趙老頭好懸沒給湊到臉前的小兒子一巴掌，“滾滾滾，自己找種子去。老子自己都不夠，沒有你的?！?p>　　趙仁虎瞥到路邊小竹簍，跳過去抓了一把，“謝啦，爸?！?p>　　趙老頭氣得吹胡子瞪眼。

　　趙老娘連忙將竹簍收起來，狠狠地看了一眼跟過來撿便宜的錢碧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