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倒?fàn)?/h1>
趙仁虎踩著點到了碼頭。
供銷社的店員正等得焦急，他收了人家訂錢，就必須給人家東西。棉花管控嚴(yán)格，錯過了卸貨的點兒，就是他自己，也難以搞到一斤半兩。
趙仁虎和采購員對了一眼，裝做搬運(yùn)工的樣子，一趟一趟幫著卸貨。
扎得緊緊的棉花包，均重兩百，沒有一把子力氣，根本扛不動。
趙仁虎人瘦，卻高，很有股子勁。
紡織廠的老會計記下了棉花包的重量，朝趙仁虎伸了個大拇指。
扛了十來趟，趙仁虎終于在最角落里找到他要的小包裹，連忙扛到岸邊。和店員又對了個眼兒。
負(fù)責(zé)開車的店員立馬嚷嚷，“這邊這邊，這么點東西，放駕駛室來。你跟我到前邊來。”
趙仁虎將包裹放在駕駛室里。
店員低聲道：“剩下的錢給我。”
趙仁虎立馬遞上整理好的四十塊。
“紡織廠方向，第二個拐角，大榕樹下。等著?！?p> 趙仁虎下車就去榕樹下靜靜等著。
現(xiàn)在接近傍晚，路上一個人都沒有。
不一會兒，車子緩緩開了過來。路過榕樹，一個熟悉的包裹就從車門處滾了下來。而車子連一個頓都沒打，直接就開走了。
趙仁虎一把抱住棉花包，藏到草叢里。然后急沖沖地跑到碼頭去領(lǐng)錢。
老會計看見他，忙將十塊錢遞上，道：“數(shù)數(shù)，夠不夠。真是的，拿錢都不積極，你再不來。我就走了?！?p> 趙仁虎嘴咧得老大，又是一筆收入。這個小鎮(zhèn)，一年到頭就那么兩次卸大貨的機(jī)會，他就趕上了。
老會計拍了拍趙仁虎的肩頭，“好小子！別亂花。把錢存起來討老婆吧！”
直等到天黑透了，趙仁虎才踩著月光將包裝袋上印了八十斤字樣的棉花包扛上，興沖沖地往家里趕。
五十斤變八十斤，這買賣相當(dāng)值！
他的腳上生風(fēng)，幾乎要飛起來。
因著鎮(zhèn)上的紡織廠，XJ棉花農(nóng)場每年都會運(yùn)送大量的棉花過來。路上這里那里總有損耗，這些多出來的小棉花包就是搭頭，不計在總數(shù)內(nèi)。
店員拿了錢，連看都沒看包裹重量，扔在路上了賬。
黑市交易向來如此，賊貨來歷不明，當(dāng)面交清，事后概不負(fù)責(zé)。
趙仁虎直接將棉花扛到老村長家后門，輕輕敲了敲門。
門吱呀一聲開了。
老村長夫婦等得心急，一聽敲門，立刻點著煤油燈，將趙仁虎迎進(jìn)門。
兩人走到后頭打亮，盯著棉花包眼睛放光，一邊老村長太太推了老頭一把?？蠢项^子瞎擔(dān)心，怕趙仁虎拿了錢禍害了，這不，東西拿來了嘛！她就說這個小子是個言而有信的。
老村長服氣得很，沖太太討好地笑了笑。
老者的眉眼官司趙仁虎并不知道，也并不在意。他放下包裹，喘了一口氣，笑道：“這就是了。今天好運(yùn)道。得了整八十斤！”
老村長太太吸了一口涼氣，“嘶，好小子！能耐呀！十里八鄉(xiāng)還沒人搞過八十斤那么多棉花啊！這下夠分了，我跟幾個老姐們透了風(fēng)，供不應(yīng)求啊。這八十斤，夠分了喂！”
老村長提著煤油燈照在包裹上貼的字條上，“整八十斤，還沒開封。你小子，好門道！這是紡織廠的原料，多少人掂記，都沒幾人搞到過?！?p> 趙仁虎嘿嘿一樂，“這是運(yùn)氣好了?！辈⒉惶嵩趺锤愕降?。
老村長夫婦也不問。
趙仁虎抹了一把汗水，“村長奶奶，我十斤十斤地把棉花分出來。分成八份，你要給誰都依你。到時候我來收錢就行啦！”
村長太太笑了一聲，“包在我身上。明天我就能悄沒聲息地賣了，明晚你就過來拿錢吧?！?p> “好嘞?！?p> 第二天，趙仁虎心不在焉在干了一天活，好不容易熬到天黑，這才摸到村長家。
老村長太太笑呵呵地。她老了，身體不大好，平時只干些家務(wù)活，并不上工。全村最有時間的就是她了。今天是她最近半年最忙的一天了，去了一趟隔壁村閨女家后，就等著老閨蜜們上門了。擺了一下午龍門陣，嘴巴都說干了。
吃了晚飯后，棉花包就處理得一根棉不見，都變成現(xiàn)錢了。
趙仁虎迎面碰上老村長媳婦，她笑笑的，慈和地問：“老三，你們和我爹媽干什么呢，這幾天都神秘兮兮的。有什么好事，告訴告訴你嬸子我呀?！?p> 這種半大小子嘴不嚴(yán)，最是好騙了。
趙仁虎便神秘兮兮地回：“這個呀……”
趨近身體，“啥？”
“……不告訴你！”
老村長媳婦臉一黑。
“你想知道。直接問老村長呀。我一大小伙子，有好事當(dāng)然是討老婆呀。大嬸子，要不，你把你大侄女介紹給我呀?！?p> “呸，不正經(jīng)的小子，當(dāng)心你叔錘你！”說完扭身就藏到門后朝這邊張望。
趙仁虎皺眉，看來，以后不能常常過來了。
“這是我家的二十斤，四十塊錢。這是另一個人買的，一百三十塊錢。他們精明，湊齊了份子，一個人出面買。我就做主少了兩塊錢。吶，一共一百七十塊錢，你點點?！?p> 趙仁虎激動地捧著一大把零鈔，一時說不出話來。
老村長太太理解地嘆了一口氣，“你是個有能耐的。以后好好過吧。等著你爸爸后悔那一天?！?p> 他就是不能耐，趙老頭也會后悔。
趙仁虎捧著錢，從中抽了五塊錢出來，“好奶奶，這是我孝敬你的兩斤棉花。辛苦你跑前跑后了。”
老村長太太堅決不要，“我一點不辛苦。不用孝敬。你不知道，棉花這東西有價無市，想買還買不到呢。要不是人熟，我還不賣給他們吶。你把錢好好收著，這么多錢，夠娶一房媳婦了。”
趙仁虎笑，“我媳婦還小呢，不急。錢你老收著，以后多的是事情找你吶。到時別嫌我煩。我走啦?！?p> 一邊說，一邊輕輕推開她，轉(zhuǎn)身進(jìn)入黑夜，走掉了。
老村長太太沖老頭得意一笑，“瞧瞧，我就說這小子有良心。你還嘰嘰歪歪，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我看人吶，比你準(zhǔn)！你們這些老家伙啊，一輩子死女人手上！”
老村長服氣，“這小子不錯，鉆營！這種人，將來一定發(fā)大財?！?p> “咋樣？我一天就掙五塊錢！你一天工分才八分。我一天掙你一個多月的錢！”
“是是是，你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