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賣了
趙仁虎看著空蕩蕩趙家以前堆爛柴的偏房，挑了下眉。
他對這里毫無留戀?？戳艘谎?，轉(zhuǎn)頭就走。
趙老頭還想做做樣子，把其他人吃的散伙飯給趙仁虎補上。囑咐趙老娘把飯做上，再讓趙仁英去叫她三哥來吃。
趙老娘摔摔打打正作呢。
趙仁英轉(zhuǎn)臉就回來說，她看見三哥頭也不回地往后山去了。
趙老頭黑臉，這個二兒子，算是真的離心了。他朝趙老娘高聲喊著，“這下沒有當(dāng)老娘侍候兒子的說頭了吧！這下如了你的愿了吧！”
趙老娘摔著碗筷，嘴角一縷得意的笑，“你自己管不住你那好兒子，沖我撒什么氣！英兒，快過來吃飯，吃了好去讀書。別你理你那老子！”
趙仁英朝趙老頭吐了吐舌頭，和趙老娘親香去了。
趙老頭看著親熱的兩母女，眼前閃過趙仁虎說的兒子不如女兒的話，喉嚨不由哽了點東西，吐不出來咽不下去。
趙仁虎寧愿房子空在那里，或者一把火燒了，也不想白白便宜了別人。
他還有賺錢大業(yè)要做，沒空理會趙家諸人。
沒油沒鹽地吃了幾天，趙仁虎的嘴里淡出了鳥來。他這幾天趁著閑暇編了幾十把竹扇，打算明天趕場，弄點錢出來。
趙仁虎吃了一鍋亂燉麥粒野菜，覺得嘴巴更淡了。
他利索地出了洞，準(zhǔn)備跟老村長請假。
村支書換了一屆又一屆，老村長仍是那個老村長。他現(xiàn)在管著上工的考勤。
如今串門，得挑好時間，只有吃飯的時間串門才不被人看見。
“三娃子，吃飯了沒啊。跟我們一起吃呀?！?p> 趙仁虎連忙擺手，這年月誰家的糧食都精貴，一般情況大家都不會在別人家吃飯。
老村長太太硬塞了一塊烙麥餅子，拍了拍趙仁虎的手背，“吃吧，三娃子。我們不缺這口吃的。你也不容易。好幾年沒吃烙餅子了吧。”
趙仁虎不禁有點哽咽，忙忍下來，緊緊捏著麥餅子，客氣地說：“吃過了，真吃過了。我今天來是請假的，明天趕集，我想去街上一趟。”
老村長太太關(guān)心地問：“你單門獨戶的，是不是缺東西了？少了什么，我們借給你?，F(xiàn)在是農(nóng)忙時間，工分比平時高，等到了農(nóng)閑，你再去趕場。”
趙仁虎看了看外面，老村長媳婦探頭探腦的，他把門掩上，從屁股后邊抽出竹扇，遞給老太太。
老村長太太仔細摸了摸扇子的紋理，秒懂，笑道：“比你爹的手藝強！你編了幾把？這個天，得趕緊賣，涼下來，這東西就不值錢了。”
老村長吃飯吃得滿頭大汗，一把搶過扇子狠狠扇了幾下，嘆一聲涼快，“扇子我沒收了。你明天去賣吧。我不計你工分就行。”
趙仁虎又摸了一把給老太太，“我?guī)Я藘砂?。你們一人一把?！?p> 老村長太太連忙推辭不要，“你要賣錢的，我們一把就夠了。我還有蒲扇呢?！?p> 趙仁虎一邊笑一邊朝外走，“你那蒲扇我?guī)湍闳恿税?。爛成渣，扇著也沒風(fēng)?！?p> 老村長拉住老太太，“讓他走吧。收了他扇子，以后有他的好處?！?p> 老村長太太白了老頭兒一眼，“這我還不知道！快把門關(guān)上，被兒媳見了，又得拿走扯謊給大孫子用。”
老村長回身就關(guān)上門，“早分了家，拿什么拿！”
趙仁虎幾口把麥餅子吃光。這個年月，什么都缺，要是有個磨盤子，他自己也能烙餅子。
趙老頭倒是有個好磨盤，以前二嫂要磨粉了，總支使他去。他去了，也總是受一肚子鳥氣回來。
不提也罷。
七幾年市場管制已經(jīng)沒有六十年那么嚴了。
雖然是農(nóng)忙時節(jié)，農(nóng)貿(mào)市場上仍是人聲鼎沸，大家堂而皇之?dāng)[上各色產(chǎn)品，各種叫賣聲不絕于耳。大家都想把東西賣了過上好日子。
打扇子的手藝沒幾個會。這時節(jié)又爆熱，市場上突然出現(xiàn)了竹扇，自然大受歡迎。
大概兩個小時，帶來的五六十把扇子就賣了個精光。
趙仁虎揣著兩張糧票和一堆毛票，心里算了算，大概有二十來塊錢。
這時節(jié)正式工人的工資四十來塊錢，今天賣的錢能抵得上人家半個月工資了。
趙仁虎揣著這筆巨款，閃身就進了男廁。助跑，翻墻，瞬間出現(xiàn)在了男廁背后。
身后傳來地痞的聲音，“進茅坑了，我們進去堵他！”
趙仁虎冷冷一笑，幾步就躲進了樹叢。
不一會兒，幾個地痞就出現(xiàn)在了樹叢前面，罵罵咧咧地，“早知道就把扇子繳了就完了。咱自己賣，還不是賣錢?！?p> “我們的東西，誰敢買啊。人家看見我們就跑了?！?p> “哼。別讓我看到他第二次?！?p> 趙仁虎直等到正午時分，才從樹叢里出來。
太陽接近直射，悶熱難擋，這個時候，大街上連只狗都沒有了。
趙仁虎揣著這筆巨款，買了一些油鹽等生活必需品。店員看趙仁虎穿得窮不拉嘰的，竟買了不少東西，他看了看四周，發(fā)現(xiàn)沒人，便低聲道：“有舊軍大衣?！?p> 趙仁虎眼睛一亮，“我要了！”
店員飛快地從柜臺下把一件破爛不堪的衣服拿出來，“兩塊錢！”
趙仁虎將錢遞給店員，抓過衣服，迅速地就走了。
店員點著錢呢，嚇得飛快藏起來，抬頭看是趙仁虎，“咋啦？”
趙仁虎小聲道：“我下場還來，有什么好東西，給我留著呀。我拿把扇子送給你呀?！?p> 店員接過扇子，扇了幾下，上下打量了趙仁虎幾眼，道：“好東西多著呢，你就是要不起？”
“紡織廠馬上有批棉花要來……”
“我要，我要！”
“上等棉花就別想了，下等的，我能搞到這么多?！钡陠T伸出五根手指頭，“一斤一塊，五十塊錢?！?p> 趙仁虎直接遞過去十塊錢，“這是定錢！”
店員更加真誠了，“三天，嗯，大概五天，你自己注意著，卸貨碼頭，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你記住，只有一次機會。過時不候?！?p> 趙仁虎心中快活，五十斤棉花，在這個年代，那可是大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