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無聊的周末
“暑假要來了,你會干什么?”晨洛挎著灰色的單肩包,在街邊一邊走一邊問著與他同行的時楠。
“玩唄,還能干什么?”時楠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圓形的小鏡子,對著自己的嘴唇涂起了口紅。
“啊,喂喂,我說楠姐呀,你這路上涂口紅也不怕撞樹上啊。”
“你才撞樹上呢,我吶,這叫美!”
“哎呀,得了吧你?!?p> 一個小小的假期,相對于暑假來說,顯得微不足道。
學(xué)校內(nèi)冷冷清清,連那些修草的工人師傅們也放假了,剩下無人看管的草也開始蠻橫生長起來,將那些各種顏色的花朵都埋葬進(jìn)了自己的懷抱里。門衛(wèi)大爺?shù)故抢^續(xù)呆在小屋里,品著茶水,觀望著這個街道的車水馬龍。
“再開學(xué)就剩下最后一個星期了耶?!?p> “你想說什么?”
“我想說,我并不覺得這個暑假會有多開心?!背柯迓愤^了一個小賣鋪,買了兩個冰激凌,“吶,給你!”
“我不喜歡吃這個東西?!?p> “哎呀,你就別矜持了,誰不知道你喜歡冰激淋。”
“不是,我想說的是……”時楠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我剛涂了口紅的?!?p> “哦。”晨洛將斜挎的單肩包索性直接甩到了背后,然后拿著兩個冰激凌,邊走邊吃著,還時不時發(fā)出著悶悶不樂的嘆息。
“你為什么覺得,這個暑假會不開心呢?”
“我姐姐考上了大學(xué),是一所南方的大學(xué),離我們這兒其實(shí)很遠(yuǎn)的,也就意味著她在接下來的時間里,幾乎不怎么在家了?!?p> “那很正常啊,大學(xué)本來就是很久很久才回家一趟的,但是你應(yīng)該慶幸才對嘛,這本該就是個好事?!?p> “那天晚上,錄取通知書下來的時候,我們家非常激動,當(dāng)時我還在屋里就聽見他們在外面的喊聲,這確實(shí)是一件好事,我當(dāng)然也為我姐姐感到開心和祝福。但是你不知道,我姐一輩子都沒有出過遠(yuǎn)門,何況這次居然一下子走這么遠(yuǎn),后來她就抱著我媽媽哭,我媽媽也哭,我知道,我媽媽也肯定舍不得她離開?!?p> “這些事情是注定要發(fā)生的,而且,你也會經(jīng)歷的?!?p> “我?我可不想考大學(xué),等我上完初中,再上個高中,我就出來找工作,而且一定是在故鄉(xiāng)里找工作,我要守著家人,我哪里也不去?!?p> “你放心,你這個念頭過幾年你很快便會打消的。”
“為什么?”
時楠笑笑,紅色的嘴唇縮在一起,像是洞悉了一切,又裝作不明白的嘲笑。
“你說啊,為什么?”
“因?yàn)椤睍r楠突然指著晨洛的冰激凌尖叫,“因?yàn)槟愕谋ち瓒蓟耍憧纯炊剂饕路狭?。?p> “啊,天吶!”晨洛猛地反應(yīng)過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擦拭著自己的衣角的那團(tuán)奶油,結(jié)果他手上的冰激凌在這時也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啊哈哈哈哈……”時楠上一秒努力縮起來的嘴唇在這時也爆裂而開。
晨曦里,來來往往的街道上,浮動著他們兩個人歡快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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巖川吃完了早餐,然后才去衛(wèi)生間刷牙洗臉。
他打小就是這樣,和別人的規(guī)律格外不一致。確切地說,還是因?yàn)樗容^懶而已,每次醒來,他都得先填飽肚子。每次他媽媽說他的時候,他的借口就是自己餓得都沒辦法去洗漱了。
“吃完了的碗,不要擺在桌子上,自己一會洗漱完送到廚房去?!睅r川的媽媽來到衛(wèi)生間把腳下的拖鞋一脫,從鞋柜里拿了雙黑色的高跟鞋,換上,便離開了。
周六的清晨,總是無聊到透頂,電視機(jī)里播著那些已經(jīng)不能夠代表巖川這個年紀(jì)的動畫片,他換到其他的臺,也大多是一些晨間的新聞和無聊的廣告。
他癱到沙發(fā)上,雙眼呆滯地望著天花板。
這個時候,諾子會在干什么呢?哎,算了,我想這些干什么?
“喂,晨洛?”巖川撥通了晨洛的電話。
“嗯哼?”
“你在哪呢?我太無聊了,找你玩會兒?!?p> “啊哈,本以為你這貨還睡呢!我現(xiàn)在在西嶺路呢,就咱們學(xué)校附近這兒,這里挺熱鬧的,時楠也在,快來!”
“好,等我一下,我叫上阿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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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子已經(jīng)很久沒有回過家了,上一次回家還是在一個月前,因?yàn)橥ǔK母改覆辉诩业脑?,她也就不會回去了。學(xué)校對于寄宿生來說還是勉強(qiáng)能夠照顧的,放假后宿舍依然不會停水停電,但是也僅僅是這樣。食堂做飯的大爺大媽們好不容易也熬到了周末,誰也不會因?yàn)槎噘嶞c(diǎn)錢而再割舍掉自己余下的時光,當(dāng)然學(xué)校也不會考慮因?yàn)閹酌换丶业募乃奚iT進(jìn)一大堆吃不完的蔬菜。
超市是這個學(xué)校唯一一個私營的地方,所以這兒的老板,一大早便開張了。
諾子在這里買了幾包方便面,和幾袋餅干。
宿舍里的人也都早早收拾東西回家了。
諾子把剛打來的熱水倒進(jìn)自己的碗里,蓋上蓋子,讓那塊黃色的面在熱水中緩慢地舒展。自己坐在床上,無事可做。
她望向小薇的柜子,已經(jīng)被一塊明光锃亮的鎖子牢牢固定住了。她有些后悔當(dāng)初沒有將那天察覺到的藥自己收藏起來,甚至去找小薇對峙。她只是軟弱地將藥又放了回去,這種軟弱在她心里,在某種程度上,或許本是一個正常的人力所能及的事情,也或許是在一個固定的好人范疇內(nèi),做的本該這樣的事情。
那些誣陷她的事情和她本身能夠證明脫離這些苦海的事情,竟也在她心里,在某種程度上,潛移默化地歸為了一個范疇。
她很快地將泡面吃完,跑到了洗手池清洗著碗里剩余的污垢。每當(dāng)在這個時候,她想著也總該給自己的父母打個電話了,但是自己的手機(jī)前些日子被老師沒收了。
她從自己的書包里,掏出來了電話卡。
走廊里,少有的寂靜,地板光潔,鮮有人的足跡。
掛在墻上的紅色電話聽筒,落了許多灰塵。
“喂?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