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與將軍并力攻秦,將軍戰(zhàn)于河北,臣戰(zhàn)于河南,不料竟能先入關中,破滅暴秦,得復與將軍在此相見,今聞小人曹無傷饞言離間,使將軍與臣不睦?!?p> 沛公端起面前的酒樽站起身拱拱手說道,這是他早已準備好的說辭,就算項羽心里懷疑,但是事實擺在面前,他也無話可說,而他自己只需要把姿態(tài)放低就行了。
也就是說,說好聽點是暫緩之計,說不好聽一點兒那就是俯首稱臣。
對于沛公的回答,項羽顯然是滿意的,他腦瓜子精明得很,雖然知道沛公的小把戲,但是卻也沒有拆穿。
沛公就是一個十足的偽君子,而他,享受這種蹂躪偽君子的感覺,看著這個平常將自己展現(xiàn)的完美的沛公在他面前唯唯諾諾大氣不敢出的樣子。
他心里就舒服得不行。
“我已命人將曹無傷押送至沛營矣?!表椨饠[擺手說道,對于曹無傷這個人,雖然他剛開始相信他所說的話,但是并不代表他就會重用曹無傷了。
他最討厭的,就是這種賣主求榮的豬狗,今天他背叛了沛公說了他的壞話,等以后自己勢微了,他也會隨之背叛他,在新的主子面前說他的壞話。
這種墻頭草,殺他都嫌臟了自己的手和刀。
整個營帳里就六個食案,西邊是上方,所以項羽坐在正西邊,左邊的食案坐的是項伯。
項羽對于項伯私自去告知沛公心里雖然不爽,但是卻沒有辦法,因為曹無傷確實在說胡話,這是其一,最主要的是,項伯也是他的叔父。
外面流傳著他項羽為了奪取叔父項梁的權力所以密謀殺了他的事情,雖然這確實是真的,但是項羽卻不能承認。
對外的方面,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聲,但是對內(nèi),對自己的家族,他還是非常介意的,如果連家族都反對他的話,那么他的路會非常難走的。
所以這次無論項伯如何,他都不會殺了自己這個最小的叔父,至少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不行。
而另外一邊,項羽的左邊坐著的這個中年人,沛公和張良都是認識的,他就是范增。
這個人一直是項家的謀士,從一開始項梁掌握著項家軍的時候就是了,其地位就相當于蕭何在沛軍中的地位。
在戰(zhàn)略上,項羽自己一個人就可以做得了主,他的謀略比范增要厲害得多,但是在處理內(nèi)務和遠見上,范增就比項羽要厲害了。
一個主內(nèi)務,一個主外戰(zhàn),項家軍之所以這么強,也和范增的管理脫不開干系。
而這一次,主要就是要防備著范增這個人,張良的眼睛若有若無的瞟向范增的方向心里想道。
因為據(jù)他所知,項羽一直是看不起沛公的,根本沒有把這的人當回事,所以沛公只需要表達自己的衷心俯首稱臣的話,那么按照項羽的尿性,基本上不會太為難沛公。
但是這個范增就不一樣了,因為張良從項伯那兒得到的情報,范增一直對沛公保持著戒備之心,認為沛公是一個很大的禍害,如果不及時除掉的話,恐怕后患無窮。
這次原本的發(fā)兵攻打灞上,就是范增出的主意。
張良怕就怕在這范增,一個人一直在你耳邊念叨,久而久之你也會認同他的想法的,他現(xiàn)在擔心的就是這一點。
范增一直在警告項羽堤防沛公,說不定今天項羽真聽了他的話強行不顧自己的形象殺了沛公,那可就真的有點兒操蛋了……
經(jīng)過沛公的一番解釋和低聲下氣的放低姿態(tài)俯首稱臣,項羽臉上的笑容更盛了,這個宴會的氣氛也隨之融洽了許多。
如果一直按照這個趨勢下去不出什么意外的話,那么今天沛公應該就能安全的返回沛營了,他們的危機也可以暫時解除。
但是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你越不想發(fā)生什么,那這個世界就偏要和你對著干。
張良注意到,范增手里一直在把玩著一個玉佩,眼神不停的示意項羽,等著項羽看向他的時候,他就將手中的玉佩翻個面重重的蓋在食案上。
這哪里是暗示,簡直就是明目張膽的明示了,范增是在告訴項羽,趁著今天這個機會,將沛公這個出頭鳥給狠狠的蓋下去。
這已經(jīng)是第三次暗示了,沛公當然也是看在眼里,心里雖然著急,后背冷汗直冒,但是也別無他法,只能在范增暗示之后立馬站起身敬酒,然后表明自己絕對沒有稱王的心,一定會一心一意跟隨霸王的決絕。
不得不說這一招還是很有效果的,此消彼長之下,項羽對于范增的暗示也沒有表現(xiàn)出態(tài)度,假裝沒有看見的意思,這也讓沛公吊著的心稍微放了些下來。
觥籌交錯之間,項羽也問了沛公不少的問題,大概都是關于沛公的,問沛軍的,例如沛軍現(xiàn)在的實力如何有多少萬人的編制馬車有多少輛等等。
而這些問題沛公都只能硬著頭皮小心翼翼地回答,數(shù)量專門往少了說,士兵專門往老弱病殘了說。
一提到自己,首先便是發(fā)表一下對項羽的崇拜,然后接著就開始賣慘,說自己有多么多么的不容易等等,最后又繞到表明自己的衷心上。
在張良的幫助之下,這個宴會進行的算是平穩(wěn)了,雖然期間范增多次表現(xiàn)出自己的不滿,但還好,都被沛公和張良的聯(lián)合之下唬弄了過去。
最后范增終于是氣得吹胡子瞪眼了,憤怒的拍了拍自己面前的食案,站起身走了出去。
沛公和張良互相對了對眼神,心中慢慢的松了一口氣,只要范增走了,憑借他們的配合,再加上項伯在一邊輔助,今天想要走出去,應該是十拿九穩(wěn)了。
“此人之臉色何與食了糞似的難看……”
樊噲坐在亭子里看著從營帳里臉色難看走出來的范增輕聲的笑道,這么看來,沛公和子房先生好像并沒有受到什么欺負,最先被氣出來的反而是項家的人。
李子木跟著笑了笑也沒有回話,眼睛一直跟隨著那個中年人,只見他對著最邊上站著的那個士兵招了招手,后者徑直朝他走了過去。
還是像先前那樣,那人在士兵的耳旁輕聲嘀咕著什么。
李子木悄悄走近了幾步,專心致志的偷聽著,這一次,他聽得更加清楚了一些。
聽著聽著,李子木的臉色就變得難看了起來,因為他聽見,這個人在和這個士兵討論如何趁機殺死沛公。
沛公有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