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若這邊已然一言不發(fā)找出了她老早準備好的筆墨,“既然王爺如此直爽,我也不耽擱王爺,可是空口無憑,薛姑娘的身子也拖不得,王爺還是抓緊時間與我寫下這和離書吧。”
秦子墨見林芷若淡定地提筆寫下一串字跡,心頭是又急又怒,但聽著耳邊愛妻疼痛難忍又十分焦急,只好忍著怒火等林芷若寫好文書將筆遞來,飛快地簽下姓名又咬破手指摁下指印,一拂袖冷冷瞪著林芷若,“本王已如了你的愿,你知道該怎么做了!”
林芷若嘴角微微一勾,吹干了紙上的墨跡,折疊好之后倍加珍重地收進懷里,然后鄭重地朝秦子墨作了一揖,“王爺放心,在下既然答應了王爺,定不會讓王爺痛失愛妻?!?p> 林芷若轉(zhuǎn)身走到床邊,攤開銀針包放在一旁的杌子上,然后揪著薛紫瑤的衣領(lǐng)將她拽起,執(zhí)起一根銀針快準狠地刺入她天突穴中,只見薛紫瑤頓時渾身一震,接著便渾身無力倒在床上。
林芷若剝開薛紫瑤的衣襟,又在她身前尋了兩處要穴下針,當時薛紫瑤便神色舒緩,癥狀減輕了許多。林芷若暗自點了下頭,拉著薛紫瑤的胳膊,又取一處暗穴下針,一路尋找穴位刺下去。
秦子墨眼見薛紫瑤的病情好轉(zhuǎn)了些,總算松了口氣,眼中雖是一如既往的寒冰,可藏在袖中攥緊的拳頭總算是松了開來。
林芷若一面替薛紫瑤扎針,一面觀察著她的身體狀況,時不時探探她的脈搏,先前冷淡的眸子里竟因為薛紫瑤難得一見的病癥多了專注和濃郁的興致。
林芷若從未見過薛紫瑤這樣奇怪的癥狀,因此她如今正是在確定薛紫瑤不會死的情況下拿她的身體做實驗,以此來確定她致病的原因是什么,還有享受著這種摸著石頭過河的刺激。
最重要的是,林芷若拿到了秦子墨親筆簽字畫押的和離文書,她只要治好了薛紫瑤就能很快離開端王府,去過她渴望已久的自由生活。所以,就算是不提她對怪病的興趣,哪怕是為了自由,她也得要盡力而為,把薛紫瑤治得重新有力氣犯賤,然后為秦子墨生下一個小賤人,她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紫嫵在邊上看著林芷若為薛紫瑤針灸,默默記著林芷若所下針的那些穴位,等著回去之后好問林芷若。
李媽媽想來是極其關(guān)心薛紫瑤的,整個冶療的過程中像個丫環(huán)似的守在一旁,總是問有沒有什么能幫忙,時不時又安慰安慰薛紫瑤,倒像個真正的好婆母似的。林芷若看在眼里,不由得默默感嘆秦子墨也是命好,沒了親娘竟也能被這樣一個人帶大,還沒長殘,而且不用顧慮婆媳矛盾。
一個時辰之后,林芷若一一取出銀針來,并對身后等候已久的秦子墨說道:“側(cè)妃娘娘和孩子已經(jīng)脫離了危險,不過后續(xù)還需要觀察看看,如果沒有異常便可不再治療了?!?p> 秦子墨看著薛紫瑤蒼白的小臉兒,沉聲警告林芷若:“你最好不要企圖欺騙本王?!?p> 林芷若收起銀針站起來,轉(zhuǎn)過身淡漠地瞥了一眼秦子墨,然后說道:“王爺放心,民婦沒有這個膽子,既然已經(jīng)收了王爺?shù)暮锰?,?cè)妃娘娘的病若未根治,民婦絕不會一走了之,這是民婦做人行醫(yī)的原則?!?p> 林芷若說完,吩咐紫嫵:“徒兒,我們走?!?p> 秦子墨看著林芷若離開的背影,想著她自稱民婦時那般冷落的語氣,心頭總覺得不快,但和離書已寫下,身為男子漢大丈夫也只得是順勢而為,回想先前在銃州反悔,究竟是一時擁著林芷若那玉一般的身子舍不得放下,淫心作祟令他一時難以自控罷了。
既然她如今一心想和他和離,全然不顧他出于道義和倫理的挽留,那么他便成全她就是,即便冒著父皇責難的風險……反正她留在他身邊并不幸福,他也不愿再為她負了瑤兒,分開也好。
林芷若走出薛紫瑤的寢殿,忽然在庭院中間的停止,似乎是在觀察著什么,又似乎是在等待著什么。
“師父,你怎么了?”紫嫵扯了扯她的袖子。
“沒什么,就是坐久了腳有點麻。走吧!”林芷若借著活動腳踝的當口,回過頭看了看門口,轉(zhuǎn)身大步流星地離開。
初夏的夜色溫柔,天際星光燦爛,林芷若在臨窗的書桌前展開她與秦子墨的和離書,默默看著那一字一句。
末尾她和秦子墨的簽字花押挨在一處,令她忍不住想起原主往日簽下婚書時的情景。
她知道當時原主也不愿意嫁入這高墻圍繞的端王府,也不愿做這玉面冷王的冷宮妃,所以簽下閨名時滿心的酸楚至今還在她體內(nèi)流轉(zhuǎn)。
她想原主必定和自己一樣,也是期望著這一天的到來吧?可是為什么看見這封和離書,林芷若卻絲毫也高興不起來,她反而有些恍然若失。
不,她肯定不會是舍不得離開秦子墨,要不然在她逃離他時也不會那樣的決絕了。她只是覺得,當初那樣經(jīng)歷繁復的禮節(jié),如此鄭重地進入這端王府的大門,如今卻為著一個賤人的性命和他草草和離,這毫無儀式感的結(jié)局令她感到自己這場婚姻猶如兒戲,她如何心甘?
可是再不甘也無所謂了,她如今和秦子墨已經(jīng)一刀兩斷,已經(jīng)達到一半目的,可以毫無心理包袱地和蘇蘅在一起,稱夫道妻,還有往后的生兒育女。
林芷若望向窗外,微涼夜風拂過她頸間,她將和離書重新收好,轉(zhuǎn)身走出房門。
藍婼依舊在原來的地方等著林芷若出現(xiàn),當她看見林芷若又將走向假山時,便偷偷摸摸跟著林芷若走過去。
這數(shù)十日以來,林芷若越想越覺得心頭難安,她實在不想再看自家小姐就這么墮落下去了!
雖說端王秦子墨對小姐不加憐愛,小姐大可想辦法離開他另尋良人,未必要在這端王府里做這等偷漢的齷齪事?。『螞r,找的還偏偏是惠王秦子裕!等到他們兄弟二人為此事羞惱之后,憑小姐這樣的姿色未必會令惠王為她而和兄弟反目成仇,而端王被戴綠帽子肯定不會饒她,到時候她準得竹籃打水一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