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蓮風(fēng)波平息,葉翎已然身在東海,天帝卻并不打算就此止息。
玉霄神殿里,天帝屏退左右,只留了一個心腹近侍,召來了主管凡塵命數(shù)的司命星君。
儒袍俊雅的少年男子,眉目間無喜無憂,縱是在面對天帝無理的命令時依舊面無表情,仿若事不關(guān)己。
削瘦纖長的十指悠悠的將手中的卷書打開,不緊不慢的輕唸著那個名字。
南留葉翎。
他是聽過這個名字的,白雁君的徒兒,這些日子這個名字傳遍了天界,這個名不經(jīng)傳的下界女子曾一度擠到風(fēng)口浪尖。
手中的九洲卷光芒散盡,少年目光投向卷面,古井無波的臉上有了一剎動容。
天帝看時只見滿卷空白,并無一字。
查無此人。
九洲卷載盡世間凡靈,便是歷劫投生的諸界仙鬼妖魔也是有的。
九洲卷不見葉翎蹤跡,她絕不是人類。
“莫不是昔日偷下輪回青丘帝姬?!碧斓劢碳踞吠茰y到。
那位帝姬因是偷下輪回故而九洲卷中并未有她的存在。
“并不是,朕雖未識葉翎真身卻也絕非九尾狐族。”
那么,又會是誰呢?
“言安,你怎么說?!碧斓蹖⒁暰€投向安靜的仿佛并不存在一樣的司命星君。
“回陛下,臣不知?!?p> 敷衍的語氣,慵散的態(tài)度,讓天帝心中的無名火爆發(fā)。
天子一怒尚且浮尸百萬,何況是一界之尊。
司命星君言安卻只是跪倒在地,沒有求饒,也沒有顫粟,讓天帝怒火更盛。
“且不說兄長不知阿翎真身,便是我也未窺得半分?!?p> 一抹紫色停在言安身前,紫擺微動間依稀可以看見流光溢彩。
“兄長且讓言安和季岱退下吧,阿瑜有話要說?!?p> 梓瑜來的十分的巧,正救下了言安。
天帝見梓瑜到來怒氣已消了大半,隨即擺了擺手將兩人打發(fā)走了。
言安起身離開,自始至終沒有一絲波動,仿佛看盡世態(tài)百味的老翁。
可這俊雅青稚的外貌不過十五六七,其真實(shí)仙齡也不過萬載。
見少年削瘦的身形離開大殿后梓瑜才道:“他還在怨你?!?p> 天帝不語,已是默認(rèn)。
梓瑜也未多加討論言安,話頭一轉(zhuǎn)言歸正傳。
“我修煉這么些年雖不濟(jì)卻也是一介真神,見過的人經(jīng)過的事也算很多了,這番葉翎實(shí)是出了我的見識?!?p> 帝火燿金蓮,那是何等神物,她都沒有把握收服,卻自認(rèn)了葉翎為主。
“莫說你了,便是朕也未曾想到。”
屈屈一介凡夫俗子卻得到了天下垂涎的神物,當(dāng)真是莫大的機(jī)緣了。
可天帝不信,召來言安,想來查看葉翎命數(shù),卻不想……
天,魔,妖,鬼,九幽。
葉翎到底是那一界的呢?
“我才去了瑯環(huán)閣查閱帝火燿金蓮,自混沌以來,帝火燿金蓮統(tǒng)出了三次,每一次都伴隨著……”
“大難!……”
“帝火燿金蓮以及它的主人無一不是應(yīng)劫而生,救天下于危難之間?!?p> 天帝苦笑,竟是在這兒等著他呢?
“兄長是親歷當(dāng)年的六界大戰(zhàn),若非清秋以帝火燿金蓮重生力挽狂瀾,怕是沒有我們今日的……”
“夠了!??!”
這大概是天帝第一次對梓瑜發(fā)脾氣。
清秋,花神清秋,是天帝的心結(jié)。
當(dāng)年的清秋做為六界第一美人,蓬萊之主,芬芳之神,是受盡了諸界優(yōu)秀才俊的示愛。
偏生花神孤潔高傲,清冷出塵,傷了無數(shù)兒郎的心,天帝便是其中一人,只是,旁人傷的是心而天帝是
自尊心。
“你怎么不說那三位金蓮之主都長著一樣的臉,用著同樣的名字?!?p> 清秋傳人。
天帝想想便覺得可笑,對清秋的感情由癡愛變成了怨恨。
“所以,兄長是懷疑阿翎是那所謂的清秋傳人?”
梓瑜輕笑一聲,滿是譏諷。
“她不是?!?p> 她不是。
輕飄飄的一句話如一盆冷水澆在了天帝心魂之上,他是信梓瑜的。梓瑜向來有她的驕傲和堅(jiān)持,從不撒謊。
天帝稍稍冷靜下來,目光平靜的看著梓瑜。
“你之所以讓葉翎去那東海,怕不是讓那位查探葉翎真身,而是讓那位保護(hù)她吧?!?p> 梓瑜倒沒有隱瞞,坦坦蕩蕩的承認(rèn)了。
“真是可惜了。東海中海域,群英薈萃,天才林立,那個葉翎……怕是撐不了多久呢?”
“你可是天帝!對一介凡修下手也不怕辱沒了你的身份!”
梓瑜原以為天帝會顧忌身份放過葉翎,如今看來她還是低估了天帝對清秋的怨恨。
“朕自是顧忌著身份,也并未出手……”可是有許多人上趕著誅殺葉翎呢。
梓瑜卻是沒有多說,一襲紫塵直奔東海而去。
與此同時,容止殿。
“公子可算回來了,陛下沒有為難公子吧?!笔卦诘铋T口的仙童見言安回來,連忙迎上去為言安披上披風(fēng)。
一身竹青色,削瘦挺撥的背影像極了風(fēng)中孤竹。
“阿侑,我想母親了?!?p> “公子……”
“阿侑,世間之人從未有一人在九洲卷上。你說,她會不會是我們的希望呢?”
“公子把阿侑都弄胡涂了,我們不都不在那九洲卷上嗎?”
言安不語,目光深沉的望著東方。
良久。
“阿侑,陪我去一趟東海吧?!?p> “是?!?p> 遠(yuǎn)在東青島上的葉翎卻這一切都毫不知情,全然不知將會發(fā)生的一切將會帶來怎樣的變化,依舊一如平常的行醫(yī)。
丹漆不文
容止殿,言安君。取自《千字文》,“容止若思,言辭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