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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如沐塵風(fēng)

第二十五章 卿瀟和親

卿如沐塵風(fēng) 宣七七 3349 2018-10-24 12:00:00

  宣塵辭過司命,這就攜著蘅蕪草回了安城,碰巧在安城上空之際遇見了從崇吾山回來的辰慕。

  沒想到他那么快就完成了自己吩咐的事,又趕回了安城,實在算長進。

  宣塵望著辰慕,目光中有些欣喜,不免就要贊賞一二:“……你這駕云術(shù)學(xué)的不錯?!?p>  辰慕靦腆一笑,撓撓后腦勺,“是師叔祖與將離君教的好?!?p>  宣塵笑了笑,未再言語。

  二人一同回了姻緣廟。才進廟門就見到烆陌獨坐在院中,手里拿著新折的梅枝,在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自己的腦袋,神情凝重。

  忘憂此時正陷入沉睡,被他安置在一旁的長椅上曬太陽。

  辰慕見機,先宣塵一步笑嘻嘻的跑了進去,“……烆陌君?!?p>  烆陌就放下梅枝,抬眼看他,目光里不見該有的欣喜,反而有些殷切切,他蹭的一下站了起來,“你回來了!那宣塵可回來了?”

  “找本上神有什么急事?”宣塵搖著折扇走到他面前,手中還握著那株千年蘅蕪草。

  烆陌急急走向他,“你可算是回來了?”

  宣塵看他這副樣子,手里的折扇就收了起來:“怎么了?可是忘憂有什么事?”

  烆陌面露歉意的低頭,“不是,是…是瀟丫頭!”

  宣塵聞言,臉上的笑戛然而止,“卿瀟她,怎么了?”

  烆陌道:“卿瀟她被封為一品昭樂公主,出使西涼和親了?!?p>  “什么?!”

  烆陌以為他沒聽清,于是又將話給說了一遍,順便將近幾日以來所發(fā)生的事情,理了理都說給了宣塵聽。

  卿言隱被封統(tǒng)兵大元帥前去西涼抵抗外敵,卻不敵西涼勇士,西涼軍隊勢如破竹,一連收了大楚六座城池。大楚皇帝無奈之間派遣使者出使西涼議和,并承諾將皇室公主送入西涼和親。

  可大楚皇室女子本就稀少,昭平公主卿悅又是一個瘋子,大楚皇帝去哪里找個皇室公主嫁過去,思來想去就將主意打到了卿瀟身上,當(dāng)日里就下了詔書,冊封她為和親公主嫁去西涼。

  而卿言隱因抗敵不力,又被派回了北疆,加之前去江南的卿安遲,如今安平王府三位小輩,一個作為和親公主去了西涼,一個作為將領(lǐng)守衛(wèi)北疆,一個作為刺史前去江南。

  安平王府如此只剩下安平王與王妃兩人。

  且不斷有王府黨派的人出事,不是被革職查辦,就是被判刑流放。安平王與王妃更加危險,已被禁錮在王府三日了。

  烆陌幾乎是一口氣將事情經(jīng)過說了個清楚,說完他聽喘了兩口氣,又道:“宣塵,這如今該怎么辦?”

  宣塵費了好大一股子力氣才穩(wěn)住了心神,他不想自己才離開短短七八日光景,卿瀟就出了這樣大一件事情。

  但這個事情似乎并非他能管得到的。

  一旦牽扯到凡間國與國之間的事情,就算宣塵一個上神也終究無能為力,且不說卿瀟是大楚郡主,照著她的性子,哪怕她只是一個尋常百姓家的女子,在國難當(dāng)前怕也是會為國獻身了。

  他也不能將人給綁去崇吾山吧!

  半晌之后,烆陌聽見宣塵問自己:“她,離開了幾日了?”

  烆陌算算日子,說道:“三日,大前天午時,她的鑾駕離開了安城。”

  宣塵沉著的臉仿佛能夠滴出血來,將蘅蕪草交給烆陌,“辰慕膽子小,估計不敢取你的心頭血,你就將忘憂與蘅蕪草都帶去九重天月老那里,他老人家知道該怎么做的?!?p>  “辰慕?!毙麎m又轉(zhuǎn)向辰慕道:“你將我的腰玉收好,要是九重天上有人敢攔你們,直接把玉佩望他臉上甩?!?p>  膽小的辰慕接過那塊沉甸甸的紫玉鸞鳥玉佩,好比接到了忘憂的命:“是。”

  烆陌忽然跪了下來,堂堂七尺男兒竟流下了不輕彈的淚:“宣塵上神,多謝了。”

  宣塵看著他愣了一刻的神,最后還是笑了笑,“快去吧,等了五百年的人,可終于要等到了?!?p>  烆陌這一句謝,是謝他拿到了蘅蕪草,救了忘憂一命,也救了他們這一段姻緣。但更多的,是對卿瀟的歉意,對他的歉意。

  但朋友間沒必要說這些不是嗎?

  宣塵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了看卿瀟第一次和他說話時坐著的石凳,眼里似乎有情愫表露。

  而后足尖略點,這廂便飛身向著城門的方向掠去了。

  他很了解卿瀟,因此對于她的委曲求全才更覺得心疼。

  依著卿瀟的性子,國難當(dāng)前她是定然不會袖手旁觀的,縱然有千般不愿萬般不舍,她只能遵旨和親。

  ……

  那日卿瀟和烆陌說話,提到了自己不理解皇帝將卿安遲調(diào)去江南是為了什么,如今好像能隱隱約約猜到皇帝的這份用心了。

  大楚的這位皇帝算得上深情之人,他的后宮屋子寬是寬,但其實只住著他們家六口人,還是算上了老太后在內(nèi)的。

  可因為上次卿安遲這件事情,皇帝與皇后僅有的一個女兒——卿悅?cè)菝脖M毀,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而他最為自豪的兒子——太子又因此和他心生嫌隙,疏遠了不止一點兩點,據(jù)說還曾為此事吵過架。

  反而安平王府同樣的六口人,卻其樂融融、闔家安康,任他是個坐擁江山的皇帝也是會嫉妒的。

  難說就不會遷怒王府。

  但她總覺著皇帝這么做,除此之外一定還有別的什么原因。

  卿瀟攀著馬車窗沿,無奈的看著夜空中的怡人月色,她深深一嘆,又將腦袋縮回了車?yán)铩?p>  潮濕泥濘的官道上,只留下答答的馬蹄聲,以及送親隊伍參差不齊的腳步聲,卿瀟坐在馬車?yán)铮吭谲嚤谥匣枞挥?,手中還握著自己的那只紫鳴笛。

  忽然,馬車車身一震,急急停了下來,尚且在迷糊中的卿瀟被震得一個踉蹌而后向前撲去,她登時被驚得睡意全無,急急穩(wěn)住身子也沒避免自己撞上車壁。

  咚的一聲,她因吃痛而落淚,或許是因為再也沒人能用手幫她擋著額頭,而百感交集。

  總之她說話時打著哭腔,“外面是怎么了?”

  不想車外一片寂靜,無人應(yīng)答,只傳來幾聲風(fēng)扶樹葉沙沙作響的聲音,夜間這種情況要說不嚇人那是假的。

  卿瀟顫著手將紅蓋頭挑開,鼓足了勇氣挑開車簾走了出去。

  車外站著風(fēng)塵仆仆的宣塵。

  她啞然失聲,朱唇一起一合,努力了半晌還是沒能將那一句“你終于回來了”說出口。

  夜風(fēng)冷冽在耳畔呼呼作響,她居然順著風(fēng)聽清了宣塵略帶悲意的一句“卿瀟”。

  今兒晚間正好月色出奇的皎潔,卿瀟一襲紅裙在夜色中極耀眼,夜風(fēng)輕輕拉扯她裙擺的衣角,像極了荒野里的一抹焰火。

  她站在馬車上,看著面前的白衣公子,好像所有的委屈都在這一刻往她心上壓。

  只是短短七八日光景,她就已經(jīng)要和親西涼嫁做人婦了。

  已經(jīng)沒有資格向著他奔去,她呆呆地站在馬車上,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低著頭強撐著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宣塵一襲白衣,站在離馬車百米遠處,看著馬車上站著的紅裙姑娘。

  雖然這個想法不太對,但真的……他覺著卿瀟身上這身紅裙子,還挺好看。

  忽然,他看著卿瀟轉(zhuǎn)身,逃也似的又鉆回了馬車,車簾被她挑地來回晃了幾遍,宣塵靜靜地盯著月色下那來回晃動的車簾,抬手,撤去了送親隊伍的定身訣。

  他隱入了夜色中,目送卿瀟乘坐的馬車漸漸消失在他看不到的地方。

  此時,一陣寒風(fēng)襲來,樹葉紛落,一名粉裙女子施施然落在了宣塵面前,“素雪拜見宣塵上神。”

  宣塵依舊目視著卿瀟離去的那個方向,只輕聲問道:“你怎么來了?”

  素雪站起身來,走至宣塵身后,這才答道:“辰慕君叫我來助上神一臂之力?!?p>  她看了看卿瀟離開的方向,問道:“上神可有什么需要素雪做的?”

  宣塵道:“本上神總覺得此事其中有些什么蹊蹺之處,我要去江裕關(guān)看看,你且先去西涼城照看卿瀟,切莫輕舉妄動?!?p>  “是?!?p>  宣塵好生的理了理烆陌對他說的事情原委,深覺其中有兩個地方如何也說不通。

  其一是皇帝原先待安平王府極為禮遇,怎么如今卻這樣咄咄相逼,若是說皇帝按捺不住想要覆了安平王府,那也斷不可能這樣心急。

  其二是卿言隱這樣一個被稱為“大楚戰(zhàn)神”的將軍,由他統(tǒng)兵任西涼戰(zhàn)士如何驍勇善戰(zhàn),也斷不可能接連戰(zhàn)敗,并且七八日間丟了六座城池。

  要么是皇帝的計謀,要么是西涼軍隊出了問題。

  宣塵越想越是覺得蹊蹺,連夜就往江裕關(guān)趕去。

  ……

  卿瀟在第三日上抵達了西涼城,前去城門接她的正是她未來的夫君,西涼太子云深。

  隔著紅蓋頭,卿瀟不能看清半分外界的事物,只能聽到喜慶響亮的喜樂聲以及周旁百姓喧雜無比的交談聲。

  她無暇它顧,似乎熱鬧的喜樂與她無關(guān)一般,與她相伴的或許將會是一生的錯過與將就。

  入了這座城,失了一個人。

  在城門時,喜婆迎她下了馬車,扶著她上了一頂八抬大轎,迎親隊伍一路吹吹打打的到了太子府門口,又有喜婆來扶她下轎,然后把她的手交給了另一個人。

  只是這手著實涼了些,卿瀟好比握了塊冰。他牽著她,一步一步的走進了太子府。

  她知道,這只手的主人,是她的夫君,西涼一人之上萬人之下身份尊貴的太子殿下,云深。

  曾幾何時,她也希望牽她手的這個人,是宣塵,是崇吾山宣塵上神,但她終歸是凡人,斷不可能與一個神仙長相廝守。

  她在跨進府門之時,遲疑了一下,隨后又恢復(fù)如初的跨了進去,只是蓋頭下的臉苦澀一笑,她告訴自己就算是再有念想也只能逼自己斷個干凈了。

  她這一嫁,身后是大楚數(shù)以萬計的子民。

  自此,世間再無卿瀟郡主,只剩下大楚昭樂公主,西涼太子妃卿瀟。

  卿瀟的隨嫁丫鬟喚作三月,因著她入安平王府的時候,正是人間三月天,安平王妃就賜了她“三月”這個名字。

  三月是個小巧玲瓏的江南丫頭,做事素來干凈利落,卻從不多話,是個安靜的性子。

  卿瀟坐在喜房中,也是沒有心思在意唯一一個隨她來到西涼的故國之人,滿心想的都是昨日里見到宣塵的場景,以及今天云深拉著她走進太子府的場景。

  三月在卿瀟面前站了良久,才捧過一盤水果,恭聲道:“公主,您用些果子吧,別餓壞了身子?!?p>  卿瀟擺了擺手,示意她退下,“不用了,我如今也吃不下。”

  三月抿了抿嘴唇,還想說些什么,卻被忽然響起的一陣敲門聲擋了回去,她放下果盤,匆匆走過去開門。

  來人是太子府的一名宮女,著裝華美,面容姣好,因是在太子府當(dāng)值頗久,心中不免有些傲氣,所以對卿瀟這個戰(zhàn)敗國和親公主不甚尊重。

  女子腳步極其隨意自如的踏了進來,目光瞥了坐在床榻上的卿瀟一眼,裝個樣子給卿瀟施了一禮,傲慢道:“奴婢阿簌,見過太子妃,太子叫我過來與太子妃說一句,今夜太子在暖煙閣歇下了,太子妃好生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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