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區(qū)的門是全玻璃的，電梯門一打開，李埔楹就看見一個頎長的側(cè)影立在樓下，周博士漫不經(jīng)心地左右張望著。她一溜兒小跑著出去，邊推門邊喊：“師父！”
太陽懶怠地掛在天上，散發(fā)出融融暖意。周博士的面龐在夕陽的映襯下格外柔和。聽到喊聲，他回過身來。
“師父，等很久了吧！”李埔楹感到有些自責(zé)。
“沒有，我剛到?！敝懿┦繜o所謂地?fù)u搖頭。
兩個人邊聊邊向餐廳走去。餐廳門前有兩根菱形燈柱，夜幕還未落下，便照射出藍(lán)瑩瑩的光，整座餐廳顯得非常神秘。大廳里鬧哄哄的，聲音全被音樂淹沒，桌子擺放得很擁擠，小小的舞臺堆在一側(cè)，五顏六色的光上下晃動。周博士和李埔楹在舞臺的斜左側(cè)坐下，他們身側(cè)坐了一對金發(fā)碧眼的老夫婦，貼在一起聊天，無比親熱無比自然。李埔楹看看這對老夫婦臉上的皺紋，不免有些羨慕。
燈光驟然變亮，串場演員的聲音在耳邊響徹，舞劇開始。舞者靈活得甩著下肢，在音樂中旋轉(zhuǎn)、交叉，停頓時，李埔楹甚至可以看到他們因為缺氧而起伏的胸口。有些西語李埔楹是聽不懂的，但絲毫不妨礙她對整部劇的理解。
藝術(shù)可以跨域語言。
李埔楹看得目不轉(zhuǎn)睛，周博士偶爾會與李埔楹發(fā)光的雙眼對視，兩個人相視一笑。這是李埔楹第一次在阿根廷看演出，周博士也是。
背包掛在椅背上，手機的鈴聲和震動全被掩蓋，李埔楹失聯(lián)了。楊鵬坐立難安，這個新來的下屬，對周圍事物充滿好奇，剛到的那幾天有兩次晚歸，視門禁于無物。但鑒于九點多一些就回家，認(rèn)錯態(tài)度還比較好，楊鵬便也既往不咎了?？山裉?，已是凌晨，李埔楹完全處于失聯(lián)狀態(tài)。楊鵬甚至幻想李埔楹被壞人擄走甚至被殺掉，如果真是這樣，他的鐵飯碗，他這十多年的事業(yè)，就全毀了。一股寒氣慢慢爬上他的脊梁骨，他打個激靈，越思越想越氣惱，還不如不要這個下屬。老翻譯雖說用得也不順手，但最起碼不會威脅到他的事業(yè)。他從鼻子里重重哼出一聲濁氣，氣呼呼地窩在沙發(fā)上。
柔和地風(fēng)輕輕吹拂著李埔楹的卷發(fā)，她和周博士并排走路上，兩個人聊著這部舞劇的主題和一些其它的事情?！皫煾?，你知道嗎？你過生日那天芳姐說男人都靠不住，還說我和我男朋友熬不過三個月。分手這種事，我每次想都很難過。芳姐是不是因為經(jīng)歷了什么愛情才這么悲觀?！崩钇议旱拖骂^，嗓子像被堵住一般?！澳悴挥X得她在洗白嗎？”周博士看著李埔楹漸漸低下去的聲音，讓他感到有些不舒服。他是一個感情很寡淡的人，可自從遇見這個徒弟，好像自己的情感機能再次被激活。他并不討厭芳姐，可他一點都不喜歡李埔楹一副郁郁寡歡的樣子。她應(yīng)該是笑盈盈的充滿生機的，不應(yīng)該像現(xiàn)在這樣耷拉著腦袋，無精打采。
路上只有兩個人的腳步聲，燈光將他們的身影拉得很長，前方的女人橋優(yōu)雅得躺在河上，夜晚的港區(qū)靜謐美好，別有風(fēng)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