徑曠環(huán)顧四周,父親不在了,這相國府書房似乎也有些不同。
姜煥小兒遲遲不授予自己相國之位,又將自己拖在游魂關(guān)前線,那點心思怎能瞞得過自己?
他低頭打量著徑昭,見對方情急之下,此刻臉上淚涕一團糊涂,心中不覺一軟。
也許徑昭不該有小心思,更不該有非分之想,只是在對姜煥的問題上,他畢竟姓徑。。。
難得這個家伙今天如此作態(tài),可見此刻他是真的害怕了。
如今自己回首丘謀劃大事,正是用人之際,也許這家伙還能派上用場。
要知道此番徑曠秘密回到首丘,對于徑昭心下存了事有不逮,就除去這個隱患的心思。
畢竟現(xiàn)在的徑昭已經(jīng)沒了城守的位置,幾乎失去大部分價值,說不得關(guān)鍵時刻就可以借他的人頭一用。
見徑昭如今這個樣子,徑曠嘆了口氣,語氣低沉的說了聲:“起來吧!”
徑曠平平淡淡的一句,徑昭猶如聽到了天籟之音,心中頓時一喜,臉上卻依舊是忐忑不安。
“叫你起來,還不起來,要我扶你么?”
聽出徑曠言語中的不耐煩,知道自己此番算是過關(guān)的徑昭,依舊一臉小心困惑的緩緩站起身。
打量了他片刻,徑曠徐徐點頭道:“昭弟之有理,這些天來,姜煥小兒的動作一次比一次大,用心之毒,下手之恨,令人側(cè)目,就連我這在游魂關(guān)下的人都無法安枕。你說說看,若是姜煥真要下手動我徑氏,咱們該如何應對?”
“大兄,小弟知道此番來得魯莽,可眼下事態(tài)想瞞得住人并不容易。說不定姜煥小兒已經(jīng)知道大兄回家的消息,正在暗地謀劃呢!”
“嗯,說下去。”
對于徑昭這番為他自己解脫的話,徑曠并不在意,既然打算先放一馬,此刻又是用人之際,他也多了幾份容忍?!?p> “我覺得大兄何不擺明態(tài)度,族叔仙逝您回家吊唁,這事說破天去咱也站得住道理。這姜國上下我徑氏經(jīng)營多年,真要是小兒膽敢輕舉妄動,徑昭雖不才,愿以此身為大兄除去此患!“
“好!為咱們徑氏你能有此心,殊為難得!列祖列宗知道了,必是欣慰得很啊!”
得了徑曠贊許,徑昭忙躬身正色回復道:“身為徑氏子,責無旁貸,理當如此!有人與我徑氏不利,我自然應挺身而出!”
作為徑氏核心圈里的重要角色,對于徑氏家族實力的了解,徑昭不在徑曠之下。
只要想想拿下姜氏后的前景,他的心不爭氣的顫抖了兩下,那才真是富貴逼人!
對于徑昭的激動,徑曠只是淡淡一笑后,隨即問道:“那咱們現(xiàn)在聊聊竇原闊的事吧?畢竟東征軍占領了姑幕,這才是心腹大患啊,昭弟,此事做得不錯,后面的擔子還很重啊。”
徑昭沉聲道:“大兄,原本已經(jīng)安排妥帖,只待尋機報告大兄決斷,昨夜知道大兄已經(jīng)回來,小弟就打算今日一早前來稟報。誰知居然出了這么檔子事,尚天恒居然輕輕松松拿下了長風堡,斷了水軍的后路,我擔心竇原闊那廝會有反復。”
徑曠聞言笑了笑,輕輕拍了拍手,家將徑可旺應聲捧著托盤進來。
他指著徑可旺手里托盤上的一塊令牌,對徑昭說道:“你拿上這塊令牌馬上出城趕往游魂關(guān)前線,調(diào)五千騎兵回首丘協(xié)運糧草。前方戰(zhàn)事吃緊,大軍急需糧草補給,我就是為此星夜趕回來的。如今軍中用糧勉強支撐,接下來弟兄們會不會餓肚子就看你的了!”
徑昭聞言變了面色,一臉苦澀。
對于徑曠所說的什么協(xié)運糧草,他根本不信。
給他令牌的真實目的就在于調(diào)那五千騎兵回首丘,想到這里徑昭覺得自己的嗓子有些發(fā)干。
雖說明知對方在謀劃,有些坑能不跳還是不想跳。
徑昭有些遲疑,抬頭看著徑曠說道:“大兄,委派將領調(diào)動軍隊乃是國君權(quán)限,小弟卸職城衛(wèi),和這游魂關(guān)下西征大營的軍務。。?!?p> 他的話吞吞吐吐,意思卻十分明顯。
作為卸任的首丘城衛(wèi),哪怕到游魂關(guān)下的西征大軍聽命,那也要姜煥這個姜國國君下旨。
在徑昭看來,如果徑曠明確指派他調(diào)兵回首丘無可厚非。
可徑曠話里擺明了洗脫責任,這種顧忌后果的謀劃,讓他心生憂慮。
徑曠臉上露出些許冷笑,冷冷的說道:“你雖屬京官直屬,游魂關(guān)下征西大營確實管不到你身上。不過你可能忘了,我手握東伯侯賜下的佩劍代掌軍國大政,轄管文武官員。何況你身為徑氏子弟,位居姜國高位,身負家國重任,該你盡職報效的時候,絕不能退縮推諉。等會我會面見姜煥說明此事,即便不能提拔你,這協(xié)辦軍糧的差使也少不了勞煩你。此去調(diào)兵協(xié)運,你只管放手去辦,有什么問題自有我在?!?p> 說道這里,徑曠的臉色陰沉,語氣也有些不善。
一聽此言,徑昭嚇得不敢出聲。
前面竇原闊的事就有些理虧,他原是抱著小心過了關(guān),徑曠心里不可能沒有芥蒂。
姜煥眼下看自己百般不順眼,要是自己再瞻前顧后的一味推諉,也不知道這位大兄會如何收拾自己。
想到這里,謀劃一時不如謀劃萬世,他心一橫躬身領命接過了令牌。
不待他轉(zhuǎn)身離開,徑曠又開了口。
“尚天恒的大軍拿下長風堡,未必肯就此打住。這些天竇原闊那里也未必好過,你先和徑可旺交代一下,即刻派他代表去趟安撫安撫。另外此事還是要從長計議,不要聲張,敵軍雖然兇猛,但咱們也不是沒有機會。關(guān)鍵時刻瞅好機會動手,務必要做一擊必中,心腹大患不除,則我徑氏家族將永無寧日!”
雖然徑曠話里話外說的都是尚天恒的東征軍,徑昭卻覺得他一直在暗指姜煥。
竇原闊是他好不容易拿下的暗手,將來如何使用這支水軍,他心里也還沒有定論。
卻不想,徑曠根本沒打算給他考慮的機會,直接開口索要。
眼下這種情勢,他能拒絕嗎?
如今姜煥和徑氏的矛盾隨著族叔徑澤的去世,雙方已經(jīng)差不多走到了危險的邊緣。
姜煥打算借機重塑姜氏權(quán)威,對待徑氏這種老舊集團肯定要痛下殺手,予以打壓清洗。
以目前的情況看,徑昭沒有選擇,只能跟著徑曠走下去。
何況要是真的成了事,想想謀劃中的富貴權(quán)勢,他內(nèi)心還是頗覺激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