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都。
在令官斗庸的殷勤帶領(lǐng)下,季旦一行進入了荊方宮城。
和西鳳不同,荊方這個帝國南方諸侯國崇尚黑色和紅色,黑是夜色濃重的深黑,紅是丹朱流溢的正紅。
一路上的殿瓦都是這樣的黑色,襯托正紅的宮門,別有一番莊嚴肅穆。
一行人在大殿前停住,斗庸入內(nèi)稟報荊侯。
季旦舉目四顧,玉階之下,雙虎基座拱衛(wèi)著碩大無朋的鳳鼓,鳳鼓之上一只丹鳳傲然挺立,荊人崇火崇鳳,喻鳳為御火之神,自許是火鳳后裔。
這一點和西鳳倒是有點相似,季旦心下暗暗思忖,兩族莫不是祖上頗有淵源,所以直到如今也一直頗多友好往來?
不過荊方的火鳳比起西鳳的鳳鳥,更多幾分精悍和兇戾,荊方的軍隊也如他們的火鳳圖騰一樣,兇蠻善戰(zhàn),悍不畏死。
在帝國的三十六方之中兇名昭著。
這次前來荊方,父親季昌早有交代,必須說服荊方君侯,得到荊方在軍事上的大力協(xié)助!
待到斗庸重新出來宣召季旦一行上殿時,季旦早已調(diào)整出最好的狀態(tài),一身白衣,公子如玉的姿態(tài),飄然入殿。
“西鳳季旦拜見荊侯殿下!并代我鎮(zhèn)西伯向荊侯殿下致敬!祝荊侯康健千秋!愿荊方與西鳳兩地世代睦好!”
季旦清聲致詞,大禮參拜。
大殿高臺之上,傳來一陣粗豪爽朗的笑聲!
“賢侄快快請起!我那季昌老哥可安好?”
荊侯鬻羆大笑起身,親自下座將季昌扶起,又高聲喝令宮侍設(shè)座款待。
季旦抬眼望去,鬻羆本人倒不似南人慣常那般瘦小。
他身材魁梧,白發(fā)如雪,白須飄飄,面色紅潤,身穿大紅帛衣,一根寬大的金帶束在腰間,衣著一看上去就是十分精巧的手工,紅袍上繡著兩只向天高昂的玄鳥分別在左右對襟上,正中開襟直到領(lǐng)口處都是驕陽的火苗圖案,十分威嚴喜慶。
鬻羆腰間的寶劍純金劍鞘上面鑲滿了荊地特產(chǎn)的珍珠和綠松石,手柄也是純金打造,其上是一頭奪人欲噬的碩大虎頭!
“謝荊侯掛念,家父安好!”
季旦心道這荊侯果然雅好奢華財物,此處可試入手!
“家父時常對我等后輩提及,當年與荊侯乃是肝膽相照的好兄弟,一同經(jīng)過戰(zhàn)火洗禮的刎頸之交!今日拜見荊侯,果然是英雄前輩,人中豪杰!季旦幸何如之!”
荊侯心中暢快,哈哈大笑。
季旦趁機言道,“家父思念荊侯多年,今特派季旦前來拜望荊侯,并具薄禮,致我西鳳禮尊之意!”
身后的禽桓見機趕緊送上禮物和禮單,一一在大殿鋪陳開來,并高聲唱喝!
“鎮(zhèn)西伯致禮荊侯,赤金三百斤!赤銅三百斤!”
“節(jié)錦三百端!彩綃三百端!”
“雪熊皮十張,雪狐皮五十張!”
“風駝二十頭,風羊二十頭!”
唱喝之間,大殿上已經(jīng)是各種驚嘆之聲此起彼伏,荊方群臣議論紛紛!
鎮(zhèn)西伯這次的禮物,真是太大方太豪爽了!都是貴重不已!
荊侯鬻羆自己,心里也十分高興!
鎮(zhèn)西伯真是出手大方!荊人酷好黃金,奈何境內(nèi)產(chǎn)金稀少,西鳳卻不缺各種礦脈,一次送來赤金三百斤,真是好大手筆!
更不用說還有赤銅三百斤!
荊方也有銅礦,品質(zhì)卻不如西鳳出產(chǎn)的純正,西鳳的赤銅摻上一點打造武器,其鋒銳度比荊方黃銅打造的武器要好上百倍!
這份禮物可是不輕啊!正可助我朱雀軍更新裝備,更顯威名!
越是聽到后面,鬻羆越是克制不住滿心的歡喜!
荊人愛華服美飾,宮中此風尤甚!荊方也產(chǎn)帛,但是工藝所限,其他絲綢錦綃出品很少,每每要去帝國或其他各方高價換得。
節(jié)錦和彩綃正是西鳳特產(chǎn),可是每年產(chǎn)量也不多,自己往年專程派人換得十端八端的,宮里有名號的美人都不夠分,時常在自己面前抱怨!
這次鎮(zhèn)西伯大方送來節(jié)錦彩綃各三百端,加上西鳳獨有的雪熊皮和雪狐皮,后宮上下可以好好裁制各種新衣了!自己是不是也先做一身雪熊大氅呢,多么威武霸氣!
“哈哈哈哈,有勞賢侄了!鎮(zhèn)西伯老兄也太過客氣!不過無功不受祿,本侯愧不敢當??!”
季旦聞言,知道這份禮物送到了鬻羆心坎里!但是作為一方君侯,鬻羆不可能不知道甘詞厚幣,必有所求!
這是等自己開價呢!
季旦微微一笑,大大方方地順著鬻羆的話就改口稱道:
“臨來之前,家父曾經(jīng)說道,荊方富庶一方,荊侯伯伯那里什么沒有,我們這小小禮物,也就是一些家鄉(xiāng)特產(chǎn),聊表心意而已!”
“哈哈哈哈,不然不然,我荊方雖然也算是小有資財,怎么比得上你們西鳳坐擁西域一鎮(zhèn)天下,財大氣粗,比不得!比不得??!”
“唉,荊侯伯伯有所不知,我們西域雖然有些出產(chǎn),但是帝國索要進貢更多,父親不敢不應(yīng),又兼西邊羌方西戎那些化外部族時常過來搶掠,我們?nèi)兆右彩遣缓眠^的很哪!”
季旦假意嘆氣,荊侯也關(guān)切起來,懇談之間,季旦便流露出羨慕荊方朱雀軍威震四方,大將斗介悍勇無匹之意,意欲借朱雀軍相助鎮(zhèn)守西方各部族。
鬻羆尚未答言,一旁的大臣卻已經(jīng)紛紛出列,力陳不可!
鬻羆雖然眼饞財物,到底是一方諸侯,孰重孰輕還是分得很清!
“這個嘛,卻是不妥啊,不是本侯不愿相助,實在是我荊方南邊的蠻族也是日夜襲擾,朱雀軍不可須臾擅離??!”
斗介率領(lǐng)的朱雀軍是一只威武善戰(zhàn)的勁旅,聲名威震四方,是荊方立國的根本,這是多少財物也不能換去的!
季旦聞言,并不著惱,只是再度懇切相求:
“荊侯伯伯的顧慮,小侄明白!荊侯伯伯有相助我西鳳之心,小侄已經(jīng)銘感在心!既然荊方南邊也有蠻族日夜襲擾,小侄何敢厚顏相求朱雀軍遠赴西鳳相助!”
“只是,化外部族經(jīng)常來我西鳳搶掠,燒殺掠奪,無惡不作!家父也是日夜難安啊!”
話鋒一轉(zhuǎn),季旦急切地說,“若是朱雀軍不克前往,荊侯伯伯可否令一旅熟知戰(zhàn)事的軍將來我西鳳,協(xié)助我西鳳訓練強軍?”
鬻羆微一遲疑,協(xié)助訓練?這個么,倒是似無不可!
季旦見鬻羆似有應(yīng)允之意,趕緊趁熱打鐵,“家父誠心相求,更有西域?qū)汃R十匹,西戎美人十位送上荊侯,正在后面不日將到達郢都!”
西域?qū)汃R,極為難得!高大神駿,遠非南方矮種馬可比!
西戎美人,也是高鼻深目,別有風味,宮中尚無此等美人?。?p> 一念之下,鬻羆再無遲疑!
“哈哈哈哈,季昌老兄盛情相邀,本侯豈敢不從!便依你所言!”
“斗介何在!”
殿中斗介轟然應(yīng)諾,站了出來!
“你于朱雀軍中擇善戰(zhàn)俾將兩人,率健卒兩百,隨季旦公子去往西鳳,務(wù)必相助鎮(zhèn)西伯訓練出一支強軍,以安西鳳邊境!”
“諾!”
看到荊侯慷慨承諾,季旦心中輕吁一口氣,父親交辦的任務(wù)終于順利完成了!
季旦心中隱隱有些不安,父親說鬻羆此人精于算計,怎么會就看在這點禮物的份上輕易允諾呢?
西鳳本來也沒有指望荊方肯將朱雀軍出借,學習朱雀軍治軍之法,訓練出西鳳自己的強軍,才是父親真實的目的!
如今既然鬻羆答應(yīng)了,自己的使命也算圓滿完成,只要朱雀軍的戰(zhàn)將健卒到了西鳳城,假以時日,荊方相助治理強軍有成。
季氏數(shù)代人頑強不懈的經(jīng)營努力,西鳳城的強勢崛起,就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