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校的第一個夜晚,還沒有那么多離愁別緒,大家都還躍躍欲試,以為這是一個新的開始,但其實,這是一種結(jié)束。
早晨八點,成小南剛睜開眼,成媽媽就打了電話,說母女倆再一起吃頓飯,好好道別。成小南心底的那一絲絲不舍的漣漪,被這句道別串聯(lián)起來,牽扯起排山倒海的波浪。
遠遠見到母親,成小南就飛奔過去,撲在她的懷里,緊緊的擁抱。
“南南,昨晚上睡得好不好?”
“媽,不好……”
“怎么啦,不舒服嗎?”
“一直在想家,都睡不著呢?!?p> “乖女兒,走吃好吃的去……”
互相夾菜的歡聲笑語中,一頓飯的時間,轉(zhuǎn)眼即逝。母女倆趕到學(xué)校后面的車站時,火車很快就要啟程了,成媽媽抱著成小南,用力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含淚登車。
除了那個背影,她看不到母親是怎么呼嘯離開的,那些重復(fù)又重復(fù)的話語,撕開更深層次的難過。
“南南,要多穿衣服,多吃飯,多鍛煉,少喝涼水,少熬夜;生病了記得打電話,我們來看你,要記得按時吃藥,哪兒不舒服就去看醫(yī)生……”
成小南緊緊咬住下唇,用手背抹去堆積在眼眶中的淚水,望著空蕩的鐵軌發(fā)愣。
奔走了一天的方以北睡得稍微過了頭,掀開被子,才突然意識到老爸就要走了,他匆忙穿好衣服就跑了出去,生怕錯過了什么。昨晚上想了半宿,他決定,要掏出藏在心底的那些話,現(xiàn)在不說,就怕以后再沒有機會了。
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下完兩層樓梯,手機叮咚一聲,提示新短信。
“小北,我走了,現(xiàn)在在火車上,你照顧好自己,沒錢給我說?!?p> 一貫平淡的用詞和語氣,卻惹得方以北動情不已,好像所有傷心的事都涌上心頭,顯得分外難過。
他跌坐在樓梯口,鼻子發(fā)酸,像是心被抓著扭了幾圈,汁液飛濺。
他到底是要一個人去面對這一切的,不管有沒有做好準(zhǔn)備。之前累砌了好幾個春秋的暴戾和淡漠,都在這一刻轟然倒塌,比不上他心里萬分之一的無助。
就在方以北把頭深深埋在膝蓋間,正被無盡的悲傷吞噬時,樓道轉(zhuǎn)角突然現(xiàn)出一個人影,一動不動的站著,表情平靜,盯住方以北。
方以北聲音嗚咽:“你是誰???”
“你真的,有那么痛苦嗎?”
“你什么時候來的?”
“五分鐘之前,從你碰瓷一樣跌倒在臺階上時,我就在這兒了?!?p> “那你……”
“是的,都看到了,一覽無余?!?p> “你是誰啊?”
“心理學(xué)家,丁半木。”
“???”
“好了,不跟你浪費時間了,六分鐘結(jié)束?!彼麩o端端看了一眼手腕上那塊造型奇特的手表,接著抬腳往上,多余一秒鐘也沒有。
聽著他噼里啪啦一陣,似乎是上了六樓,方以北收起他被攪渾了的情緒,莫名其妙地回了寢室。
一打開門,那個自稱心理學(xué)家的奇人站在門前,常衛(wèi)東幾人擺出隨時要撲上去的姿勢,大喊大叫:“滾出去,還心理學(xué)家,我看你腦袋給驢踢了!”
“你說這學(xué)校的管理也太松懈了吧,神經(jīng)病都跑進來了……”
丁半木一臉的若無其事,動作緩慢地穿過他們,走到那張空床旁,以一種極其不屑的語氣,甩出這樣一句話:“愚昧的人,永遠不知道感恩神明的眷顧?!?p> 杜笛推推眼鏡,一頭霧水:“???你走錯地方了吧?!?p> “這里是不是男生宿舍六零四?”
“是啊,所以呢?”
“根據(jù)心理學(xué)研究成果表示,從你們的眼神、動作、和他衣服胸口沾著的那坨牙膏,我得出一個結(jié)論,你們,應(yīng)該,不知道我是,這張床的主人?!?p> 常衛(wèi)東的眼珠在眼眶里轉(zhuǎn)了又轉(zhuǎn),腦子里繞了好幾個大圈,才搞清楚哪幾個字是重點。
“所以,你是我們的室友?那你研究啥結(jié)論啥,直接說不就完事兒了!”
“這樣子的么?”
“啥?”
聽了他和常衛(wèi)東的對話,站在門口的方以北哭笑不得,沒想到這世上還有這么神奇的一個人,他不禁為自己以后四年的大學(xué)生活發(fā)愁。
丁半木坐到椅子上捶了兩下背,又揉了揉肩膀,幽幽地開口說道:“還有三十秒鐘,我要給你們說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三十秒?”
“不可思議?”
他轉(zhuǎn)過頭來,指向方以北:“剛剛我在樓梯口目睹了他的行為,根據(jù)心理學(xué)研究成果表示,這是一個極度扭捏,做作,矯情的人?!?p> 方以北連忙沖上去想打斷他的話,卻發(fā)現(xiàn)這個丁半木根本沒有打算往下說。
齊立生伸過頭來,一臉疑惑:“那三十秒又是什么梗?”
“根據(jù)心理學(xué)研究成果表示,難道你們不知道十分鐘十六秒后,要開班會嗎?”
常衛(wèi)東套上剛才穿了一半的衣服,猛地點頭:“知道啊?!?p> 杜笛撓了撓后腦勺,厚厚的鏡片后面,瞪大了一雙難以置信的眼睛:“既然你也知道要開班會,那為什么還要回這趟寢室?”
丁半木擺擺手,神色鄙夷地回答:“來認(rèn)識室友,處好關(guān)系啊?!?p> “沒關(guān)系,雖然你這個人有點缺陷,但我們也不會埋汰你,大家都是兄弟?,F(xiàn)在我宣布,六零四全員到齊,可喜可賀!”
“這樣子的么……”
情緒低落的成小南回到寢室,感覺胸腔中悶了一口氣,心慌得難受。她趕緊翻出抽屜里的藥,找了兩顆咽下,才得以舒緩。
今天天氣還算晴朗,但氣溫有些下降,耳旁卷著不小的涼風(fēng)。去教室的路上,成小南走在田秋和蘇禾中間,緊緊挽著她們的手,怯生生地環(huán)視周圍的人。
一陣風(fēng)穿過頭頂繁茂的香樟樹,卷起輕淡的草木氣味,也吹掉了幾片暗綠色的葉子。沙沙的風(fēng)聲中,成小南聳聳肩膀,裹緊了身上的衣裳。
低眉換目的剎那間,眼前掠過一個深藏腦海的身影,金色的陽光剛好照下來,映在她熠熠發(fā)光的瞳孔里。
成小南愣了一下,喃喃自語:“這不是……”
“誰呀,認(rèn)識的人嗎?”田秋聽見了她的話,甩著腦后的馬尾望向成小南。
三人后面,低頭玩手機的姚文文抬起頭來,撩了一下頭發(fā),湊熱鬧般大聲問道:“什么什么?”
走在她們前面的一堆男生聞聲回頭,其中一個戴了厚大的黑框眼鏡、剪了鍋蓋頭的小個子男生驚喜一笑,朝她們激動地大喊:“哎,文文?這么巧啊,我正準(zhǔn)備發(fā)消息給你呢!”
“杜笛?”
“文文,昨晚上睡得怎么樣,吃早餐了沒有,這些是你的室友嗎?”
“哪來那么問題,來看看,這邊的三位美女,田秋、成小南、蘇禾,是不是傾國傾城?”
“對對對,加上你就是,柏化四大美女!”
方以北伸手掩在嘴角,歪過頭去對身旁的付塵悄悄說道:“昨晚大半夜,我聽到鍋蓋給這個叫文文的打電話了?!?p> “哦?!?p> “你好啊,同學(xué)……”田秋她們笑著,向杜笛打招呼。
那個沁進靈魂的聲音鉆進耳朵,茲地一聲,一股電流穿過身體,激起無數(shù)火花。
兩米開外,那個身影,離自己那么近,似乎都聽到那個獨特頻率的心跳了。成小南抿了抿嘴唇,少女藏不住的心思具化成大片紅暈,爬到了耳垂和臉頰,察覺到那份目光望了過來,不敢對視,害羞的低下頭。
電光火石之間,余光瞥到一張笑臉,笑彎了的眼睛,露出一小排白牙。方以北慌亂轉(zhuǎn)頭,腦海里不斷回閃著曾經(jīng)葉麥臉上的神情,覆蓋在身后這張臉上,完全吻合,甚至說成是葉麥原本就是這幅相貌,他也毫不懷疑。
世界上真的會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嗎,除了笑容、外表、言行和動作,還有那個感覺,那個她給方以北的、獨一無二的感覺。
方以北機械地走向前,聽不到身旁的杜笛聲情并茂說話的聲音,臉上是看不懂的表情。
“文文,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個就是昨晚我給你說的那個……那個東北大哥,常衛(wèi)東;還有這個戴著耳機,頭發(fā)很長的酷仔,叫付塵,他超愛音樂的;他的名字是齊立生,我們倆的床挨得很近,可以說是同床共枕;這個就厲害了,心理學(xué)家,丁半木,心理不太正常那種;還有那邊的方以北,正低著頭裝沉默,裝高冷呢……”
成小南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方以北,真好的名字。
“怎么說話的,誰跟你同床共枕……嗨,你們好,我叫齊立生,取自我爸,齊立生的齊,立馬生孩子的立生?!饼R立生捋一捋頭發(fā),仰著頭陰陽怪氣地說完,還自顧自的開始哈哈大笑。
身后的田秋聽了,噗地一下笑噴了出來:“哈哈哈哈,好好笑,同學(xué)你真幽默……”
幾人尷尬地對視一眼:“呃,笑點在哪兒……”
教室里,位置以性別明顯分成了兩個陣營,女生占領(lǐng)了前排,男生則能往后就往后。方以北寢室的六個人窩在了最后面一排,用常衛(wèi)東的話來說,就是天高皇帝遠,自在。
上午九點半,等了十幾分鐘的同學(xué)們都坐不住了,怨聲四起。就在躁動聲越來越沸騰時,前排穿了一身黃色運動套裝,將袖口挽到手肘處的女同學(xué)站了起來,向眾人做了一個暫停的手勢。
“各位同學(xué),大家先不要吵,老師應(yīng)該很快就來了!”
此話一出,教室里的怨聲載道變成了小聲嘀咕?,大家都開始議論一個話題,說話的人是什么來歷。
這時,門外響起咯噔咯噔的高跟鞋聲,有節(jié)奏地傳進了教室。
趴在桌上,摳弄著衣領(lǐng)系帶的常衛(wèi)東聞聲而起,瞬間來了精神,他像一個埋伏在草叢里,等待獵物入籠的獵人,朝幾人壓低聲音說道:“咱們來打個賭,我猜我們的老師一定膚白貌美,魔鬼身材!”
“做夢吧,一定像你家隔壁愛搓麻將的大嬸。”不怎么說話的付塵收起耳機,神情漠然地插了一句話。
“我家大嬸,那也是艷壓三大姑八大姨的人物……要是我猜對了,大學(xué)四年,我一定發(fā)憤圖強,好好學(xué)習(xí),做一個……”
常衛(wèi)東話音未落,高跟鞋聲戛然而止。抬頭,油膩的五官,臃腫的身材,即將擠爆的紅色高跟鞋,讓他差點沒噴出一口老血。
“這四年,老天爺要努力保佑我,只求順利畢業(yè)……”
丁半木兩手抱在胸前,斜著眼睛慢悠悠地說:“根據(jù)心理學(xué)研究成果表示,從她腳上五厘米的鞋跟發(fā)出的聲音,能計算出,她的,體重,至少兩百斤?!?p> “你這馬后炮算怎么回事……”
“那之前沒有這種案例,研究不得花點時間啊……”
膨脹版的紅色高跟鞋站上講臺,母儀天下般環(huán)視一圈,指著后桌的方以北幾人,笑瞇瞇的開口:“后面那幾位同學(xué),上來坐呀,別客氣嘛!”
那個聲音讓他們不禁打個寒顫,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坐上前后,方以北望著左邊第二排的那個方向陷入沉思,怎么連背影都像是同一個人呢……
“各位同學(xué),我姓沈,要是你們幸運的話,我將會是你們未來四年的輔導(dǎo)員,你們可以叫我沈姐,沈姐姐,不能叫沈大姐哦,人家還年輕。我先恭喜大家,開始了你們夢寐以求的大學(xué)生活……”她剛說完這句話,底下便哄鬧了起來,噓聲一片。
“好了好了,看來我是激起了民憤,大家聽我說,雖然我們學(xué)校沒有那么出名,設(shè)施有些老化,學(xué)費也稍微有點高;但是,大家既來之,則安之,你們只是由于某些原因考得不好,你們要相信自己,只要肯付出,在這個大學(xué)里面一樣能一鳴驚人!”
付塵哼了一聲,想著那個語氣那個神態(tài),像極了精神病院里戴著口罩的白大褂醫(yī)生,對那些神經(jīng)病大喊,你們是正常的,相信自己,洗腳盆里一定能釣出金魚的。
“今天我們開這個班會,就是清點一下人數(shù),同時讓大家彼此認(rèn)識一下,你們就做個簡單的自我介紹吧,誰愿意第一個上臺?”
下一秒,之前說話的黃色套裝女孩挺直腰板,積極地舉起了手,高跟鞋見了滿意得直點頭。
“各位同學(xué)你們好,我叫沈沫,今年十九歲,很高興認(rèn)識大家。我是一個性格開朗的人,很喜歡和陌生人打交道,我希望能運用自己的交際能力和管理能力,為班級做出貢獻!”
雷鳴般的掌聲之中,夾雜著輕微的議論聲。
“很好,言語之中,我們能看出她是一個富有責(zé)任心的同學(xué)。來,下一位……”
啪地一聲,常衛(wèi)東一掌拍在桌面上,起身拽一拽衣領(lǐng),大步邁著步子,邊走邊賠笑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嚇著你了……”
站上講臺,他重重咳了一下,清完嗓子才開口:“尊敬的老師,親愛的同學(xué)們,大家早上好!我叫常衛(wèi)東,我是一匹來自北方的狼,正所謂不是一種糞,不進一個坑,既然我們坐在了這里,那大家就是一家兄弟姐妹,那句老話說得好……”
高跟鞋連忙擺手:“停停停,這位同學(xué)的心情我們已經(jīng)感受到了,老話就先不說了,容易產(chǎn)生畫面感。”
教室里頓時哄堂大笑,常衛(wèi)東吐吐舌頭,訕訕地走下了臺。看著眾人笑作一團,付塵搖了搖頭,兩手撐住桌面站起身來,冷冷地說:“我叫……”
“那位同學(xué),到講臺上來說……”
見自己的聲音被亂哄哄的笑聲淹沒,付塵又搖了搖頭,眼前的長發(fā)輕輕飄動。他半低著頭,微微駝背,拖著腳步走上講臺,簡單直接的一句話:“我叫付塵,一塵不染的塵?!?p> 臺下的齊立生小聲朝杜笛嘀咕:“我記得,他不是昨晚還說自己是灰塵嗎,怎么現(xiàn)在又一塵不染了?”
“根據(jù)心理學(xué)研究成果表示,原因只有一個,他昨晚,洗澡了?!?p> 丁半木剛說完這句話,高跟鞋粗肥的手指就伸向了他:“剛剛說話的,對,就是你,給你個機會,講臺上來說……”
幾人幸災(zāi)樂禍的偷笑聲中,丁半木正氣凜然地上臺,不卑不亢地開始自我介紹:“根據(jù)心理學(xué)研究……”
常衛(wèi)東起哄大喊:“快別研究了,直接整!”
“成果表示,我是心理學(xué)家,丁半木?!闭f完他就不再開口,眨巴著眼,平靜地望著眼前這群摸不清頭腦,目瞪口呆的人。
高跟鞋一時語塞,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道:“就……就這樣?沒有更多信息了?”
“男,短發(fā),沒戴眼鏡?!?p> “你這,都是表面,說點我們看不出來的……”
“我的內(nèi)褲顏色是……”
“好了,可以了,謝謝你?!?p> 姚文文上臺,一頭卷發(fā),迷人的笑著,惹了好多愛慕和羨慕的目光。她站在那兒都不用說話,就給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尤其是杜笛,捧著臉傻子一樣笑著,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姚文文介紹完后,杜笛一邊使勁的鼓著掌,一邊飛速的跑上臺:“各位同學(xué)好,我叫杜笛,是文……姚文文的好朋友,我們倆來自同一個地方,認(rèn)識了十幾年,從小學(xué)到高中都是同桌,現(xiàn)在我們又一起來上大學(xué)了……”
看著同學(xué)們一個接一個都介紹完了,成小南緊緊攥著拳頭,手心里全是汗。她很想像姚文文那樣,坦然自若地走上臺,可她始終就是沒有那個勇氣。
成小南在心底暗暗想著,真沒用啊,不就是說兩句話介紹自己,連這個都不會嗎?
這時,身旁的田秋湊過頭來,輕聲鼓勵:“上去啊,小南,你就當(dāng)成是向那個男生介紹你?!?p> 就當(dāng)做,向方以北介紹自己好了。
成小南咬咬牙,終于起身,從桌子到講臺的那幾步路,她走得小心翼翼,心里像緊緊繃著一根弦,感覺所有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更讓她心跳加速的是,其中有一束目光,來自方以北。
“大家好,我叫成小南,今年十八歲,我是一個性格比較內(nèi)向的人,不怎么會說話,有什么說得不對的地方,還請大家多多包涵……”
成小南長舒一口氣,用余光悄悄瞟向說話時一直不敢看的方以北,卻發(fā)現(xiàn)他望著遠處發(fā)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下一個,蘇禾。方以北鮮活起來的眼神,隨著她移動。
挽在腦后的長發(fā),一兩撮散在眉末,被輕輕別在耳邊;清純的聲音中夾著獨有的質(zhì)感,一笑就露出一排小白牙,淺淺的梨渦,彎彎的眼睛瞇成一條縫。
“同學(xué)們好,我叫蘇禾,平時喜歡看書,喜歡旅游。”
方以北腦海里嗡地一下炸開,恍惚間,他仿佛回到了當(dāng)初第一次見到葉麥的場景,各種情緒交織著翻涌而上,浸濕眼眶。
輪到方以北上臺,他走得一步比一步鄭重,神情堅定,說話時,熾熱的眼神只朝向蘇禾的那個方向:“我叫方以北,來自六角坪,很高興認(rèn)識你……們,真的,謝謝……”
田秋推了推成小南,放輕聲音:“小南,他是不是在看你?”
成小南抬眼,觸到那束火焰般的目光,連忙低頭,還是被燒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