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薄霧,低沉的氣壓罩著上京,也罩著慕王府。
慕王府內院的回廊下,一局棋局已近尾聲,慕風手持黑子,卻再無從下手,他無奈笑道:“屬下又輸了,王爺已然讓了屬下六子,屬下卻還是贏不了王爺?!?p> 細微冷風中鮫紗翩翩,煙香裊裊,元芷慕著一身墨色玄服,兩手抱在胸前,閑閑靠在回廊里的朱紅色立柱之上,他望著廊外,卻不知在看什么,想什么。
直待慕風話畢他才優(yōu)雅轉身,拿起一直溫在炭火上的茶杯,輕抿一口,問道:“那日在城外遇到的少年找到了嗎?”
慕風起身行禮道:“屬下辦事不利!”
元芷慕擺手道:“大隱隱于市,要在這偌大的上京城找一個人,本就不是件易事?!?p> 慕風道:“這段日子城里也算太平,或許是屬下多慮了……王爺,這人還找嗎?”
元芷慕要找卿煙,本就不是因為擔心她是璃水細作,但他到底又為何要尋她,連他自己也說不清。
可他就是想找到她。
元芷慕微微頷首,又重新坐回棋盤旁,輕笑道:“再來一局?”
慕風抱拳行禮道:“慕風遠不是王爺的對手,王爺與屬下下棋,怕是無趣得很,若是四殿下在就好了……話又說回來,往日里四殿下總是把王府當成他自己的府邸,怎么這幾日卻沒了蹤跡?”
“怎么,才幾日沒看到本皇子,可是就想本皇子了?”
說曹操曹操到,元芷離爽朗的聲音自回廊盡頭響起,少時,一袂墨黑色衣衫從回廊轉角處飄出。
跟在他身后的還有他的貼身侍衛(wèi)離魅。
“慕風見過殿下。”
“離魅見過王爺?!?p> 雙方見罷禮,元芷離便直奔炭爐,一邊抖摟著身子一邊道:“這一天天陰雨連綿的,潤得我人都潮了。”
元芷慕給元芷離遞上一杯熱茶,打趣道:“今日怎么來了?”
元芷離接過茶杯一飲而盡,可仍覺得冷意襲人,便道:“三哥,這實在是太冷了,我們還是去東暖閣再說罷。”
東暖閣內熏著檀香,方推開門便有一股甜香和著暖意撲面而來。
暖閣不大,只有兩間廂房大小,這里雖不是元芷慕的書房,可屋子西面也擺放著書架,書桌及一應書寫之物。
元芷離最先沖進屋子,直待覺得身子暖和了才將墨黑色的裘皮大氅脫下,露出披風下米白色繡著荷花的錦衣。
元芷慕自踱到書桌后坐下,元芷離卻半臥到這暖閣中專門為他準備的鋪了裘皮的躺椅上。
他深深呼吸了幾次,這才覺得全身都舒爽了,不禁感嘆道:“這下終于舒服了!”
元芷慕筆直地坐在書桌后,吩咐慕風上茶,罷了才道:“這幾日在君馨閣可玩得開心?”
元芷離依舊癱著身子,懶洋洋道:“這幾日哪里有時間去什么君馨閣,那永平王府的事還不夠煩人的呢!”
元芷離說罷又覺不對,抬起頭反駁道:“三哥這是什么話?我去那君馨閣還不是為你打探消息,被你這么一說,倒像我是去玩兒似的。”
元芷慕反忖道:“那你可探聽到了什么?”
“那天黎閣的存在不就是我探到的嗎?要不然誰會知道有個在腳踝紋花的變態(tài)組織?”元芷離又躺了回去,自豪滿滿道。
元芷慕一邊翻著書,一邊漫不經心道:“那是云籮發(fā)現的,與你有什么關系?”
元芷離輕哼一聲,同樣云淡風輕道:“可這云籮是我從集市上買回來的,也是我把她調教成了這京城中數一數二的藝伎的,更是我將她安排進君馨閣的?!?p> 聽著這兩人各抒己見,互不相讓,慕風和離魅也只相視一笑,因為他們知道這就是元芷慕二人的相處方式。
待斗夠了嘴,元芷慕才正色道:“元珉稹身子可恢復了?”
元芷離品了一口新上的綠茶,答非所問道:“三哥,你這西湖龍井不錯,甘甜香郁,沁人肺腑,待會給我包上一斤,我?guī)Щ厝ヂ??!庇粥ㄒ豢冢毤毱肺逗蠓降溃骸拔揖褪菑挠榔酵醺^來,他看起來倒是沒什么大礙了?!?p> 元芷慕輕抿一口茶,淡然道:“那就好?!?p> 元芷離看著杯中散發(fā)著淡淡香味的黃綠色液體,憂心道:“你此次巡查西南,太子可是一刻沒閑著,討好父皇,拉攏大臣,朝堂形勢已不容樂觀……后宮中,若不是還有母親坐鎮(zhèn),怕也成了他太子的地盤了。”
元芷離口中的母親是指容貴妃,也是元芷慕生母。
但元芷離卻并非是容貴妃所生,他的生母是容貴妃還在王府時的婢女。
無奈此女命薄,在生產時難產而亡,元芷離自此便由容貴妃撫養(yǎng),容貴妃對元芷離視如己出,元芷離對此也心懷感恩,一直將她看做自己的親生母親。
太子元芷煜生母也并非皇后,因為皇后生長公主時身子虧損太重,以致再未有孕,于是便養(yǎng)了四歲喪母的元芷煜。
皇后自從知道自己不能再次生育后,性情變得陰晴不定,所以并不受文宗帝寵愛。
而相比之下容貴妃賢良淑雅,溫柔嫻靜,因而更受文宗帝恩寵,再加之她跟隨文宗帝的時間長資歷深,又育有兩位皇子,所以便有了能在后宮與皇后分庭抗禮的實力。
元芷離所憂心之事元芷慕好似并不擔心,他依舊翻看著桌上的書本表情從容道:“輕易便被拉攏的大臣有何可懼?這些人,對太子不是助益,對我也造不成多大的威脅?!?p> 元芷離可不這么認為,他將茶杯‘啪’地一聲放在桌子上,站起來道:“怎么不是威脅,你可知道馬上便是冬至了?”
元芷慕不理會他的岑岑怒氣,反而對慕風道:“慕風,現下可是快到冬至了?”
慕風道:“今日是冬月初七,今年冬至是在冬月二十九,四殿下,冬至怎么了?”
元芷離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正要發(fā)作,慕風卻笑道:“四殿下恕罪,屬下知道四殿下的意思,冬至那日陛下要到天門山祭天,這等大事慕風可不敢忘?!?p> 元芷離順了順氣,又佯怒道:“三哥,你看你的人越來越不知道分寸了,竟敢作弄堂堂皇子,是不是該重罰?”
元芷慕端著茶杯笑道:“你大可讓離魅去罰他,若是他輸了離魅,想怎么罰都隨你?!?p> 離魅雙手抱拳,興奮道:“離魅早就想和慕風過過招了,謝王爺給離魅這次機會。”
慕風自然也不甘示弱,二人說話間便辭了各自主子,到屋外比試去了。
待這陣子小插曲過后,元芷離正色道:“三哥,這無關緊要的話也說了,無關緊要的事也做了,總該說正事了吧?”
元芷慕勾嘴一笑,“我知道你擔心什么,天門山是武成第一高山,山頂常年積雪,即便是祭天臺那處也是空氣稀薄道路難行,父皇年歲見長,去年祭天之時已是力不從心,只怕今年已不能親自前往?!?p> “你既然知道,竟然還說那些大臣不是威脅?父皇不能去祭天,必然需要有人替父皇去,那些大臣都被太子拉攏收買,自然會力薦由太子代替父皇前去祭天。”元芷離越說越激動,聲音也猶自大了幾分,“祭天從來就是天子之事,若是讓太子去了,那天下之人都會認為他就是下一個天子。他是太子,還能爭一爭,如果是天子,要如何去爭?”
元芷慕平靜地聽完了元芷離的話,欣慰道:“想不到元芷離也能想到這一層,看來我那個只會聲色歌舞的四弟長大了?!?p> 元芷離沮喪道:“想到了又如何,又沒什么辦法阻止。”
元芷慕微挑濃眉,輕聲安慰道:“四弟不用憂心,我自有安排?!?p> 元芷慕這句話聽得元芷離血脈噴張,即刻便振奮了起來,“三哥已有對策?”
元芷慕只微微點了點頭,便兀自喝茶去了,元芷離埋怨道:“你不早說,害我這些天吃不好,睡不香的。”
元芷慕揶揄道:“既然都睡不著了,那這西湖龍井可不能再喝了,待我吩咐下去,讓她們不用給你包茶了?!?p> “三哥,那永平王府出事,太子可是派出了六個人還送了大禮,你可倒好,就派了慕風去說了幾句不痛不癢的話,要不是我忙前忙后幫你善后,還不知道人家………”
“好了,三哥知道了,”元芷慕原本只是想逗他一逗,卻被這一陣啰嗦,他急忙打斷元芷離,“我讓她們多給你包一些?!?p> 元芷離此回終于蕩起滿意的笑容,又道:“對了,那蘇側妃明日要為元珉稹選護衛(wèi),三哥要不要去看看?”
元芷慕本想拒絕,但又隱隱覺得那個少年會去,于是便應了下來。
小兔子乖乖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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