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韓耀是要說明自己不是“生有可戀”一族的人。王律阻止了韓耀。原因是族長王瑤云派王律來的目的,就已經(jīng)默認這一行人能用“生有可戀”一族的旗號,在古檀山行走這一趟。
吃著“生有可戀”一族的人情飯,除了王律和劉賢城聊這個暑假學(xué)校沒放假的事情之外,大家都沉默著。
這是村里的學(xué)校,因為放假了,孩子就在山里野。野兩個月后,再上學(xué)心一時半會兒地收不回來了。再就是村民們都希望孩子在學(xué)校里呆著,所以劉賢城這個學(xué)校不放暑假。
飯后,帳篷本來是要搭在操場上的,劉賢城說晚上常有山雨,帳篷必須搭在教室里。
于是,大家把教室里高矮長短不一的課桌椅排在一邊。
搭好帳篷后,王律說了這課桌椅為什么不一樣。原來孩子們都是自己從家里帶著課桌椅來上學(xué)的。
可能是感觸太大,也可能是累了,今天晚上大家的話都很少。
倒是顧明瀾借著教室里的昏暗的光寫了一句話給顧顏如:“我身上帶了五百塊錢,明天全留給劉校長?!?p> 看著文字,顧顏如點頭:“好,留吧。以后的行程花我?guī)У木托?。?p> 因為都在一起睡著,帳篷挨帳篷的,王律給大家講了劉金龍的來歷。
原來,劉金龍不是劉賢城的親孫子。
劉金龍是一個半瘋半傻的村民從山上撿來的孩子。那村民說是猴子留下的娃。村里人也不多事兒,就當是猴娃了。
有了猴娃后那村民竟然也不瘋不傻了,知道干農(nóng)活,知道飯菜要煮熟了吃了。有時候,那村民還會主動和其它村民說話了。只是好景就像傍晚的霞光,雖然燦爛,卻是異常短暫。猴娃喂了沒半年,那個村民就重病纏身,不治而逝。
于是,猴娃就成了村里共養(yǎng)的孩子。
鑲村也不是完全和外面隔絕的,也是被新思想的陽光照耀著的;他們知道什么是大集體,也知道合起來一起生活的樂趣。當然,更知道什么叫分工到戶;就是分工到戶后,所有人干活更是又用腦子又盡力了;村里幾乎再無吃不上飯的住戶了。可為防天災(zāi),他們一直保留著集體小倉庫。小倉庫里放的東西都是各家標各家名稱的物件,基本都是怕潮的東西。因為倉庫是實實在在的大吊角樓,糧食放在里面基本不怕下大雨;而且村里的男丁都有分工排班,基本要定期去輪守倉庫。
猴娃被放在村里的小倉庫里,誰守倉庫誰就照顧猴娃。吃百家飯的孩子長的壯實。不到一歲,猴娃就會走路了。兩歲就能全村跑了,誰家叫他吃飯他就吃,和誰都親。
也就是猴娃兩歲這年,劉賢城回到了鑲村。
還沒開學(xué)校之前,劉賢城就給猴娃取了大名,同時把他留在家里同吃同住。
又有了家的猴娃對劉賢城從言聽計從到崇拜的五體投地,學(xué)東西那真叫神腦,教一遍就會。遇到這樣的孩子,劉賢城當然沒有什么話說,傾其所有、盡心盡力地對待這孩子。
眾人一遍驚嘆聲,驚嘆著每個人的人生各有機緣。只要能把握住機會,每個人的人生都有走向精彩的分叉路。
今天,猴娃和劉校長的事講完了,明天還可能有新的遇見。早睡才能有充足的精力面對明天。
于是,接話的越來越少,到最后沒有人再接話了。
畢竟,入睡是結(jié)束一天疲勞的最好辦法。
可能是因為住在教室里的原因,顧明瀾晚上又做了個夢,而且這個夢里,她也在上學(xué)。
只是她的學(xué)校飄忽不定的,只有一張桌子,看不見黑板、看不見老師、更看不見同學(xué)。她像是浮在空中寫字一樣。她拼命的寫,可是都不是字,最后都是小蝌蚪一樣的音符。
怎么會這樣?她是要寫作業(yè)的,那么多科目好像科科都有作業(yè),再不寫,明天就要站墻角了。
關(guān)于站墻角這個事吧,當事人是總覺得臉上爬滿蜘蛛,癢的不能見人。其實呢,除了當事人,別人根本不會多注意的一眼。試問,誰會把教室里的墻角當回事兒呢?
歸根結(jié)底,站墻角的當事人不是因為怕被別人笑話,而是害怕被人遺忘、被大眾拋棄。
有人說話:“你也配來這里讀書?”
是說顧明瀾嗎?
她四周看了看,沒有別人。
那就是說她了,她收拾起書包趕緊離開。這么陌生的地方她其實也不想呆。就算作業(yè)多,也需要找個正常的地方寫。
書包剛收拾完就看到了校門。
又高又大的校門卻沒有門。
怎么出去呢?
“放下書包你就可以出去了?!庇袀€聲音響起。
書包?放下書包?
不,這是她唯一記得的東西了。她現(xiàn)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讀書,出了校門也不知去哪?再把書包放下,那她就什么都沒有了。
沒有門也沒關(guān)系,要出去還不容易嗎?這再高的校門也是門呀,也是有頂?shù)摹?p> 于是,她背著書包開始爬校門。
校門真高呀。
感覺爬了一個世紀之后,她終于坐到了校門的頂端。
這時她看到校門開了,走出來一個鑲著金牙的門衛(wèi)說:“門一直大開著,你爬上去干什么?”
她很想看仔細那門衛(wèi)的五官,無奈那金牙太閃亮了,閃的她眼睛剌疼,什么也看不清楚。
驚急之間,她坐立不穩(wěn)就摔了下去。
這一摔是鼻子臉朝下嗎?還是頭頂著地?總之結(jié)果慘淡的很。她不敢想也沒時間想。眼一閉,一了百了吧。
奇怪,哪里也沒有疼,就懸在了空中。
睜開眼,她又閉上了;因為她發(fā)現(xiàn)自己又做了個春夢。
她沒有摔在地下,她看到了俊俏少年的臉,她就在俊俏少年的懷里,同時聽到俊俏少年說:“又逃課了?”
誰逃課了?全天下人都逃課,她也不會逃課的。鑲村這么差的條件,那些孩子還在堅持上學(xué);連書包都有的她有什么理由逃課?
鑲村。
既然想到了鑲村,那就是夢醒了。顧明瀾睜著眼看著帳篷頂,一眼黑暗,什么也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