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當我陷入絕望的時候,以黑條為首的草原狼們卻沖到我的面前,選擇相信我,堅定地與我為伍。森林狼群顯然難以置信,它們一定覺得草原狼們被我下了什么迷魂藥。
草原狼堅信我不是那群人的同伙,因為我剛剛為了救狼們還與四個人大打出手。但森林狼并不領情,還是決定殺了我。
本就有仇的兩大族群,現(xiàn)在因為我這一根導火索,終于還是要爆發(fā)了。我夾在中間不知如何是好,空氣中彌漫著無形的火藥味兒,雙方劍拔弩張。
突然,一雙手從我們后方的樹叢撥開了樹枝。緊張對峙的兩大狼群太過于專注,誰也沒有注意到偷偷襲來的人。
“在這里!”人大喊一聲,舉起了槍。
我回過頭,并沒有覺得吃驚,反倒感到可笑。
是誰給你勇氣如此暴露在一群殺手面前的?
我以最快的速度沖過去,一記飛沖肩將其撞倒,槍朝天射了去。狼群見狀,一窩而上,只聽慘叫聲回蕩在耳邊。
我從地上爬起,來人已經(jīng)被狼群撕得不成樣子。我知道位置已經(jīng)暴露了,便叫狼們快跑。
仍沉浸在撕扯血肉的黑條聽到我的呼喊,率領草原狼離開。森林狼群也想不了那么多,隨著我們一同離開是非之地。
我們躲在一簇地勢低矮的樹叢之后,這里從高地勢望來是看不到任何的。天然的坑洼,以及茂盛的紫色灌木,與魔幻森林樹多草少的生物群系很不搭。森林狼首先來到這里,緊接著我們也藏身了進來。
面對棘手的惡魔們,草原狼與森林狼兩族暫時合作,剛剛的對峙也拋之腦后。我們看到人群跟了過來沒有發(fā)現(xiàn)我們以后,用對講機與總隊那邊聯(lián)系,然后接到命令的人群便分幾個小隊分開尋找。
看來,這幫人是下了決心要逮住我了。先是放火燒了麥田,又在魔幻森林布下天羅地網(wǎng),看來再不反擊,就真的插翅難逃了。
我拔出別在腰間的小刀。
就靠這個,我真的能反擊么?
我在山谷的這三年,為了捕獵我殺死過很多生命,這是因為食物鏈的存在。但是殺人……這與食物鏈毫無關聯(lián)。
狼群之間也經(jīng)常會發(fā)生戰(zhàn)爭,幾乎每次都會有喪生的狼,這也并不是食物鏈,是為了宣告自己的領地,宣誓自己的力量。那么我作為一匹狼,可不可以把山谷視為我的領地,把這群人視為入侵者,然后與它們大干一場。畢竟,人真的將這個美麗如世外桃源的山谷毀得面目全非了。憑什么我當成寶貝的東西,到了別人那里就什么也不是?憑什么我所尊敬的生命,到了別人那里就可以濫殺無辜?
況且,是他們一直在追殺我,我已經(jīng)為了逃命而跑了大半個山谷,我再唯唯諾諾下去,我就真的有生命危險了,而且這也太不符合狼的性格了。狼,就是要敢拼敢殺,只要是入侵我領地的家伙,奉獻出生命也要趕走。就算我只是個人,現(xiàn)在起來反抗,也算得上正當防衛(wèi)吧?
距離逃出山谷的那一天還有兩個多月,不久之后還要在七棵樹待上兩個月,如果真的要去七棵樹,恐怕就如同被囚禁一般坐以待斃了。我要在那之前就還山谷一個安寧,我不能讓所有動物集合在七棵樹時被人一網(wǎng)打盡,我還要為小小青報仇,我不能再慫下去了!
我緊緊地握著刀,看著身邊二十來只狼。
對,你們不是懷疑我么,我這就證明給你們看,我不是喪盡天良的惡魔,我也是一匹狼!
我把我的想法用手語告訴了黑條,她得知我要主動出擊,跟狼們交流了一下。森林狼見狀也湊過來,很快,兩支狼群混為一體,成了一個反人類的狼隊。
森林狼群頭狼對我還是將信將疑,但是它更好奇一只兩腿動物是怎么和狼們交流的。我打著簡單的手語,森林狼們只是歪著頭看我。
呃……
我招招手,小聲說:“走,走?!辈菰锹牶箅S我一同向前方靠近。森林狼見了,大概知道這是什么意思,漸漸地懂了我的部分手語。狼是非常聰明的動物,它們的學習能力很強,好奇心也很盛,對于陌生事物極其樂于學習。狼性好奇,這對于狼來說,就會有無限的可能性!
狼和我都很興奮,喘息聲和草叢的簇動吸引來了一批人。狼們二十來只鼻子同時嗅著空氣,確定周圍只有這批人,而且狼的嗅覺和聽覺可以精確到對方只有四個人。
與狼為伍,狼同伴有時比人靠譜!
雖然下決心要與人反抗,但是真的迎來了這一刻,我的雙腿卻開始發(fā)抖。我的內(nèi)心有一種強烈的抗拒,它在告訴我:你是在殺人!
就在我左右為難的時候,狼們已經(jīng)做好了戰(zhàn)斗的架勢。我的大腦被一股熱血沖昏,已經(jīng)無所適從。隨著人的腳步越來越近,隨著人的交談聲越來越近,狼們的身子壓得越來越低。我聽到人在說:“小心點,那幫狼崽子精得很,想要打狼,還得稍稍地靠近?!?p> “嗖!”森林狼頭狼拔地而起,破開樹叢,直奔人而去,反打了個出乎意料。人們嚇得尖叫一聲,已有一人被撲倒。隨后,狼群蜂擁而至,將四個人齊齊撞翻。我聽到人在呼救、大喊,驚恐著、掙扎著。有人瘋狂地推開身上張牙舞爪的狼,有人對著對講機大聲求救。我站在原地,看到其中一個人面色蒼白,手無寸鐵,像是看到了當初與雪豹打斗的我,頓時心生憐憫。
“等等!”我叫住那人身上的星辰和獨眼,還有另一匹森林狼,我扒開它們,看著躺在地上整條胳膊都是鮮血的人。我嘆了口氣,和當時獨木難支的我一模一樣。
或許,他們不是真的壞,只是為了完成工作。說不定,那個光頭有著什么強勢的背景。
我想了想,想要讓他痛改前非,不再為光頭賣命,并且為我提供一些信息,我還可以帶他逃出山谷。
我正要伸手拉起他,卻見他舉起對講機:“報告,目標在我這里!一個野人,只穿了草裙,還有一群狼,它們要殺了我!請求支援?。 ?p> 說罷,他向我舉起了槍。
我瞳孔一縮,盯著漆黑無盡的槍口。
“嗷!”黑夜從側面撲來,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上,撲掉了手槍。我回過神來,一腳踢開地上的槍,拔出小刀。
“饒了我!饒了我吧!”他露出了惡臭的嘴臉。
我雙手握著刀,刀尖朝下,距離他幾寸之遠,善良被背叛生出的憤怒驅使我愈來愈想扎下刀子。但是我遲遲沒有下手,因為我知道,這不是在獵殺一只獵物,這是在殺人!活生生的一條人命!
我該怎么辦,要下手嗎?
會有人報復我嗎?
會被憎恨一輩子嗎?
我顫抖著,死死地盯著他,一顆豆大的汗珠從頭發(fā)里滴出來。我抽了一下鼻子,吐出氣,又深深吸了一口氣。我不住地眨眼,舔著嘴唇。
人命關天,這里重要的到底是人,還是命?騰格里是公平的,祂所庇佑的,是每一條生命。那憑什么人類就可以肆無忌憚地把別人的命當作垃圾一樣?
我瞪著眼睛,咬著牙,左手握在右手上,捏的自己骨頭疼。這個人明白我不敢殺人,目光盯在我身上,手卻悄悄地伸向了掉在地上的槍。
我屏住呼吸,啪啪給了自己兩巴掌。他被我嚇得縮回了手,震驚地看著我。我張開嘴,猛吸了一口氣,大叫一聲,一把將刀子扎下去。
他大張著嘴,手捂著胸口,想要拔出刀。我顫抖著,不住地搖頭,眼睛瞪得老大。他的手不受控制般在刀子前滑來滑去,我看著他,不自主地拔出刀,瞬間鮮血從他的胸口噴涌而出。嗅到血味兒的狼發(fā)了瘋一樣,將哀嚎的人一口一口咬死。
我看著滿手的血,大腦一片空白。尖叫了一聲,我向后縮了好幾步,坐在地上,雙手抱著頭。
我……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