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蹊抬頭朝她安撫的笑了笑,“我沒事,你不用擔(dān)心,就是想來透透氣罷了。”拉琉芷在身邊坐下,“韓氏自食惡果,我卻不想讓她這么快下去見母親。這邊,報仇的腳步已經(jīng)越來越緊,而我卻還沒有言兒的消息,有些著急。”
“世子肯定會沒事的,郡主您別太過憂慮?!绷疖齐m然曉得這些安慰話可能并沒有什么用,但還是開口道:“別人都說雙生子之間是有感應(yīng)的,郡主您一直覺得世子無事那世子就一定無事,只是大約被什么絆住了腳不能回來見您罷了。您平時不是最喜歡說時機(jī)未到么,這大約也是時機(jī)未到吧。”說著,將李言蹊的頭扶過來靠在自己肩上,“郡主您太累了,既然嫌屋子里沉悶,這里倒是清新幽靜,您便在這里好好休息吧,睡醒了,一切都好了?!?p> 李言蹊嗯了一聲,果然閉上眼睛。
四日之后,長安城外一處破廟,發(fā)現(xiàn)一具無名女尸,尸首整張臉都被劃花,并不能辨認(rèn)出其樣貌,其露在衣服外邊的手腕潔白纖細(xì),沒有半點(diǎn)傷痕印記。
李言蹊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只嗯了一聲,選擇性的忘記了當(dāng)日梨香院內(nèi)她握著韓氏的手灌她酒的時候,將一枚小小的不過毫厘的針扎入她的手腕,留下一條依稀可見的暗紅色血線。
大召寺內(nèi),因?yàn)榍宸频牡絹頁?jù)說乃是安親王府的意思,寺里的姑子們審時度勢覺得大約是李婉心要復(fù)起了的征兆,因此自清菲到了大召寺起,就沒有敢刻意為難過李婉心。
李婉心見了昔日自己母親身邊的大丫環(huán),登時紅了眼圈,問清菲韓氏什么時候才能救她出去,她在這兒已經(jīng)快要逼瘋了。
她不問還好,一問清菲也紅了眼,支支吾吾的不肯再說話,李婉心便察覺有異,又是威脅又是哭泣的追著問了一會兒,清菲才抽抽噎噎將韓氏迫害李言蹊被嘉寧帝發(fā)現(xiàn),并且已經(jīng)在菜市口被斬首的事情告訴了李婉心。
李婉心一聽只覺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大約暈了一個多時辰才幽幽轉(zhuǎn)醒,醒來的第一件事乃是抓住清菲的手急急問道:“母妃讓你來這里伺候我,是不是已經(jīng)有救我離開的辦法了?”卻是一點(diǎn)也沒過問韓氏被斬首后尸首是如何處置的。
清菲無望的搖了搖頭,哭泣道:“沒有,側(cè)妃她還沒想出來辦法就被發(fā)現(xiàn)了,陛下震怒,定罪之后不過三日就在北門菜市口被……頭顱還要示眾三天。”
“父王呢,父王怎么說,有沒有說要接我回去?母妃已經(jīng)死了,我一點(diǎn)依靠也沒有,父王一定不會不管我的?!崩钔裥南袷亲サ阶詈蟮木让静菀话憔o緊握著清菲的手臂,指甲幾乎剜進(jìn)清菲的皮肉里,痛得她眼淚在眼眶里越積越多,“沒有,王爺沒說接小姐您回去,只說側(cè)妃已亡,您沒了依靠,讓奴婢來照顧您?!?p> 清菲一句話,將李婉心最后的希望澆滅,“怎么會,怎么會,父王再怎么不喜歡我,我也是他的女兒啊,他怎能這么狠心?!庇直е宸坪窟罂奁饋恚贿吙抟贿叢粩嗟膹P打清菲,“你來做什么,你來有什么用,你也不過是個小丫頭,你什么都幫不了我,幫不了我。我要怎么辦,我要怎么辦……李言蹊,李言蹊,我恨你,是你,是你害我到了如此境地,是你害死了母妃!我一定要離開這里,我一定要?dú)⒘四?!一定要?dú)⒘四悖瑲⒘四?!”到最后,嘴里反反?fù)復(fù)只有一句殺了你,再沒有別的言語。
許久,等李婉心哭喊夠了,清菲才慢慢從地上站了起來,用雪白的手絹將自己手臂上被李婉心剜出來的幾個血印蓋住輕輕擦了擦,手絹立即就被染成絲絲點(diǎn)點(diǎn)的紅色。她又捋了捋自己的衣衫,整了整自己的頭發(fā),這才輕手輕腳走到李婉心身后替她歸攏有些松散的頭發(fā),李婉心發(fā)泄累了,此時出奇的安靜,靜靜的跪坐在地由清菲收拾。
清菲一邊幫她梳發(fā),一邊道:“二小姐的頭發(fā)又黑又柔順,人也長得這么漂亮,比城里好多大人家的小姐都美,連幾位公主都比不上。”說完,轉(zhuǎn)身到墻邊在盆里將另一塊手絹打濕,回來替李婉心擦了擦她的臉,將那些淚痕都擦干凈,這才勉強(qiáng)笑了笑,遺憾道:“二小姐您這么美,淑妃娘娘又這么喜歡您,連四皇子對您都青眼有加,若是沒有先前的事,您一定會是四皇子妃,只可惜……哎?!闭f著說著不由得嘆了一聲氣。
李婉心卻是突然眼前一亮,一把抓住清菲的手,急急道:“你說的是,母妃沒了,我只有靠自己。我長得這么美,怎么能白白浪費(fèi)在這荒山上,我一定要好好籌謀一番,早些離開這個鬼地方!”指了指自己的床鋪,“枕頭下有個銅鏡,幫我拿過來?!?p> 清菲依言取來了銅鏡,穩(wěn)穩(wěn)的立在李婉心面前,銅鏡里的女子,面容姣好,眼圈微紅但媚眼如絲,略略勾起的嘴角揚(yáng)成一個狐媚妖嬈的角度。
她滿意的笑了笑,又低頭看一眼自己身上穿著的灰不溜秋的麻衣,皺了皺眉,“這種東西穿在身上,怎么可能引人注目。清菲,你想想辦法,幫幫我,先幫我找一身好看的絲質(zhì)衣裙好不好?!彼ь^可憐兮兮的看著清菲,眼里還留著些淚珠兒,加上此時軟糯糯的嗓音,讓清菲真是不忍心拒絕,一咬牙道:“二小姐您放心,奴婢幫您想辦法?!?p> 大召寺雖然限制了李婉心的行動自由,但卻并沒有限制清菲的自由,因此清菲自那日之后便每日清晨外出傍晚方歸。每天回來李婉心都期盼的等著她,卻在看見她兩手空空后失望的轉(zhuǎn)身回去。連續(xù)幾天之后,清菲再回來李婉心連看都懶得看她了。
這一天,清菲依舊是兩手空空回來,李婉心眼風(fēng)里瞥了她一眼,哼了一聲便沒再搭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