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1月,HEB省涿縣忠義店村。正值冬季,大雪紛飛,村中鮮有人走動。由于還未通電,到了晚上,家家戶戶還需點起煤油燈用來照明,不少人家為了省下煤油,干脆一到天黑便上炕睡覺,整個村子里,幾乎沒有幾處見到亮光的地方,安靜的都能聽到雪花落在地上的聲響。
我的老姥爺當(dāng)時就住在這里,在這之前,老姥爺是一名光榮的軍人,所在部隊,時稱“四野”,全稱是中國人民解放軍第四野戰(zhàn)軍。就是這支軍隊剛在年前打了一場歷時30余天,殲敵十七萬的解放廣西戰(zhàn)役。
就在這場戰(zhàn)役中,我老姥爺所屬的第四野戰(zhàn)軍第14軍包圍了由南寧退到欽州的華中軍政長官公署機關(guān)及直屬隊,并將其全部殲滅。可惜的是,因為某些原因和我老姥爺暴躁的性格,令他在戰(zhàn)斗中犯下了一些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錯誤,上級看在其殲敵有功的份上,沒有記過,更沒有處分,只是安排了他退伍還鄉(xiāng)。
作為一個久經(jīng)沙場的軍人來說,這個決定比記過處分更加難以接受,所以回到老家后,老姥爺終日嗜酒如命,性情暴戾。曾有人問過我老姥爺?shù)降追噶耸裁村e誤,卻只是得來老姥爺?shù)囊魂囍櫫R,還差點大打出手,自此便再也沒人去問了。不過,大家見了我老姥爺卻都像耗子見了貓,恨不得不見才好。
過了一段時間后,不知道從哪里來的流言蜚語,村里口口相傳,都說我老姥爺是因為不服從命令,槍殺了一屋子幾十名俘虜,才被轟回老家養(yǎng)老的。這樣的謠言,也讓本就害怕我老姥爺?shù)娜藗儯兊酶优滤?。于是,老姥爺天天都是獨來獨往,我行我素,成為了全村人眼中的另類?p> 就在這一個冰天雪地的夜晚,老姥爺喝了不少的酒,但還是輾轉(zhuǎn)難眠,喝的多還睡不著,自然就有了想起夜的感覺,可那時候農(nóng)村家里還沒有私人廁所,全村也就在村口那里有一間用黃土和石塊壘成的茅房,幾個坑之間以麥秸稈扎成的籬笆分隔。天寒地凍,幾乎每家都會準(zhǔn)備一個尿盆兒用于起夜,然后第二天一早再拿到村口的茅房倒掉??晌依侠褷斈菚r候還是個光棍兒,又剛回老家不久,一間破破爛爛的老房子,可稱得上是家徒四壁,就連尿盆兒都沒有,趕上起夜便只能出門轉(zhuǎn)到房后邊兒就地解決。
今天是因為喝的多了一些,老姥爺迷迷糊糊的走出屋并沒有向屋后面轉(zhuǎn)去,而是直奔村口的茅房去了。
全村都是漆黑一片,茅房那里更是一點兒光亮也沒有,借著星星點點的月光,我老姥爺腳下拌蒜,踉踉蹌蹌的就走了進(jìn)去。
撒泡尿的功夫本也用不了多久,可我老姥爺被這冷風(fēng)一吹,酒勁兒騰騰的直往頭上頂,尿到一半,就覺著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哇”的一聲,吐了起來。
“真臟,真臟!”
突然傳來了這么一句話,聽聲音像個四五歲的小男孩兒,可這冰天雪地大半夜的,哪有孩子會跑出來玩兒?就算是起夜,家里也不會讓一個小孩子自己跑到茅房來。退一萬步來講,這些都被說中了,至少還有一個條件也是不允許的,那就是這個聲音來自我老姥爺?shù)哪_邊兒,這用麥秸稈隔出來的坑位,每一個都不到半米,成年人稍胖一些的,轉(zhuǎn)個身都費勁,更別提這里再多一個孩子了,那是絕對不可能的,而且那么大孩子在這里,我老姥爺就算迷糊,也還不至于一點兒沒發(fā)覺到。
“哪個小崽子說話呢?”
換了一般人,遇上這種事,恐怕汗毛都要豎起來,只要不是腿軟,大多會選擇掉頭就跑。可我老姥爺那是何許人也?戰(zhàn)場上殲敵無數(shù),什么沒見過,說他膽大如牛都一點兒也不夸張。
只見我老姥爺?shù)攘艘粫?,見沒人回應(yīng),便以為是酒喝多了,產(chǎn)生的幻聽,擦了擦嘴,就要扭頭出去。
這時,那個聲音又出現(xiàn)了。
“你看我像人像鬼?”
我老姥爺饒是膽兒大,也被這突如其來,近在耳邊的一句話驚的一激靈,可他那混不吝的勁兒也就此上來了,罵道:“裝他媽什么牛鬼蛇神,活膩歪了!”
本以為罵一句,這事也就罷了,可那個聲音顯然不太甘心,繼續(xù)問了一遍剛才的問題。
“你看我像人像鬼?”
又驚又怒的感覺驅(qū)使著我老姥爺四下尋找聲音的來源,他從懷里掏出洋火,取出一根兒,劃了幾下,一股火苗便“噗”的燃了起來。
黑暗中有一點兒光亮就很好使,我老姥爺借著這點兒光一照,赫然看到就在自己的腳邊兒有一顆森白的骷髏頭,而且這個骷髏頭還在不停的顫動。
“你看我到底像人像鬼?”
又是這個聲音響起,這回我老姥爺可是看的清楚,這聲音就是從這骷髏頭中傳出!
我老姥爺沒什么文化,不過倒也聽過“三打白骨精”的故事,看到這個情景,他只覺著背后脊梁都冒出冷汗,一時間愣在那里,緊張的看著這顆骷髏頭。
“快說,快說,你看我像人像鬼?”
骷髏頭見我老姥爺不說話反倒催促了起來,這一催,也讓我老姥爺怒從心頭起,戰(zhàn)場上的狠勁兒都用了出來,牟足了勁,抬腿就掄。
“嘭!”
“我看你像他媽王八蛋!”
骷髏頭在我老姥爺?shù)呐R聲中,被他一腳踢了出去,砸在麥秸稈圍成的籬笆上,然后嘰哩咕嚕的又滾了回來,而與此同時,骷髏頭下面也躥出去一道個頭兒不大的黑影,一邊說著話,一邊往遠(yuǎn)處逃去。
“真晦氣!真晦氣!”
我老姥爺盯著那道黑影仔細(xì)一看,竟是一只兩柞多長的大灰耗子,原來剛才就是這只耗子舉著骷髏頭罩在身上,跟我老姥爺說話的。
后來,我老姥爺把這件事當(dāng)做了一個談資,說給了我姥爺,我姥爺又說給了我媽,我媽又說給了我。
至于那個大灰耗子為什么會扛著個骷髏頭說那些話,我媽給我的解答是,那只耗子修煉久了,成精前需要渡劫,所謂天打雷劈,那叫天劫。水淹土埋之類的,那叫地劫。而這耗子經(jīng)歷的叫做人劫,你若回答它像人,它就能變成人,你若說他像鬼,它就成了鬼??上У氖牵依侠褷敍]配合它,這也讓它沒能渡劫成功,又要重新修煉個數(shù)年甚至數(shù)十年了。
雖然這個故事像傳家寶似的傳了三代人,但到底是真是假,我就無從知曉了。我還記得有一天我看到了一本有關(guān)盜墓的小說,這小說里也講了一件跟這故事有些雷同的事,這讓我更加懷疑了故事的真實性。不過,這個傳家寶一樣的故事還是對我有些影響的,至少讓我從小就被激發(fā)出了旺盛的好奇心與想象力。
時至今日,我仍然對這種事情充滿了好奇心,也正是因為這種神鬼之事大多源于民間傳說,古代故事,如此也讓我衍生出來一個看起來“少年老成”的興趣愛好,那就是古玩字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