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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水川記事

第26章

忘水川記事 一個個個 3315 2019-03-21 12:55:56

  春獵在北帶河附近的郊區(qū)舉行,那兒有山有水,有樹林也有平原,山腳下有幾處行宮,洛沂殿也在附近。水王一行人就住在與洛沂殿比鄰的赤霄宮,赤霄宮是一處宏壯的宮殿,高大令人赫然,也是一座極其古老的宮殿,傳說它比洛沂殿更為古老,是先于忘水川存在的。

  云大公子扶著妻子漫步在巨大的赤霄宮側面的一處不高不低的廊下,眼前是一片青磚鋪就的廣場,因為年代久遠而斑駁凌亂,有雜草從石縫里探出頭,在風里招搖。從這兒可以眺望到洛沂殿,與赤霄宮相比,它顯得嬌小秀氣多了。

  湘臨的身子好了很多,不知是不是回光返照,因為她病了太久,但她如愿以償?shù)貙W了騎馬,心情很愉快。顯然湘臨對遠方的洛沂殿十分好奇,她忍不住問自己的丈夫:“放之,那座宮殿好孤獨啊,是干什么用的?”

  云大公子笑了笑,他已經(jīng)習慣了妻子的善良與感性:“洛沂殿,是祭祀水神洛沂的地方?!?p>  “洛沂?是一位女神嗎?”

  “是啊,洛沂是忘水之神,她守護著忘水,忘水川的百姓才可以世代安居。”

  湘臨點了點頭,一時之間也想不到再問什么。過了一會又喃喃道:“真奇怪?!?p>  “怎么了?”云放之失笑道。

  “洛沂,赤霄,一水一火?!?p>  “哈哈,湘臨,火為攻,水為守,赤霄是帝王劍,是要攻取天下?!痹品胖嗣媾R的額頭。

  湘臨喃喃道:“我倒覺得赤霄和洛沂像一對夫妻,你看,赤霄剛毅強壯,洛陽嬌小秀氣,赤霄征戰(zhàn)在外,洛沂守候在家。”

  云放之若有所思:“是啊,可不就是嘛,”他又開玩笑地說,“你說,如果在家的洛沂沒有等到外出的赤霄,會怎么樣?”

  湘臨看著云放之:“不會,不要那么想。放之,走吧,我們去前面吧,下午的圍獵要開始了?!?p>  云放之聳了聳肩,不在意地扶著妻子沿著走廊回去,他又看了一眼洛沂殿,想著剛才的談話在心里笑道:是啊,那所宮殿一直是孤獨的,孤獨地運作,孤獨地守候。湘云卻在心里反復念道:“火為攻,水為守…”她感覺自己好像觸碰到了什么,真相越來越清晰,一個大膽的想法在她頭腦中閃過。她甚至要在心里驚嘆原來是這樣。

  “小臨,怎么了?”

  “沒什么,有點累了,也不知道阿微什么時候回來?!毕媾R被云大公子一叫,整個人又回到了現(xiàn)實中。

  “也是,寒月整個上午都板著臉,也不知是誰惹了他?!毕媾R聽到云放之調侃寒月,又想到寒月那張冰塊似的臉忍俊不禁。

  這邊李微終究勸不住沈泉,沈泉的性子其實又直又拗。沈泉的孩子還有兩個多月就要降臨了,李微無法與她爭辯,暗中懊悔就不該來找泉,自己已經(jīng)和寒月達成了共識,如今泉如果能放下仇恨和水寒蕭在一起是最好的結局了,自己也只是懷疑湘臨的藥被動了手腳,可是如果真得有人要殺湘臨,水寒蕭,云放之都逃不了干系,甚至寒月也會知情,除了春獵她實在找不出一個避開所有人的時機了。沈泉安排筱兒去準備車駕,筱兒雖然不愿,但有李微擔保,也沒有法子。車行得很慢,有一點顛簸,兩人都有點沉默,李微問:“你打算怎么辦?”

  沈泉哭了:“我能怎么辦?當面質問他,還是殺了那個混蛋。”

  “我們要從長計議,不要打草驚蛇。”李微淡淡說。

  “他們從來就沒想過放過我們,從長計議又能怎樣,暗殺不了,明殺了又如何,還不是這些人說了算?!鄙蛉а狼旋X。

  李微明白沈泉的憤怒,但是對她來說,湘臨只是湘臨,不是沈泉,她無法像愛護沈泉一樣去保護湘臨,她只能拍打沈泉的后背,她在心里想自己和寒月一樣都是自私的人,只愛自己在乎的人,而沈泉她比自己心軟,往往愿意去愛她生命中的每個人。

  馬車是在快黎明的時候到的,李微攙扶著沈泉從馬車上下來,兩人就那樣站在寒風中,她們處在一個小坡上,可以看到下面的營地帳篷的尖角,和明滅可見的篝火。沈泉突然想轉頭離開,她想離開這一切,離開這些人,這些事,不做沈泉也不做梅映泉。

  天很快亮起來,仿佛點燈一樣快,早晨的露很重,空氣很寒涼,沈泉打了個哆嗦,李微把斗篷披到沈泉身上,幫她系好帶子,李微自己也披了一個黑色的斗篷,她的聲音有點凝重,但也透露出一種解脫:“你想好了,我們就下去吧,沒關系?!?p>  沈泉點了點頭:“微,一會你不要說話,我有孩子,他們不會讓我死?!?p>  水寒蕭最先看到沈泉和李微,雖然沈泉戴著斗篷,但他一眼就知道是沈泉,沈泉的肚子已經(jīng)搖搖欲墜。

  他們已經(jīng)上馬,水寒蕭從隊伍里出來催馬到兩人面前,翻身下馬:“沈泉,你怎么跑到獵場來了,不好好在家待產(chǎn)!”他的語氣又急又怒。

  沈泉來不及看他的反應,只是問道:“湘臨呢?”

  水寒蕭心里更惱怒,他覺得沈泉太不顧念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了,還問些無關緊要的東西。

  他剛開口欲說些什么,只聽一個尖銳而又奇怪的聲音,仿佛劃破了空氣,然后是一聲哀鳴,三個人都忍不住向哀鳴發(fā)出的地方看去,遠遠看到一支利箭插在一匹馬的眼睛上,馬在痛苦地掙扎廝叫,旁邊的人和馬都退到兩側,讓開了一塊空地,一個人影在發(fā)狂的馬匹上。

  水寒蕭喊了一聲:“不好,是放之,有人要殺他,”他回過頭急急對沈泉說,“你待在這別動,我去去就回?!?p>  水寒蕭又催馬向營帳奔去。沈泉也快速向營帳走去。李微跟在她后面,護著她,怕她摔跤,但是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李微的緊張并不比水寒蕭少,她在冥冥之中仿若知道是誰干的,佑西善于用駑,精準而強悍,但李微又不愿意相信佑西還在忘水,更不愿去想湘臨剛剛救了他,他就要刺殺云放之。

  她們看到水寒蕭的雙手閃出一道藍光,發(fā)狂的馬在光的縈繞下安靜了下來,云放之一個翻身從馬上下來,湘臨擔憂地上前拉著他的衣袖。沈泉看到這一幕,更加難受,她在心里喊道,湘臨啊湘臨那個男人他要你死,你關心他干什么!

  那匹馬軟軟倒在了地上,安靜地仿若死去,走近了一點,李微看到,那支箭直直穿過馬的眼睛,很猙獰,剛才那支箭應該是沖著云放之去的,如果不是剛巧馬頭擺動了一下,云放之就死于非命了。

  水寒蕭走到云放之跟前,拍了拍他的肩,關切地問了幾句,然后轉身吩咐了幾句,守衛(wèi)軍已經(jīng)將他們圍在保護圈內,嚴陣以待,水寒蕭對著箭射過來的方向喊道:“出來吧,我已經(jīng)吩咐人斷了你的后路,將你圍住,不要做困獸之斗?!边@一帶地勢平緩,只有一片小樹林,不易藏身,所以寒月才將這片地選作營地,云放之的馬被射后,寒月就快速帶領暗衛(wèi)包圍了樹林,現(xiàn)在刺客是插翅難逃了。又一聲尖利的響聲,像風哨劃過,眾目睽睽之下,直指云放之,雖然不是第一箭,但是誰也沒想到刺客被圍了還會這么快的放出第二箭,這時候他本應該想著怎么脫困。一聲利器穿透皮肉的鈍響,沈泉忍不住大喊一聲:“不要!”湘臨軟軟地倒在了云大公子懷里,云放之驚恐得看著湘臨。沈泉只想撲上去喊一聲,你這個混蛋。

  云放之大聲喊:“大夫,大夫!”湘臨扯了扯他的袖子,讓他看著自己,搖了搖頭示意不用叫醫(yī)生了,她在心里想這也許是最好的結局了,自己再也不用掙扎在兩個陣營之間,至于水炎陣的秘密,能不能被李微她們發(fā)現(xiàn)就不是自己所能左右的了,好一個兩全法!李微第一次看到云放之那么狼狽無措,他的指尖都在顫抖,如果湘臨死在放之的計劃之下,不知道他會不會傷心。沈泉瞪著通紅的眼睛向云大公子撲過去,李微抱住了她。

  “我要告訴她真相,她不能死得不明不白!”沈泉激動地看著李微,眼里有憤怒與不解。

  “她不需要知道真相,泉,她愛放之,可以為他死,你還要告訴她什么真相,讓她好好去吧,不要那么殘忍?!崩钗⒌穆曇粲值陀旨?。

  湘臨看著放之,雖然只有一小會,但她覺得時間變長了,仿佛看了很久,仿佛會一直看下去,仿佛自己不會死了,她又仿佛聽到沈泉說了什么,模糊不清,但她的直覺告訴她泉很生氣。她抬起手想摸一摸那張近在咫尺的臉,但終究虛晃了一下,猶豫了片刻,她笑了,一張口,血從她的嘴里涌了出來,嗆了她一下,這一年來,她的身體已經(jīng)很弱了,她的目光落到了沈泉身上,停留了幾秒,然后又掃過了李微,沈泉的眼淚已經(jīng)不能自已,以為她要對她們說些什么,但她只是笑著什么沒有說。湘臨本是絕色,鮮紅的血裝飾了她的櫻桃唇,她蒼白的面色和美麗的笑容,在這頻死的關頭幾乎打動了所有男人的心,令所有人為她的死亡悲傷。她的目光又轉回到了云放之臉上,她感受到云放之冰涼的眼淚落在自己的面頰上,心里也很難過:“阿..放之,我…真想埋葬在無名廣場,從那兒…看到的風景真美,如果…如果那樣…也算…也算愿了我的夢…”一切在湘臨感覺在死亡面前都變長了,千絲萬縷的思慮飄過,但對于旁的人,一切都發(fā)生地太突然,她留下最后一句話,就死了,放之闔上了她那雙曾經(jīng)動人心魄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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