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吃罷晌午,正吃茶過口,見姬明乘白孔雀落下來,還是清靈雅秀,白衣翩然。
他問:“怎地這般齊?要去做賊?”
湘王笑答:“你總覺得我們要去偷你家的桃,似太子這般尊貴,似小王這般正直的人,是不會行肖小之事的?!?p> 姬明笑道:“肖小不行,不過是棄小而窺大!看看把人家郭財主打劫的,求告無門。偏我那無聊姑姑還嫌不夠扯,今兒一早又跑去和我三叔哭訴。我算是明白大哥為什么不敢和表姐來往了,就是現(xiàn)從天上掉下來的真仙也不敢要??!”
他端起謹(jǐn)草擺來的茶吃了,又說:“女人真是麻煩事!任是天仙美女,哭起來丑的一塌糊涂!難為那高個子怎么會要她,又讓她任性這些年。“
青鳳一邊淡笑,湘王微笑:“我是覺得你兄弟倆要被你們姑姑嚇出斷袖之癖來?!?p> 四人吃了茶便站起來。
姬明問:“你們果然是有事啊。”
玄玲才道:“明表哥,我們要去採蘑菇。”
姬明點頭:“那去吧,我在這里看會書。”
青鳳道:“我們?nèi)フi梅。”
姬明疑惑:“鎖梅是什么?噢!我也去?!?p> 起來拍拍衣裳,拿出玄龜殼。大家坐了上去,包括幾個侍從侍女,公主的兩個侍女。湘王兩個近身侍從。
一起去往半山桃林,幾個侍衛(wèi)正說笑,看到他們紛紛站直了。
玄龜船落下,收起,進了桃林,卻見桃子并不很多,一棵樹上也就一兩百個的樣子,但成片成片的桃樹,進去才發(fā)現(xiàn)一望無際。
樹不高,一般大人伸手可及,因為修整打尖的緣故,都橫著長,如華蓋一般。
桃林邊緣的荊棘中,確有許多野花野果。
鎖梅一蓬一蓬的長著,有十歲小孩那么高,上面長著的果實色澤金黃,顆粒飽滿。
姬明第一個跑過去摘了個扔嘴里。湘王問:“不洗么?”姬明翻了個白眼,一臉鄙夷。
大家各自動手,自摘自吃,唯太子與湘王二人,這一生也沒有干過這種事,都呆愣愣看著他們。
姬明笑道:“我們家世子與你們二位一樣,威儀要緊啊!從小也就象個木頭人似的,明明想吃的東西,卻偏偏不好意思自己動手,偏讓人摘回去躲著吃。更甚時,吃個飯也要避著人,生怕?lián)p了他與眾不同的形象,端得象個需人磕頭祈禱的木塑金身?!?p> 說著偏頭睢他們二人一眼。別說,他們幾輩子也沒有經(jīng)歷過自己動手這回事,所以除了尷尬,還真沒有出手的勇氣。
青鳳心里笑慘了,于是摘了一粒送到玄倪面前,說:“你嘗嘗,真好吃?!?p> 他彎腰就著她的手吃了,青鳳緊張的盯著他,直到盯得他紅了臉,但他還是不肯去摘,哪怕他也覺得味道不錯。
他二人既然不摘,總得有事做,于是他們便去採蘑菇了。
當(dāng)在茶樹地邊看到足足可採十多斤的大片“一窩羊”時,太子也有點傻眼。
湘王了然的笑:“有趣吧?我們從來沒做過這種事,好象白得似的,無中生有,簡直與修練一般快樂,我原先覺得狩獵已經(jīng)很有趣,其實採菇也有趣?!?p> 太子輕聲笑:“確實!我們這次回去去云茫山狩一回獵吧,去個十來天,那才是男人的游戲。這姬二哥的喜好,有點與眾不同?!?p> 湘王也納悶:“我亦覺得他有些詭異,全然沒有男子的端然,也沒有女子的扭捏,倒似個歸真的君子?!?p> 太子採完一窩蘑菇,方道:“這種人有自己不能讓人觸摸的世界,一般人都對付不了他,心志堅定,不與人同,他做什么全憑性之所至,情之所鐘,別人的看法不在他考慮之列。要降服他,實是一件難事,包括他哥哥,也非泛泛之輩,弄得好,將是家國承重之柱!一個不好呢,恐成為混世魔王。世子尚有諸多顧忌,姬二哥嗎,一身反骨,卻也能隨意而安?!?p> 正在被他們議論的少年吃得飽了,便從指環(huán)里取出個竹榻,擱在一棵長在崖上枝繁葉茂至少三十丈枝葉的千年生核桃樹下,呼呼大睡,一副安然模樣。
青鳳和公主,以及四個侍女,六個侍從,到處跑著採蘑菇,后與玄倪和湘王相遇,湘王不見姬明,問青鳳:“你二哥回去了?”
青鳳指了遠(yuǎn)處有棵核桃樹的地方:“諾,在那樹下睡著了?!?p> 湘王嘆道:“真是會納福!”
青鳳:“誰說不是呢!不過他挺勤奮的,除了看書就是修練,這次若不是表姐的事,他早回門派了?!?p> 玄倪道:“定是太后娘娘有個女親戚想要嫁給姬二哥,母后才非要讓我們帶他回京?!?p> 湘王若有所思,搖頭:“那皮賴性子,自是去留隨意之人,哪家姑娘可入他的眼呢?沒的白費氣力!”
幾人行到核桃樹下,見他睡得正香,此時核桃已經(jīng)長成,高二十丈余,只實尚未滿,結(jié)得密密麻麻,大坨大坨的,一坨總有五六個,青皮亮滑,絕對能產(chǎn)萬斤。
樹葉又茂密,樹下少年側(cè)臥于竹塌上,還枕了個昌蒲草編納茶花夏涼枕。
雪色羽紗袍華美干凈,露出的半張臉明秀非常,又睡成了淡粉色,好一幅絕美的滴仙消夏圖。
湘王贊嘆道:“著實與眾不同!也難怪你會那么想?!?p> 青鳳也不得不承認(rèn),兩世以來,自己的哥哥都有著極端的容貌。
姬家人都長著一張高級臉,身形也歷來勻均非常,幾乎是毫無缺陷。
這從幾個堂兄堂姐身上也能看出,他們天生有著尊貴的氣質(zhì),習(xí)慣于被人侍奉,大伯家的,三叔家的皆如此。
想到自己前生的賤人賤命以及古怪習(xí)性,那可真是象牙骨頭花子命。
出身舊社會大地主家的父親家,一萬多畝良田在解放那年被男女老祖抽煙抽到只剩六十畝,所以留得青山在。
母親娘家是軍閥,偏偏解放的前一年帶兵起義了,也沒有受波及。
但他夫妻二人太會作了,十年之中搬了七次家,喜山樂水,搬到父親的老家,當(dāng)起了農(nóng)夫農(nóng)婦。
事后就是青鳳孤苦伶仃被圍墻壓死,死得莫名其妙又恰到好處那么的及時!
前世如煙,其實前世的二哥與這世長得一樣。
或許,世事在輪回
前世二哥即便瘋了,乃有許多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喜歡他,真心實意想嫁他,只婚姻法規(guī)定他這種人不能結(jié)婚。
害人害己的二哥呀!但愿這一生,能平安過度,不惑于情!

花萼青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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