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參軍
圣奧城的東南端坐落著一家悅來客棧,一大早,陣陣吆喝聲便從窗口灌進(jìn)。陸奇中止行氣,緩緩地睜開了眼睛。他正位于二樓左起的第三間客房中,這是間雙人房,但昨日程習(xí)已經(jīng)歸去,如今便只剩了他一人。簡單地梳洗后,給二丫留下些干果,自己則來到前堂吃了份早點(diǎn),然后抬步走出客棧。
兩日前他初來乍到,便隨程習(xí)到處逛了一遍,對城中布局已有概略的了解,倒是不虞走失。徑直向北行了約莫半個時辰,他來到一條河流旁。這河寬約二十丈,橫穿圣奧城,因流水淙淙,波瀾不驚,城中居民便稱它為安河,取”安謐“之意。安河兩側(cè)修有堤岸。眼下正值初春,堤岸邊上楊柳依依,柳絮如雪花般漫天飛舞?;秀遍g,陸奇以為時光反轉(zhuǎn),重回到了冬季。
沿著堤岸折向西走,視線里漸漸聳出一座拱橋,橋頭右側(cè)擺了張方桌,桌后端坐著一人,左右還各站了一人。三人胸前熠熠生輝,仔細(xì)望去,才知他們均配戴著一枚銀黑色徽章,只是坐著的那人徽章上多紋了顆星星,這表明他享受一成業(yè)力,也即擔(dān)任百夫長之職。
方桌左側(cè)立了個旗招,上書”招兵“兩個大字,數(shù)十個壯年男子正排成一長列,顯然都是來從軍的。冬季剛過,和以往一樣,圣奧城雖成功抵御住了獸潮的侵襲,兵力上卻也損失慘重,所以會在開春時大張旗鼓地招募新人。
走到近處,陸奇掃了方桌一眼,見上面從左至右放了三張長弓。左起第一張是由柳木制成,第二張是竹片、筋角復(fù)合,最右邊的則在弓背鑲?cè)腓F條,倒和中原的鐵胎弓有八九分相似。
排到隊(duì)伍最后,側(cè)頭向前望去,那些壯漢大多拿的是最左側(cè)的柳木弓,只見他們雙手使力,想要將弓、弦拉開一定角度,但從那便秘般的神情來看,這弓所需的膂力甚高。觀察了八個,僅有一人成功拉開了弓,那百夫長朝城北一指,然后對他說了句什么,那人便走上拱橋,朝北行去。
后面陸陸續(xù)續(xù)北上了四個,這時隊(duì)伍中又走出一人。這男子倒不是壯漢,他身形瘦削,面容瀟灑,折扇、綸巾一個不拉,似一個投筆從戎的書生。
那百夫長瞥了眼書生?!敖惺裁??”
那書生道:“居安歌?!敝灰娝掀鹫凵龋蒙冉屈c(diǎn)了下最左側(cè)的柳木弓,卻不拿起,手腕一甩,又連點(diǎn)三下中間的牛筋弓,仍在搖頭,最后敲著最右側(cè)的鐵胎弓道:”在下選這個?!?p> 那百夫長瞅了眼他,道:”這鐵脊弓弓力足有三石,是專用來選拔統(tǒng)領(lǐng)的,若你沒到氣海境,就不要輕試。免得等會兒拉傷了手臂,下周連筷子都拿不起來。“
居安歌朗笑道:“多謝長官提醒。只是吃飯一事,向來不需要在下親自動手。”說著將折扇往頸后一插,撐弓挽弦,只聽得一聲錚響,那鐵脊弓竟已被拉成滿月。
那百夫長霍然起身,拱手道:“是我有眼無珠了,萬望恕罪!”這書生既能拉開此弓,實(shí)力定是在自己之上,若對方在接下來的考核中也能脫穎而出,那可就是自己的上級了。
居安歌抽出折扇搖了搖,道:”在下也是去校場射箭嗎?“
”這幾日只對下士進(jìn)行考核。統(tǒng)領(lǐng)的將在十日后,屆時閣下再前往校場。“
居安歌道了聲好,忽朝陸奇的方位招了下手,這才施施然離去。
陸奇受寵若驚,尋思著自己莫非是被人家看上了?正在這時,就聽身后有人低聲道:”真是只蒼蠅!“聲音雖低,卻極富雌性。陸奇雖練得是童子功,聞著聲也不禁春心萌動,心想定是個美麗的道姑,回頭一望,只見后頭那人鼻尖與自己雙眼平齊,黑衣豎領(lǐng),五官潦草,滿臉絡(luò)腮,卻是個四十多歲的漢子!不禁大驚失色。
那漢子瞪著鹿目道:”看什么!“
陸奇面容一肅,真誠道:”我觀壯士你天庭飽滿,骨骼精奇,資質(zhì)定然不同凡響,真是好生羨慕!“
那漢子嘿然一笑,寡淡道:”你小子也不賴?!瓣懫娴乐x回身,不復(fù)后望。
又是小半個時辰過去,終于輪到了陸奇。他雖入氣海境不久,卻極有自信,踏前一步后,伸出右手就要直取石胎弓。但手掌剛剛伸出,前面的卻說道:“你不用試了。”
陸奇微訝,心想這軍官真是慧眼識人,竟直接保送了自己,笑道:“我也是十日后去校場考核嗎?”
那百夫長失笑道:“不,你被淘汰了,不必再進(jìn)行下一輪了。”
”???“陸奇一臉懵逼,掌心對著前方道:”我連弓都還沒碰著...”
那百夫長搖了搖頭,忽道:“你還沒到十六吧?”
經(jīng)過半年的滋養(yǎng),如今的陸奇氣血充盈,身高竄至五尺,只是形體上雖已與成年人無異,面容上卻仍顯得很是稚嫩。他摸不準(zhǔn)對方的心思,道:“官爺,我半年前就已滿十六了,只是這臉長得不著急?!?p> 那百夫長聽了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就在這時,居左的下士附耳說了幾句,他一拍額頭,當(dāng)即從懷中拿出了一方石盤來,道:“把手掌貼上去?!?p> 陸奇知道石盤上刻有陣法,卻不知具體是何效用,只得依言放上手掌。不一會兒,那石盤像是抽了風(fēng)似的連連晃動,半晌后才停歇。那百夫長笑道:“你娃娃不學(xué)好的,倒學(xué)起騙人來了。這是葛蕾會長親自做的測骨陣,可根據(jù)手骨推斷年齡,它晃了十三下就表明你是十三歲。就別再抵賴了!”
這真是八十歲老娘倒繃了孩兒,自己堂堂一代陣法宗師,竟被個小小的測骨陣給撂翻了?!陸奇羞愧難當(dāng)。這其實(shí)也不全怪他,畢竟中原那邊沒有靈石,哪會發(fā)展出這些亂七八糟的。
關(guān)于年齡陸奇只得承認(rèn),但仍據(jù)理力爭道:“童子軍一抓一大把,為何我就不行?”他曾跟沈蓉打聽過,軍隊(duì)招人向來只認(rèn)實(shí)力,而非年紀(jì),何以眼下突然增了新規(guī)?
還未聽到百夫長作答,一陣涼風(fēng)忽從頸后襲來。陸奇聽風(fēng)辨位,登時用了招猿猴轉(zhuǎn)身,同時手掌斜向上插出。這一掌雖未擊中來敵的臉面,卻也拍開了對方的手腕,打斷了他接下來的攻勢。
“住手!”只聽那百夫長大喝一聲,猛地抽出雁翎刀,往二人當(dāng)中一架。
見偷襲者是那虬髯漢子,陸奇正感到疑惑,皮膚卻徒然一涼,左頰上忽地破開了條口子!心下大驚,方才自己為防不測,已在體表貼覆了血?dú)?,不想仍在不知情的狀況下受了傷。雙眼一凝,但見漢子的中指似乎有些扭曲,仔細(xì)辨認(rèn)之下,才發(fā)現(xiàn)他掌心中正握著枚短匕,只是通體透明,光線可直穿而過,讓人難以察覺。
那漢子倒真地收了手,無所謂道:“這人拖拖拉拉的,我催他一下?!?p> 老兄你哪是在催人,你是在催命好嗎!那百夫長腹誹了一句,然后轉(zhuǎn)向陸奇道:”小兄弟,你時運(yùn)不濟(jì),想從軍就三年后再來吧!“
見毫無轉(zhuǎn)圜余地,陸奇只好退了下去。與此同時,那漢子跨前一步,雙手隨意地在桌面上一撥,三石鐵脊硬弓立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