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當派以太極為標識,鎮(zhèn)派劍法是太極劍,鎮(zhèn)派掌法是太極掌。陸奇作為掌門,自然有權學習這兩門高深技法,但學來學去,他所鐘愛的,卻還是派內的兩套基礎武技:劍為繞指柔,至于掌嘛,便是眼下所用的太乙綿掌了。
太乙綿掌的精髓其實已經涵蓋在了名字里。“太乙”二字指發(fā)力時應剛柔并濟,陰陽相隨,此為技巧;“綿”字則是指出掌時要舒展如綿,連而不斷,此為姿態(tài)。
和大陸中大開大闔的血技相比,中原武技在觀感上自然要弱上不少,而太乙綿掌本身又屬于蔫壞型的,所以更是聲威不顯。包興隆見陸奇向自己右肩拍來,本欲閃躲,但注意到這一掌軟綿綿,慢吞吞的,以為對方仍是在敷衍,氣憤之下,避也不避,反手一拳搶去對方胸口。然而他畢竟是后發(fā),手掌先一步抵肩,這一觸之下,掌面上竟猛然噴發(fā)出一道暗勁。包興隆回轉不及,當場一個趔趄,原先的拳勢立斷,不僅如此,他還發(fā)現(xiàn)自己的右肩脫了臼,眼下連胳膊都抬不起來了。
早在手掌觸身之時,陸奇便暗道一聲“不好”,綿掌講究得是沾衣發(fā)力,所以不可避免地附帶了血氣,而當時收力已來不及。他忙上前檢查傷勢,一摸之下心中頓安,所幸自己并未調用氣海中的血氣,而只是用周邊的靈氣充數(shù),所以并無大礙。旋即兩手握臂,一扯一推,咯吧兩聲便接上了骨。
包興隆活動了下肩關節(jié),見動轉自如,笑道:”你還有這手!“
”雕蟲小技罷了。抱歉,剛才我一時失手——”
“沒事沒事,是我大意了,咱們再來比過。”說著重新切磋起來。
這次兩人打得倒是有來有回,看起來半斤八兩。包興隆既已知曉掌法的厲害,自不會再迎掌而上,而是優(yōu)先選擇閃躲,加上陸奇也刻意放緩了步調,所以此后并未再發(fā)生過險情。
一個時辰后。
此時包興隆已打得滿頭大汗,面紅耳赤,而陸奇則衣袂帶風,風采一如先前。陸奇瞧天色已黑,想到一會兒后包興隆還要去趕赴晚宴,便拍出一掌逼退了對方,自己也后撤兩步,道:”少爺,時候不早了?!?p> 包興隆瞟了眼天,然后收起架勢,一pigu坐倒在地,大口喘起氣來,邊喘邊問:”你...你怎么不...不帶出汗的?“
之所以如此,其實是因為陸奇所用的兩門武技——九宮步以靜制動,綿掌舒緩輕柔——都很節(jié)省體力,而他又精擅吐納之法,所以消耗甚微。但他懶得解釋許多,一吐舌頭,道:“我的汗孔不一般,你們長在身上,我是長在舌頭上。出了汗全吞進肚,無怪少爺沒看著?!?p> 你是狗嗎...
包興隆將信將疑,正要起身探察,忽見月洞進走一人,卻是程習,只聽他道:“少爺,來福,夫人讓我前來提醒,晚宴將在一個時辰后開始,請及早準備。”
陸奇咽了口唾沫,指著自己道:“我也去?”
程習笑道:“對?!?p> 戌時。
陸奇停止行氣,走出房門。待進了正堂,映眼的便是一張黃檀木大圓桌。沈蓉坐在主位,正和錢雙交談,包興隆也和雷豹比劃著什么,程習身為包府管事,按理是其中一員,但此時卻不在堂內,想來還在廚房督促。
見到陸奇,錢雙極為詫異。參與晚宴的無一不是包府的重要成員,他雖知道陸奇實力非凡,但也不過是個護衛(wèi)而已,而同樣是沖穴期的簡啟都沒資格來?。∷砸粫r弄不清對方到此的目的。就在此時,沈蓉柔聲道:“就近坐下吧?!标懫鎽寺暎缓笙蚶妆砸稽c頭,坐在了其下首位置。包興隆原想隔著雷豹來找他搭訕,卻因此舉無禮而被沈蓉制止了。
大家各聊各的,沒人找他玩兒,陸奇閑得無聊,便將目光投向了桌心。其時菜肴未上,圓桌上只擺了幾碟花生、腰果、蜜餞,正琢磨著要不要開口覓點吃食,忽然懷中傳來一陣動靜,不一會兒,一個小腦袋露了出來,正是二丫。雖然她貴為神獸,但鼠類的冬眠習性倒仍保留了,月初時還天天撒丫子亂跑,自從下過幾場雪后,她干脆就窩在陸奇懷里修起了仙,怎么喊也不出來。
此時二丫睜著惺忪的睡眼瞄了瞄桌面,猛地里鼠軀一震,精神抖擻地“呀呀”叫個不停,小爪子連指那幾個果盤,示意陸奇快給自己上供。桌上的其他人都見過二丫,所以不以為忤,包興隆更是拈了個花生朝她丟去。二丫找準位置正要抓接,不料那花生竟半路被陸奇截了去,只見他掰開后自己吃了一粒,將剩下的那粒喂了她。二丫哪會饜足?委屈地吞了后,倒是叫得更響了。
“不好意思,養(yǎng)了個吃貨。”陸奇道了句歉,然后打著喂養(yǎng)二丫的旗號正大光明去拿各類干果。每次偶數(shù)個,給個二丫的同時,自己的嘴巴也不曾閑過。
原以為二丫只吃花生、腰果,所以在拿到蜜餞后想要獨吞,不料下面抗議個沒完,只得去踐行共同富裕。二丫第一次吃蜜餞,卻一見鐘情,竟直接跳到桌上抱了倆回來。二丫外觀上與灰耗子無異,沈蓉嫌其不潔,干脆將那果盤直接推到了陸奇身前。等到上菜時,那一碟蜜餞早已無影無蹤,倒是還有五六個沒吃,但被二丫偷偷塞進了虎戒里,準備打包回家。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沈蓉擱置了碗筷,開始提出種種有關包家未來的發(fā)展方針,陸奇和雷豹充耳不聞,只顧著連打飽嗝——這滿桌的雞鴨魚肉幾乎都由他倆分食了。末了,沈蓉又給桌邊眾人各封了份紅包。陸奇食指一撫,頓知里頭有十枚銀幣,只是不知這紅包大家都一樣,還是按工錢來派發(fā)的。不管怎么樣,自己終于有了些積蓄,算是踏出了贖身的第一步,陸奇感慨不已。
筳席散去后,陸奇頂著便便大肚邁過門檻,正準備回房,忽聽得上空傳來一聲爆響,抬頭望去,但見夜空中姹紫嫣紅,仿佛春花開遍,原來是各家各戶放起了煙花。
景合歷9996年過去了,我很懷念它。
陸奇想到了武當派,以往每逢過年,眾殿門前也是這般張燈結彩,爆竹之聲響透全山。只是過去的事轉眼就成了上輩子的事,教人不免唏噓。心神一陣恍惚,他又想到了趙匡,這小子眼下應該在封開縣吧?那里是一郡之重城,不知又該是個怎樣的圖景?不過自己今后既然會去到那,想必不久后便能親眼目睹吧。
腦中濾過種種事,陸奇的內心反而愈發(fā)安寧,正要推開房門,二丫卻從懷里鉆了出來,望著空中的華彩歡叫。黑墨林密葉籠天,她往年總被煙花爆烈聲嚇得瑟瑟發(fā)抖,直至今日方知其絢爛。
“和我比起來,你倒真像是過年的。”拍了下二丫的頭頂,陸奇一躍而起,腳尖在空中連點兩下,用梯云縱騰至房頂,踏過屋脊后坐在了瓦片上。任由二丫指著煙花傻樂,自己則在微揚的雪花中閉目修行。
同一時間,陳家。
晚宴已散,正堂中只余陳氏父子二人。陳姜陪著陳世大走到屋檐下,輕聲道:”方才常管事在席上說,韓列已派手下通知他,從明日起狼牙幫便不會來騷擾,但也不會為我們所用。孩兒想再與他們談談條件,只是那邊的傳訊陣已有大半個月不曾開啟了?!?p> ”不必費事,那韓列承諾兩不相幫已經可以了。我們這邊已經萬事俱備?!瓣愂来笾钢爝叺臒熁?,笑道:“包家便如這煙花般,熱鬧個一月,此夜過后,勝景將不復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