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府衙門廊上,不過半個時辰過去,外面忽然下起了蒙蒙細雨。
令孔秩幽駐足在原地仰頭望天,無色雨絲靜悄悄的落下來,打濕了沒有臂彎遮雨的人身上。
寒瑟的風聲帶動著斜斜劃落下來,可孔秩幽卻感覺不到一絲不適。
如今日再怎么變化,都不及來自心上沉沉的負擔。
白荷輕聲出口提醒道:“夫人,大少爺來了?!?p> 仰起的頭漸漸平緩,目視前方。
不知曉何時,孔漓默默無聲的到來,騎在同他一般意氣風發(fā)的馬匹上,任由著雨絲垂落打濕他的白衣衫。
孔秩幽溫柔地笑了起來,問道:“大哥怎么來這里了?”
心知肚明的問題,兄妹倆不管到了何種年紀,仍舊會把對方記掛在心上。
昨日才得知重大的消息,至此更不敢放任妹妹獨自一人無依無靠的前行。
孔漓揚起嘴角,寵溺地目色落在孔秩幽的發(fā)頂上,他依舊十年如一日地用最赤誠的眼光看待唯一的妹妹。
朗朗笑聲傳來,“來送你回家?!?p> 眼看著細細的雨絲不見停止,孔漓一點兒都沒有被影響到。
便是這種默契的感情,在這個寒風澀骨的日子里暖和心間。
孔秩幽點點頭,笑道:“多謝大哥不顧風雨還能來此陪妹妹走回家的路。不如一起同乘馬車可好?大哥若是淋雨陪著我走,我也不忍心看著你狼狽的丟失了翩翩公子的形象不是?!?p> 她是許久沒有與兄長一起同坐,哪怕是不張口說一句話,只純粹的待在一處。
都是一件難得可貴的事。
孔漓當即從馬上翻身下來,高大的身量募然站在孔秩幽跟前,擋住了不知不覺間往她站的位置滑落的雨絲。
孔漓道:“快走吧,別跟小時候似的,整日就愛磨蹭?!?p> 面對熟悉的指責似寵溺的嗔怪,孔秩幽早已聽得耳朵長繭。
可還是喜歡這樣的嗔怪,好似陪同她長大的兄長由始至終都站在她身邊。
兄妹倆齊步朝著馬車走去,途中孔漓以手放在孔秩幽的頭頂上,為其遮雨。
………
淮南城外其中的一座山峰上,隱在一處光禿的地方,居然筑了一座座相連的矮房。
大概有幾十間如此的房屋纏連蓋在一處方圓十里,在寬敞的半山腰間,以半高的圍墻環(huán)繞著四周。
里面多以粗壯健碩的男子為伍,空曠的方向蓋著一間長而寬的馬棚。里面成烈著幾十匹馬,便是群馬同時撅蹄塌地,都能陣起一陣灰土。
此時,三個男子以前一后二的隊列行至馬棚。
檢查過馬匹的情況后,為首的男子放緩的神色。
這些馬便如同他們每日都要吃飯那般重要,來日的征戰(zhàn)還需要它們的協(xié)助。
后方跟隨的男子急不可耐地問出心聲:“大哥,上頭可有消息讓我們什么時候出手???兄弟們早就手癢難耐了?!?p> 為首的男子側(cè)目而視,這個兄弟從來都是沖動行事,遇事沒有耐心蹉跎。
他們?nèi)缃竦那闆r,是隨時隨地都能往上沖就能討得勝利的局面嗎?當真是無腦一個,又不是幾歲孩童,他們這一座山便有一千來個兄弟在努力,力求時機到時,一展身手。
相比另外幾位山上的兄弟,他們可是幸運的多,至少就他被主子的得力手下看重,因此每回都能得到最多的賞賜。
也是這些賞賜支撐著兄弟們的開銷,一個個大老爺們吃穿用行樣樣都要耗費不少銀子。不像其他幾座山上的兄弟,沒有得到足夠的賞賜,不夠吃穿用就必須自己想法子。
他可是聽說,那邊的已經(jīng)下山打劫了好幾回了…..
男子深沉地看了兄弟一眼,說出話讓人難以理解,“杜古,我們現(xiàn)在走一步都需萬般小心。一失足就是身骨無存?!?p> 能參與到私兵的軍隊里,哪一個不是為了支持的那位來日登上龍椅,得到從龍之功。
雖是有很多謀權(quán)成功的案例,但也是有敗兵的可能。
所以,能夠當私兵分隊中的頭領(lǐng),都需要智慧過人的人來擔任。否則,一個智慧不夠,甚至愚蠢的人,還未開始動手謀權(quán)便自己先暴露了。任人宰殺的滋味可不是好的。
這是可以名留青史的笑談。
杜古被大哥的一行話說的啞口無言,悶聲應(yīng)了聲:“知曉了?!?p> 反而是另一個男子開口打斷了緊張的情勢,“大哥,西山那邊,前幾日綁了一個女子回來。后面又把人從山上扔下去了?!?p> 這事還是在山腳下偵查的兄弟傳上來的消息,西山那邊一向猖狂,能干出這種事已經(jīng)不是什么令人震撼的。
為首男子猛然聽到這個消息,眉頭狠狠皺起,許昌那個人自來就是一意孤行,也不看看如今是什么局勢,也不怕一不小心惹禍上身。
這樣不小心的事,換做是他肯定是不會做出來的。
他問道:“人死了?”
男子回道:“這個就不知曉了,聽說搶了一百多兩銀子….”
重點不是一百多兩銀子,而是若是人沒死,僥幸活下來了。
他們這些藏在山中的人,很有可能被人發(fā)覺。到時候,后果不堪設(shè)想。
為首男子沉聲囑咐道:“褚非,你找一日帶幾個兄弟到西山山腳下去看看,可有女子的尸骨?!?p> 褚非不是個像杜古一樣沒有頭腦的,他立刻意識到大哥在想什么。
若是因為西山的失誤,導致他們這一萬人被一網(wǎng)打盡,憋屈都無處可說。
只有在黃泉路上抱哭。
褚非當即應(yīng)下,“大哥,我后日正巧要去三山一趟,順路過去西山?!?p> ……..
此時,西山。
便是搶劫杏仁的那伙人所在的山名。
因著打主意到了淮南城中有名的鋪子上,得了一次意外之財便一發(fā)不可收拾。
使得西山上的人日日夜夜都惦記著再次對銀玄閣下手。
殊不知,西山上頭領(lǐng)許昌攜手下在暗中密談。
許昌問道:“事情辦的怎么樣了?”
手下答道:“已經(jīng)按照大哥的吩咐照辦了,府衙已經(jīng)插手此事。想必離銀玄閣關(guān)門大吉已經(jīng)不遠了。”
許昌很早就盯上了銀玄閣,因此他曾派出手下的幾位女兵,試圖與銀玄閣合作做生意。
有銀玄閣的門楣在前,他便是坐在山中都能有數(shù)不清的錢財砸下來。
哪曾想到,銀玄閣的主子是個不識好歹的東西,考慮都不考慮就拒絕了。
也因此讓許昌對此記恨上了。
手下女兵被逮捕以后,許昌便決定不再用軟和的手段與那些肥羊慢慢協(xié)商。
不如一刀斬亂麻得錢財來的快。
陷害銀玄閣,為了報仇,且也想趁著銀玄閣不似往日的風光,落寞時趁機搶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