矜貴公子離去后。
金玉滿堂樓里發(fā)生斗毆事件,早前就傳到了后廚里。
風(fēng)言風(fēng)語,說什么的都有。男子自然也沒有避開入耳恭聽。
雖說在池州這等地方,時常發(fā)生這樣的事情,大家伙心中都是門兒清的??山K究還是要顧忌著自身的安危存亡。
若是家中父母雙親、妻兒俱有,更是得考慮他們的安危。
負(fù)責(zé)剁肉的男子,是池州城有名的失去雙親了無親戚的孤兒。鄉(xiāng)里鄉(xiāng)親間一人拉巴一把,在這種環(huán)境下生存。許是他命硬,就是這么東一口西一口吃著百家飯長大成人,居然是長得高高大大、堅實魁梧。
池州城中的百姓大都喊他大壯,與他的身形有一定的關(guān)系。
大壯舉目無親,獨(dú)身一人。
即使沒有后盾的安危要思慮,才聽到矜貴公子的話時,還是沒由的想了許多。
本就是個老實本分的漢子,長久在感受著他人的溫暖之下,人心都是肉長的,自然是會可憐弱勢人群。
當(dāng)下,扯過懸掛在窗臺邊的抹布,擦拭了手里的血腥,與后廚的管事打了聲招呼,大壯往大堂里行去。
此時的金玉滿堂樓一樓處,已經(jīng)四下疏離。僅剩下少數(shù)還沒有用完飯食的客人,隔著生事的位置很遠(yuǎn)在埋頭苦吃著。
大壯走到大堂中時,便看見了這一幕。
那一個黑衣男子倒地在其中,無一人敢上前去查看他是否還活著。
連大壯這樣的旁觀者都看得心中一片凄涼。
不待考慮其他,步子邁向那一處孤寂的身軀。
先是以手伸向黑衣男子的鼻口,感受到極其微弱的呼吸在涌動。立刻伸出雙臂將人小心扶起后,一把扛在肩膀上,就預(yù)備往門外去。
大堂小廝見到這樣驚悚的畫面,顧不上自己顫抖的聲音,喊道:“大壯,你干什么?是不是瘋了,快把人放下。別惹事上身??!”
焦急的語氣里透著真切的擔(dān)心在里面。
大壯這個老實人,平日里話雖是不多,可是遇上有人需要幫忙活計的時候,二話不說便會上趕著去幫忙。
哪兒有困難的人,哪兒就少不了他的身影。
便是平日里沒有時常交談,池州人眼中他也是個可靠有善心講義氣的漢子。
哪能看著他自己往沼澤地里跳??!
微側(cè)過頭,大壯直視著小廝的方向,說了一句,“小時候就是遇到別人伸向我的一雙雙手,才能有如今的大壯?!?p> 昂首闊步地出了金玉滿堂門檻,消失在夜色里。
離金玉滿堂樓百米處的一個巷子里,有一個老大夫開的醫(yī)館,沒有名不經(jīng)傳,有樸實一心救人的慈悲心。往常醫(yī)館沒有開門的時候,老大夫會上山去采藥。
這還是有一回,大壯出城去給人送肉時,遇上了暈倒在地的老大夫。給喂了水、一些吃食后,老大夫才幽幽轉(zhuǎn)醒。
老大夫又是感激又是要下跪磕頭,大壯一只手臂就把人扶起,拎在手里跟拎一只小雞仔似的。
不過從那以后,大壯與老大夫便有了交集。只要出城去送肉的路途中,大壯都會拐到山腳下去看看能不能撿到老大夫。
對于大壯這個行舉,老大夫感激不盡。多次嚴(yán)明,若是大壯或者他熟悉的人病了、傷了,盡管來找他醫(yī)治不收銀錢。
可大壯是從來沒有主動上門求醫(yī)求藥。
“叩叩叩”。
手勁略大的手掌曲折叩著門板。
來的正是老大夫的醫(yī)館,不過醫(yī)館已經(jīng)閉門。
大壯貼著門板,粗中的嗓音低聲道:“老大夫,是我?!?p> 隨后,門板便從里面打開來了。
老大夫聽到大壯的聲音原是一喜,再見到大壯肩膀上無聲無息的人后變化成一驚。
手里沒有停歇的指揮著大壯,讓他把人放到矮塌上去。
嘴里還念叨著,“怎么回事?你有沒有傷著啊?”
不便多說其中的緣由,大壯只道:“酒樓里撿到的,你幫忙治治。藥錢你不必?fù)?dān)心?!?p> 大壯剛把肩膀上的黑衣男子放置在矮塌上,只見黑衣男子費(fèi)盡力氣地睜開一條眼縫。
黑衣男子發(fā)出的聲音虛弱到好似下一秒就要斷氣,他的視線投向大壯,問道“是你救的我?”
搖搖頭,大壯否認(rèn)道:“救你的是一位公子,他給了二十兩讓我?guī)銇磲t(yī)治?!?p> 耳旁一直反復(fù)回蕩著這句話,黑衣男子像是得了心中顧慮的問題解惑后,眨眼間昏了過去。
老大夫扯開大壯,“快讓開,再不治他,活不成了!”
.........
銀玄閣門前。
兩輛相對而行的馬車行駛過來,就在即將碰撞上時,雙雙的停了下來。
孔秩幽與柳橋,一先一后地從各自的馬車廂里下來。
抬起眼便是對方的身影出現(xiàn),隨即相視一笑。
這般一時無言的隨著管事娘子的身后登上了二樓,還是初次相約的那一間廂房里。
等到管事娘子與丫鬟一同退出廂房,徒留下孔秩幽與柳橋相對而坐。
怎么看都與上一回的碰面,幾乎是每一處都神似的。
孔秩幽同她笑道:“柳小姐,好久不見?!?p> 一向面無神色的柳橋露出一抹淡笑道:“確實是好久不見。你不必這么客氣,喊我柳橋就是。”
既然如此,孔秩幽啟聲問道:“柳橋,今日約我出來有何事?”
一本正經(jīng)喊出細(xì)軟無骨的嗓音,恍然之間讓柳橋輕笑出聲。
她道:“你便是這般正經(jīng)的模樣,都讓人感到無比逗趣。你說是不是孔秩幽?”
“呵”。
第二回正式碰面,這都能逗弄上了。若是自己不跟上步伐,不是顯得不和諧么。
孔秩幽瞬時揚(yáng)起嘴角,輕笑道:“你覺得如何便是如何?!?p> 柳小姐想要這般,難不成她還能捂住她的嘴讓她住嘴嘛?
逗弄過后,柳橋?qū)に贾?,抬頭看她,“我一直琢磨你的名字,可是來自秩秩斯干、幽幽南山?”
為了查閱到其中的含義,柳橋近日可是翻遍了半個書房的書籍。
點(diǎn)點(diǎn)頭,孔秩幽閃動著肅清的眼瞳,輕聲應(yīng)道:“確實是??磥砹鴺?qū)ξ液苡信d趣?我可以這么認(rèn)為嗎?”
雖說,孔秩幽早先便聽過關(guān)于柳府的些許傳聞,知曉不少的內(nèi)容。
但是,自從正式與柳橋見過面以后,她不似柳橋一樣,還費(fèi)了時間去查詢這種細(xì)微的地方。
頭回遇上為了了解她,花費(fèi)如此心思的人。
想想覺得羞澀,臉頰攀爬上了一抹嫣紅。
柳橋定睛一看,好笑道:“可以啊。我今日尋你,便是想問你,那件事可有眉目?”
心中其中知曉,大約是不可能在短期之內(nèi)有消息得知的。
卻是按耐不住心底的焦慮,還想問出口證實才甘心。
果不其然,孔秩幽緩緩搖頭道:“暫時還沒有眉目,你該知曉,這很不容易。”
柳橋應(yīng)道:“我知曉,只不過還是想要問一問才能心安?!?p> 意味不明地盯著柳橋片刻,孔秩幽連眉眼都瞬時間彎彎往下,“我知曉你心中迫切求知的渴望,我也有心想幫你盡快達(dá)成這一樁心事??墒鞘卤M必反呢...”
無奈攤開雙手,顯然是對柳橋沒有遮掩的意思。
孔秩幽徐徐又說道:“不過,我有一個想法?!?p> 失望還不過一會,乍然讓孔秩幽的話帶起精神。
上身前傾貼上桌邊,柳橋焦急問道:“什么想法?”
食指曲折著,輕輕的點(diǎn)著穩(wěn)固的桌面,點(diǎn)出“嘚、嘚、嘚”的聲響。
每回,孔秩幽沉思的時候,下意識會做出這個小動作。彷佛只要這樣點(diǎn)著點(diǎn)著,煩惱的事都會點(diǎn)的無影無蹤。
恍然間,目光投向柳橋,孔秩幽不緊不慢地說道:“再過些日子花燈會要到了,你懂我的意思吧?”
淮南城一年一度的花燈會在八月初舉行,那一日是淮南城除開正月新春的日子外,最是熱鬧的日子。
因為這一日傳揚(yáng)許多年,甚至有不少為了觀賞花燈會,慕名而來的人。
所以,每當(dāng)每年的八月初時,花燈會的來臨同樣預(yù)示著淮南的人聲沸鼎的繁榮興盛到來。
孔秩幽的意思十分明了,若是會參與上元節(jié)的人,說不定也會來看一看花燈會。畢竟花燈會的龐大不輸于上元節(jié)。
點(diǎn)到即透,柳橋為此松了口氣,“看不出來你的頭看起來怪是小巧,想事情的方式分布的倒挺廣泛的?!?p> 可見孔秩幽此人,不是空有其表的女子。指不定,人家的內(nèi)在的深度更勝于那張絕色容顏。
頭一歪,孔秩幽朝她眨眨眼,“不靈活些,怎么幫你尋到心中人?”
那聲語氣里分明是調(diào)笑的意味,偏偏讓人對她討厭不起來。
有些人就是有這樣的魅力所在。
柳橋道:“那我們花燈會一同去逛一逛如何?你也這把年紀(jì)了,怎么不見有個心上人?順道去碰碰運(yùn)氣?!?p> 白了她一眼,孔秩幽接話道:“你自己的事都還沒搞清楚,這還上趕著操心我了?我不恨嫁啊,還盼著多陪陪祖母?!?p> 仿若聽到什么大事件,柳橋當(dāng)下瞪大了雙眼。
祖母的老姐妹,便是孔老夫人回淮南了。祖母的嘴真夠靈的,才說了想念老姐妹,這下人就回來。
想著回府后要立即告訴祖母這個好消息。
柳橋渾然不知,孔秩幽把她變幻莫測的神色都收進(jìn)眼里。
一臉興味的,好像從那些神色中看透了她的心思。
柳橋毫無發(fā)現(xiàn)道,“那么我們花燈會再見啊,在銀玄閣碰面如何?”
孔秩幽對此沒有意見,當(dāng)即應(yīng)道:“自然沒有任何問題。”
柯咩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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