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儀沒有再細問立春爹說的那些話,他覺得這件事似乎有點要超出自己預料的趨勢,果斷將話題就此打住。
兩人送立春爹和立春出了衙門,左儀沒有轉(zhuǎn)身回去,只讓宮文柏將口供拿去給高金,自己則往施家酒樓而去。
這兩起查了幾日的案子如今算是塵埃落定,兇手的動機已然明了,只是他如何讓寡婦配合著上吊就很不可思議。
不過眼下困擾左儀的并不是這個問題,而是剛才立春爹所說。
柜臺后,施千蘭一眼瞧見遠遠過來的左儀,忍不住微微蹙眉,今日怎么這個時辰就回來了,莫不是晨間沒吃飽,又回來要吃的?
但見到左儀面色沉重,眼睛里是從未有過的肅然,施千蘭心中便有些不好的預感。
“怎么這個時辰回來,出了什么事?”
施千蘭從柜臺后走出,隨著進門的左儀走到桌前坐下,伸手給他倒了杯茶。
左儀不知道該怎么開口,如果程宣和他在東稷縣相遇不是巧合,那施千蘭會不會也在這局中。
將茶水一飲而盡,左儀深吸一口氣,決定還是說出來比較好。
他和施千蘭雖然明面上不對付,但他很清楚施家和他家關(guān)系緊密,施家絕對不會害岐國公府,他們二人更是十數(shù)年的朋友。
“咱們在東稷縣相遇不是巧合,對吧?!弊髢x看著施千蘭一字一句說道。
眼前這個女人美麗且大氣,一雙眼睛若是溫柔起來,幾乎無人能招架的住,就連如今的施家家主都因此頻頻對她高抬貴手。
可是這人耍起手段來,如同她的美麗一樣讓人招架不住。
左儀曾不止一次想過,幸虧施家和他家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要不遇上這么一個對手,想想都頭疼。
當然,這樣的人還得算上一個程宣。
施千蘭沒有遲疑,“不是巧合,國公不放心你獨自在外,正好我也想躲了家里的瑣事,就自請跟出來?!?p> 左儀點頭,“這么說我的猜測也不是全無道理?!?p> “什么猜測?”施千蘭不大明白,當初岐國公說的是確保左儀不闖大禍即可,可沒說別的。
“你還記得在東稷縣書院里的案子嗎?”
“自然記得,那個不是破案了嗎?”
“是破案了沒錯,但那么多人相繼意外死去,這么大的事情,從咱們出東稷縣到鳳錦縣,一路上你可曾聽到過什么風聲?”
“并無?!?p> 兩人說到這里神情已經(jīng)同步到了嚴肅,那么多官員相繼意外死去,無論如何傳到朝中定然會引起軒然大波。
可左儀都已經(jīng)從東稷縣調(diào)任到了鳳錦縣了,這么長時間過去,居然一點動靜都沒有。
既然能因案子將左儀調(diào)任,怎么可能還不知道那些官員意外之死另有蹊蹺?
“此種情況,無非兩種原因,朝廷不想將事情擴大引起恐慌,要么就是有人暗中斡旋,不想讓人注意到這件事?!?p> 左儀仔細想了想,當日是他親自寫的公文命人快馬送去京城,公文不會出錯,那么就是前去送公文的公差出了問題。
從東稷縣到京城所經(jīng)過的驛站大小幾十個,要想從中做手腳不是沒有可能。
加上東稷縣出去的衙役,一共上百人需要篩選,實在任務艱巨。
“我倒是覺得本質(zhì)一樣,不管是朝中有人不想讓事情大白于天下,還是公文在路上出了問題,能動這個手的人都在朝中?!?p> 左儀贊同她這個說法,但是...
“還是有些區(qū)別,一個是為了掩藏真相,一個只是為了避免明面上引起恐慌。”
他想到了當今陛下,如果此事真是陛下壓下來了,那程宣滯留鳳錦縣,也許就是為了查那些官員意外死亡的事情。
而這個事情左儀覺得必然跟科考一事有關(guān)。
施千蘭沒有說話,抬手又給左儀倒了杯茶。
左儀下意識拿過茶杯,卻沒有一口喝下,而是手指摩挲著茶杯邊緣,“我覺得這件事需要找來程宣問問?!?p> “不用了,我自己來?!?p> 一道聲音從門口響起,施千蘭和左儀齊齊轉(zhuǎn)頭,就見一身錦衣的程宣立在門外。
他今日穿的與在茶攤上的不同,是一身月白色長袍,把他整個人襯得越發(fā)豐神俊朗。
程宣一點不見外,走到桌前坐下,自己拿了杯子倒茶,“我想過你會發(fā)現(xiàn)事情不簡單,倒是沒想過你這么快就能察覺?!?p> 左儀見到程宣出現(xiàn),整個人明顯放松了幾分,他斜著身子靠在桌子上,一副吊兒郎當?shù)臉幼诱f道:“你一貫小瞧我,習慣了?!?p> 程宣哼了一聲,施千蘭看著兩人你來我往的無聊斗嘴,忍不住打斷道:“眼下是斗嘴的時候嗎?程公子不妨告知我們究竟怎么回事?!?p> 如若牽扯到科考,那可不是一件小案子。
我朝古往今來凡是毀壞科考的,基本都是株連三族,且凡是有血緣的則永不錄用入朝。
此等懲罰,沒有哪一個家族敢輕易去試,成了無非一時風光,若是敗了,那就意味著這個家族從此以后再無翻身之地。
施千蘭不覺得有哪個家族敢冒這個險。
左儀識相的閉嘴,等著程宣說出實情。
程宣放下茶杯,徐徐說道:“我授上命查科考,第一個地方就是東稷縣,東南書院這些年出了不少考生,雖然沒有出過三品大員,但都能順利授官?!?p> 要知道每年科考出來的考生,即便是三甲之內(nèi),也時常有等待官位的時候。
但一個小小的東南書院出的考生卻都能第一時間順利授予官職,說出去怎么能不多想。
只是那時候程宣沒想到,事情竟然因為左儀手中的案子變得更加順利。
“確實稀奇?!?p> 左儀繼續(xù)問道:“那你來鳳錦縣發(fā)現(xiàn)了什么?”
東南書院的案子已經(jīng)結(jié)束,他記得那個名單上可沒有鳳錦縣的官員名單。
“這件事說來話長?!?p> 程宣說著看了眼施千蘭,而后看著左儀,“這件事跟宮先生的過去有關(guān)?!?p> 左儀挺驚訝的,他察覺到宮文柏自打知道他調(diào)任鳳錦縣就有點奇怪,不過沒想到宮文柏的過往竟然還能跟程宣所查之事有牽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