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啊,這傻姑娘……怎么還在啊!林云收起金甲巨球,尷尬地看見,藍衣女子端坐在青石之上,安詳入定,渾身水藍色衣衫熠熠生光,靈力悄然流淌,簡直悠閑之極,而且她那境界,實實在在比王贠丹還要高深得多,只怕是不止筑基境第三層的!
“早啊,還不知如何稱呼的小哥哥!”
藍衣女子睜開眼來,朝林云微微一笑。如此明眸皓齒,笑顏如花,簡直把人看得癡了,什么情況啊,昨天還要打要殺,今天就開始溫柔可愛了?林云心里便是一顫。
“別啊,誰是你的小哥哥啊?姑娘請自重?!?p> 這話一出,直接把天聊死了。兩人各懷心思,卻也久久不愿離開這一汪冰泉。
“管她呢,小爺我要錢沒有,要命就一條。除此之外,也就是這些獸皮了,難不成她一個干凈得出奇的富家女,會對這臭烘烘的東西,感興趣?”林云豁出去了,一片冰寒之中,抖著一條小褲衩,光著身子,就開始了勞作。他散開修為,用靈力抵御著寒冷,刨開寒冰,在水池子里開辟一塊水潭,就開始一張一張地洗涮蜥甲和狼皮。那冰下的水比起冰冷的空氣,多少還要溫暖些,冒著淡淡的白霧,昨日那些古怪的小黑蛇,早已不見,想必已被那藍衣女子盡數(shù)收走了。
“哼,反正那小蛇奇怪之極,這丫頭要是害我,俺也躲不了的,還怕什么!”
洗刷獸皮的工作一開始,林云漸漸就忘記了對水中魅蛇的恐懼,干得熱火朝天起來,漸漸將蜥甲和狼皮,擺滿了水池邊所有的石頭,上午的陽光灑下,白花花,黑乎乎,一塊一塊鱗次櫛比,倒十分壯觀。在藍衣女子無比訝異,甚至帶著幾分惱怒的表情中,他揮汗如雨,一千七百多張蜥甲,五十多張狼皮,連池水都被他洗得發(fā)紅,發(fā)臭了。
“好臟,好臭?。 ?p> 藍衣女子皺著眉頭,捏著鼻子,望著一地的獸皮,一臉的嫌棄。
這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啊,闖蕩荒原,實在也太不講究了,就那么一條連屁股也遮不住的褲衩,儲物袋里,又裝著如此之多的獸皮,活生生從妖獸身上扒下來的,那得多殘忍,多臟啊……唉,就是這樣一個骯臟無比的家伙,竟然一頭就扎了進來,在本姑娘弄了半天的練功池里,盡情享受,還把水里的冰蛟生機液所化的靈力和香霧給吸走了將近一半,真是太可惡了。這地方可是荒郊野外,千里無人煙的啊,那時候本姑娘一絲不掛,專心致志練功,還讓這家伙看到了……真是,真是,氣死人了。
我要真把他殺了,贠丹哥哥會不會生氣?
可是那么多的冰蛟生機液丟失,殺了他又有什么用啊,只要他能時常呆在我身邊,那也足夠本姑娘修煉造化無根功的了。只不過這件事情,事關重大,乃是秘密中的秘密,可不能泄露了半句,更加不能告訴這家伙的。不如就這樣吧,反正本姑娘也只是口頭叫聲哥哥,找個理由跟著他罷了……又不吃虧。
藍衣女子忽然心情大好,淺淺一笑,聲音很是甜美。
“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你我?guī)缀蹙褪巧莱饠常惺裁催€重要么?”林云一張一張地翻著石頭上的獸皮,頭也不抬,冷冷回道。這會子陽光燦爛,曬在身上,十分舒爽,那黑色的蜥甲,已然有些微微發(fā)燙了,摸在手里,觸感棒極了,不愧是用來做頂級護甲的珍稀材料啊。
“真是的,干嘛這么小氣嘛,人家一個女孩子都不計較了,你還計較什么嘛。小哥哥,我叫王海桐哦,這里可是鬼山郡,一路之上,兇險不斷,還請小哥哥多多關照哦?!?p> 藍衣女子的目光直直地看了過來,臉上帶著一種看不透的笑容。這女子乃是極美的,盈盈秋波一掃,林云頓時就招架不住了,一顆心急劇顫動起來,小臉唰一下就紅了。
天吶,這丫頭硬的不行,就來軟的,長得那么美,聲音又那么甜,只這一句,就把人骨頭都酥軟了。
高高站立的藍衣女子,如同仙子般高貴,一身水藍色的衣衫,珠光寶氣,透著不盡奢華,就那樣笑著看向自己,臉上淡淡的笑意,莫測高深,林云頓時難為情起來。那時他佝僂著身子,一條褲衩破破爛爛,還帶著斑駁血跡,兩只手漆黑,又有血口又有污漬,簡直如同枯樹皮一般,這打扮,這形象,簡直不要太丟人了。不知何故,林云瞬間就有些自慚形穢,那是一種窮得叮當響還被人從頭看到腳的感覺,被其它人看,也就罷了,偏偏是這樣美麗的女子。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其實也沒什么難為情的??尚√禊Z低下她那高貴的頭,欣賞污泥里滿地爬的癩蛤蟆,這可是赤裸裸的傷自尊啊。林云的額頭,很快就是一層汗。
一股涼風吹來,林云猛然驚覺。不會吧,自己這是怎么了,怎么還心猿意馬起來?哦,王海桐,這女子叫王海桐。林云臉上發(fā)燙,根本就不敢直視,只把頭埋得更低,繼續(xù)倒弄一地的獸皮。
“咦,怎么了,小哥哥?你一個男孩子,連個名字也不敢說么?”
藍衣女子噗哧一聲,笑了起來,更是不顧林云的窘迫,窮追猛打。在她看來,這個樣子的林云,簡直是太好笑了,細胳膊細腿,爬行在獸皮中間,真像是一只癩蛤蟆成了精。
“誰不敢說了,小爺,小爺我……叫林云?!?p> 林云尷尬極了。
“林云,你是神木門的,又叫林云?”藍衣女子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一雙妙目睜得圓圓的,露出不可思議,“天啦,那聞名遐邇的神木門紫衣弟子,千年難遇的六門第一,小天才林云,竟然是這副模樣……這怎么可能啊!”
林云又是尷尬,又是慚愧,簡直都后悔了,為什么不報上一個假名啊。小爺我今天,真是丟人丟到家了。王海桐卻呆呆地站在那里,口中喃喃自語。
“這竟然真是的,其實我早該想到了,真是的……昨日你在冰池里,凝聚出無窮無盡的鬼臉蘑菇,那個時候,我就應該想到了……你就是林云的,除了神木門那個小天才,誰還會用這種古怪之極的術法御敵啊,但是,六門第一的小天才,打敗了皇城莫云生的人,怎么會如此平凡,如此普通啊,這真叫人難以置信……”
接下來,一日無話。
兩人各有各的百感交集,各有各的驚奇,氣氛十分尷尬。
林云把自己那一千七百多塊皮翻了又翻,曬了又曬,對這高原的陽光,十分滿意,除此之外,便是什么也不去想。管它什么六門第一,管它什么紫衣弟子,自己總是要給自己一身衣服,才能有體面,才對得起林云這個名頭。而王海桐,得知眼前這個瘦削的小哥哥,貌不驚人的家伙,竟然是林云之后,眼中就有些異樣光芒閃動。她還是那樣孤芳自賞,那樣潔凈清幽,卻不斷倒弄些五顏六色的珠子,若有所思。如若走近了細看的話,她那些珠子里,涌動的,全是密密麻麻,極其細小的靈蛇,或者說靈蟲。
兩人再也沒有了話,反倒生疏得好像不認識,有意無意,這目光也都遠遠地躲開對方。在自己最尷尬,最糗的時候,竟然被他看見了,王海桐的心里,頓時涌起一股羞澀。而林云心中也在想,真是的,這小丫頭也太不知趣了,怎么賴著不走啊,小爺我這副光景,可真是一世英名皆毀,卻全都被她瞧了去,還真是倒霉透頂。
湖邊,三天一眨眼就過去。
林云終于開始動工,收拾他的蜥甲和狼皮。雖然沒有合適的線材,可也難耐這小木匠心靈手巧,這少年因地制宜,就地取材,他把兩塊蜥甲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又是燒灼,又是靈力觸須,終于收拾成了圓片,再從圓片的邊緣向里,細細地一圈一圈地剪切,好不容易,得了兩股長長的皮繩,這皮繩十分柔韌和結實,他又用自身靈力一番煉制,把這皮繩收縮得更細,更緊致,也就可以當作線材使用了。
要想衣服合身,那還是要就著自己的身子,多多測量,比劃的。
瞟了一眼寧靜打坐的王海桐,林云搖了搖頭,啟動金甲巨球,就躲了進去。用靈力觸須的光團擺出幾盞燈,慢慢將選出來的蜥甲用靈力煉制,再用靈力觸須打上孔,一張一張準備就緒,再用皮繩穿綴,打結,忙乎了差不多一個通宵,這才給自己做好了一套皮甲。而且好在那些小狼皮,皮質柔軟,毛發(fā)溫順,也沒有那些扎人的狼毫,林云便拿來做了皮甲的內襯和包邊,一番拾掇,穿在身上,倒也十分舒服。
“哈哈哈,小爺我終于不用穿著小褲衩,闖蕩落日山啦!”
鑒于這成就實在是來之不易,林云甚至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穿著嶄新的,純手工打造的狼皮蜥甲,在王海桐面前,擺了幾個酷酷的姿勢。這裝扮自然比起那條小褲衩,得體萬分。靈力煉制后的蜥甲,變得薄而柔韌,很是有品,一粒粒原有的黑亮突起,閃耀著一層清光,不失粗獷和野性,肩頭灰黃的狼絨露出,手感極佳,在風中微微飄動,頗見精致華美,便是看看,也有幾分暖意。這一套行頭,放到拍賣場去,少說也是要花個幾百筑基丹的。
穿著這樣的皮甲,林云瞬間有了底氣,在美女面前,終于不再自慚形穢。
“不錯,這套行頭,將就看得……”
王海桐的臉上,露出濃濃的笑意,有些尷尬,也有些羞澀,一絲欽佩微不可查地掠過,一雙秋水般的眼睛,分外明亮。這笑意捕捉在林云眼里,就又是那種古怪的感覺:既簡單到幼稚,又高深到可怕,這美麗的女子,實在是叫人難以捉摸。
這也更加堅定了林云,不動聲色地拖下去,再找個時機溜走的決心。
數(shù)日相處,林云也看得出來,這絕色女子,一塵不染,除了修行就是修行,呆在身邊其實也沒有惡意。可她本領又高,人又漂亮,又為了什么不離去,老是膩在自己身邊?大家都是修行之人,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這樣不清不楚地盯著,實在是礙手礙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