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無事可做,或者說是什么事都做不了的時候,會覺得時間過得無比的漫長。
俞小然甚至覺得,在馬車不急不緩行進的過程中,怕是已經(jīng)過了兩個小時,但其實才過去半個小時而已,她全身上下只有眼睛可活動,可讓她一直以同一個角度打量世界,重復的景象也實在是直惹得她昏昏欲睡了。她是有感覺的,可這種五感像是被人拉長了一般,從另一頭傳到這一頭時,變得既微弱又模糊,就像她想了好久,是什么原因她的手板心會有一絲絲癢?后來她總算得出了一個結論,應該是有人在撓她的手心!
可視線所及之處,計周端坐在一旁,手里揣著個銅葫蘆并不知道他在研究個啥,但他兩只手都在葫蘆上,總不是他在撓自己的。不是計周……這馬車里還有誰?
哦!俞小然終于遲鈍的想起來,唐允還被她壓在身下呢!當時她進了馬車后,將唐允往地上一甩,自己也馬上癱倒了,至今沒變換過姿勢。
這個時候不聲不響撓她手板心的人,除了唐允不作第三人想了。
俞小然吃力的想把眼珠子朝唐允那邊轉(zhuǎn)過去,可以她現(xiàn)在的姿勢,臉的朝向,根本就不可能看到唐允的。她倒是想回應唐允,可她沒轍?。?!俞小然現(xiàn)如今的狀況完全是救火沒水,只能干著急!
唐允在她掌心扣了好一會兒,也不見回應,終于還是放棄了。也不知唐允在做什么打算,他醒了,卻還裝作沒醒。計周又在跟前,兩人也并不能說話——而沒計周的指令,俞小然也根本說不了話。
真是特別憋屈了。他們倆現(xiàn)在簡直就是人家砧板上的肉,是任人宰割的命!
俞小然心里頭實在是苦,“穿越”這種玄乎其玄的事竟然讓她遇上了,卻怎么沒個金手指呢,她剛穿來時的那股子興奮勁兒早就如一盤散沙不知被吹到哪個旯旯旮旮里去了,她認命了,她看明白了,就像這個世界又有妖怪又有鬼的,可她照樣還不是個一如是處的凡人?既沒有自帶金手指,也沒有奇遇得異寶,魂穿上人家小姐姐的身,樣事都沒有干成一件,如今還成了這副模樣……這副模樣,哎,俞小然心里直嘆氣,這副樣子活著還不如讓她死了呢。俞小然甚至還是抱有一絲希望的,如果她在這個世界里死了,那她是不是就可以回到她原來的那個世界了?她很想很想那個世界,也很想很想她的親人朋友些……
那場車禍過后,也不知發(fā)生了什么,自己的身體還在嗎?爸爸媽媽他們還好嗎?朋友們?yōu)樗郎蕚涞纳张蓪?,她還沒有來得及看上一眼呢……
“起來?!?p> 計周半天也沒把銅葫蘆研究個所以然出來,馬車停下來時,他神色不甚舒坦將葫蘆收了起來,開始沖俞小然發(fā)號施令。
身體是快過腦子的,俞小然反應遲鈍的接收到計周的指令時,她的身體已經(jīng)先一步從地上骨碌碌的立了起來,簡直就像牽線木偶重新被人提了起來一樣精神。
俞小然很不爽,她感覺自己現(xiàn)在比只狗都還聽話。
“帶上你的好表哥,跟上來。”
計周簾子一掀開,先一步出去了。
俞小然動作機械的將唐允從地上一把抓了起來,然后往肩上一甩,唐允再一次穩(wěn)穩(wěn)的被她扛在了肩膀上。少女的肩膀窄而薄,唐允一個一米八的大男人被頂在她的肩膀上,并不好受,趁著沒人,唐允連忙在她耳邊道:
“你這是吃了大力丸了?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
聽這一頭霧水的語氣,驚詫中還不忘懟人的話,俞小然了然,自唐允被關押進牢房那么久了,那個紅衣的唐允這才在多日后首度現(xiàn)身,他倒是有點福氣,什么苦難都受完了,現(xiàn)在擱這里倒是醒了。只是現(xiàn)在俞小然受人控制,言行舉止都不由她自己,她是想回答唐允,可她沒這個機會啊,于是只能拼命的向他眨眼。
哪知這紅衣唐允與她是半分的默契也沒有,他又是著急又是惱火,壓著聲音質(zhì)問道:
“你這光眨眼有什么用?我——“
后面的話唐允沒說出來,因為俞小然已經(jīng)扛著他出了馬車,一個下跳動作,差點擱得唐允吐息都不穩(wěn)了,唐允趕緊大吸一口氣,及時的忍了回去。
俞小然下了馬車,視線自然是緊跟在計周身后的,也不知這是到了哪里,四周高樹林立,前方落得光禿禿的樹枝上,有一只紅眼珠子的黑色大鳥停留在上面,初冬的寒意似乎影響不了它,它就像只木樁一樣,若不是它忽地動了一下,俞小然壓根不會兒注意到,在計周的前面,有一處宅子,看起來并不太像有人居住的樣子,可隨著計周走進去后,里面竟然還有好幾個奴仆,只是那幾個奴仆一個個臉色青白虛弱,肢體僵硬,不像是真人。俞小然猜想,也許他們跟自己一樣,成了計周的牽線木偶也不一定。
宅子里幾乎沒什么人氣,計周帶著她穿過了前堂,繼續(xù)往里面走,待走到一座靈堂前,計周停了下來:
”跪下?!?p> 俞小然咚地一聲立即跪了下去,唐允從她肩膀上滾了下來,他滾的角度實在不好,剛好滾在了計周腳下。
計周望著靈堂上的一個牌位,眼神卻好像透過那牌位看見了一個人,他表情終于有所松動,不再那么冷冰冰。
”義父,我將她帶來了?!?p> ”十三年前,你因她而被杖斃,今日,我便將她帶到你的身前,用她的余生來給你賠罪?!?p> ”我要讓她,“計周轉(zhuǎn)過頭來,對著俞小然緩緩裂開嘴來,”余生求生不能,求死……不得?!?p> 如此,方才能解他心頭恨!
俞小然此刻感覺自己特別的冤枉,她又不是真的唐二小姐,發(fā)生在他與唐二小姐及唐家的恩怨跟她俞小然有什么關系??俞小然恨不能說話,她現(xiàn)在十分想告訴這位大管家,她可不是唐柔音!但俞小然也知道,如果她真的告訴了計周,她不過是借了二小姐皮囊,可能立即就會讓他暴怒吧?試想他現(xiàn)在內(nèi)心該多滿足多暢意,大仇得報,所有人都被他玩弄于掌心,嘴上沒說,可心里實在是得意死了吧?你突然告訴他,他要找的人早就被他給弄死了,死得非常干脆,沒有一絲痛苦,而后又被自己這個假冒的唐二小姐給騙到了現(xiàn)在,他這是反被人給耍了啊!他能不急,能不紅眼,不把俞小然來個千刀萬剮以泄心頭之憤?
俞小然想了想,算了吧,她還是不要再惹怒他了。
這個計周,現(xiàn)在看起來總覺得有點變態(tài)啊……
“唐柔音,”計周往前踏了一腳,剛好踩在唐允的頭上——唐允咬著牙,大氣不敢出——身子往前傾,微微彎下腰,沖俞小然道,“你說,你當初要是乖乖嫁給齊少爺多好?有齊少爺那傻冒的身家給你撐起,你對我好歹還是有用的,現(xiàn)如今,你恐怕只能以這樣一副半死不活的狀態(tài)了卻殘生了?!?p> 他雖這樣說著,眼中卻沒有半點可惜和遺憾,賺錢的路子太多了,他也不是非齊小少爺不可。
如今唐家在他的計謀中舉家傾覆,且還有一個正當?shù)谋谎炙湹脑蚍旁谀抢?,官家查不到他,他大仇得報,身上的銀兩也足用,接下來,他便可以真正的為自己而活了!
計周想到這里,舒緩的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來,重新看向俞小然時,臉上甚至還帶著一絲滿足的笑意。
下一秒,俞小然便發(fā)現(xiàn)自己可以說話了,計周可能是覺得,這種時候光他一個人說,還不夠盡興。
俞小然盯著計周,想了想,問道:
“大管家,你說你義父是因我而死的,可我怎么記不得這件事了呢?你看,我如今都這樣了,你總得給我一個明白吧?不然,你這仇不就報得忒沒意思了點嗎?”
俞小然問得懇切,說得在理,好像真的很關心十三年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似的。
計周看著她,興許是今兒心情是真好,竟然收回了踩在唐允頭上的腳,退后兩步坐到身后的椅子上,當真同她講起了唐柔音與老管家的那段前塵往事……
小亟
我看收藏明明還是有的呀,為什么還是感覺自己是在刷單機呢(默默對手指ing……小可愛們,來,舉個手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