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折艱難的上山路上,三人的身影漸行漸遠,終于在一個轉(zhuǎn)角處隱沒了行蹤,而悄然跟在唐二小姐身后的男人,顯然對于跟蹤一事輕車駕熟,極有心得——他拿捏著一個剛好難以被發(fā)現(xiàn)的距離,亦步亦趨的穩(wěn)穩(wěn)跟在他們?nèi)松砗蟆?p> 本以為自己能一直這樣跟下去,但剛行走到俞小然之前停下來的那個位置時,他突然感覺左邊肩膀被輕輕的從后拍了一下,力道十分小,這本沒有任何讓人懷疑的地方,也許是后方有人吧?但隨著肩膀被拍下時,還從后頸窩感到了一絲陰冷的風吹過來,本來下意識要轉(zhuǎn)身看看是誰在拍自己的男人,生生的忍住了往后轉(zhuǎn)的沖動——
不能轉(zhuǎn)身??!
一個清晰的念頭從他腦中閃過,男人吞了吞口水,抬起腳來準備繼續(xù)往前走,然而很快他便發(fā)現(xiàn),他不管怎么走,都始終在原地踏步!
男人冷汗涔涔,正欲張嘴想試圖向前面還未走遠的三人呼救,然而一聲“唐二小姐”才起了一個短短的頭音,一聲鈴響突然在他耳邊叮鈴了一下,男人竟然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了……
男人心下一涼,瞬間有點后悔了,但奇異的是,這一絲后悔壓下的,卻是更多的興奮!他就知道,跟著唐二小姐肯定會有收獲的??!
不過,他心里念著唐二小姐,唐二小姐卻絲毫沒有念過他——至少現(xiàn)在的唐二小姐俞小然肯定沒有。
走了許久,都快要日上三竿了,俞小然終于在趙南的短胖小指頭下,看見了一間隱在半山腰的……茅草房。
當下,俞小然看著身前那個穿著打了好幾個補丁衣服的小孩子,頓時為他心酸了一把,這樣小的孩子,本就出自貧寒家庭了,沒想到連拜師學個藝的地方,也是這般寒酸。
望著山腰上那間搖搖欲墜的茅草屋,俞小然又開始懷疑……如果趙小南口中的師父真那么厲害,那住在這里的會是有一身真本事呢,還是半罐子水搖得叮當響的神棍呢?
當然,俞小然更想弄清楚的是,這個老道人,是否就是真的那個唐二小姐想要尋求幫助的人,如果是,那唐二小姐無故消失,會不會跟這個人有關(guān)系……
想到這些,俞小然一下多了兩分嚴肅來。
她一定要弄清楚這具身體上,究竟發(fā)生過什么事……
她甚至在心里抱有一絲期盼——
如果能找回真正的唐二小姐,那么多余的她是不是就能夠回到自己的世界了??
前路渺茫,但總要抱有希望試一試的。她不相信,她會一直被困在這里。
要臨近茅草屋的時候,小趙南突然擋在了俞小然和唐允面前,他神色有些古怪的看了俞小然一眼:
“你們且等一下,我得先去知會師父一聲!”
俞小然倒是拿出了十二分的配合態(tài)度來,還自覺的往后退了退。小趙南深吸了一口氣,然后半推開茅草屋的門,側(cè)身一溜就滑了進去,門被他從里關(guān)好。俞小然便趁著這個時候,草草的掃了一下這屋前景象,是十分普通且寒酸的門庭,荒蕪得仿佛沒有人煙,若不是廢棄的石磨上,還有只雄健的大公雞,俞小然都要懷疑這里是否真的有住人了。
不過那大公雞可真奇怪啊,只見它直愣愣的立在那石磨上,一身的雄赳赳氣昂昂,一雙小綠豆似的圓眼珠子,竟一動不動的盯著他們倆人看。
這時白衣唐允皺了眉道:
“這小畜生怎的盯著人心里直發(fā)毛呢……”
俞小然也覺得有點不舒服,不過一只雞而已,可能是雞有問題吧,俞小然背過了身不再去管它,正巧這時茅草屋了響起了一陣桌椅碰撞之聲,俞小然剛探了頭過去,面前的屋門便開了。
小趙南腫著一只熊貓眼前來開門,說了一句“師父請你們進去”后,還吸溜了一聲鼻涕泡泡。
俞小然嚴重懷疑,這小胖墩兒是受到了兒童虐待,連帶著看他的表情都更加心酸心疼了,哎,真是一個小可憐啊……
可是這副表情落在孩童眼里,卻半分也沒領(lǐng)到情:
“唐二小姐,你杵在門口是要給我們當門神嗎?”
嘖,這小屁孩兒……俞小然收起剛剛還泛濫得不得了的同情心,瞪了他一眼,才提步邁進了屋里。
進了里面,屋子里空空蕩蕩并沒有什么人,這小小的空間,連轉(zhuǎn)頭都不用就能一覽無余,一個簡易的灶頭,堆了半屋子的柴禾,幾個鍋碗瓢盆,便沒有更多了……像個破敗的廚房……
身后白衣的唐允進了來,深怕這小屋里的糟粕落到他身上般,他一直有意無意的小心提著自己的衣袖。
俞小然正要問人呢,小趙南關(guān)好了門幾步跑到她前面去,再前面就是土砌的墻面了,卻見小趙南腳步并沒有停下,直接撞了上去,俞小然忍不住要驚呼一聲時,奇怪的事情卻發(fā)生了——
只見小趙南撞上的那一方“墻壁”猶如一張簾子般掀了開去,露出“簾子”外的一角風光來。
風清氣爽,秋色明媚,菊桂沁香?!昂熥印币宦?,復(fù)又什么也沒有了。
俞小然上前兩步,伸手去試那“簾子”,眼前明明是毫無破綻的一面墻壁,但入手卻是滑膩輕盈的觸感,幾乎不用她使什么力氣,這“簾子”便被她輕易掀了開來。
“簾子”另一邊,小趙南有些得意的瞧著俞小然一瞬間變得驚訝又敬畏的表情,口氣都自豪自大了起來:
”是沒見過如此稀奇的寶貝兒吧?看你那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小爺我告訴你,這種小玩意兒我?guī)煾缚啥嗟谩?p> ”小南?!斑h處有人突然這么叫了一聲。帶著上了年紀的男人特有的滄桑和穩(wěn)重感。
小趙南因著這句提醒立即噤了聲,轉(zhuǎn)而就有些不耐煩的催促俞小然:
”怎么?看傻了嗎?“
俞小然果然還瞅著手里的”簾子“看個不停,手中偽裝成墻壁的“簾子”此時被她捏在手里皺了一塊,那一塊看起來就像3D效果下的墻壁被折彎凹陷了似的,真是神奇,簡直比變色龍還能以假亂真。
有了這道開門寶,俞小然才真的對趙南的師父多了幾分誠心的敬畏——
這個老道人,可能還真的有幾分能耐。
“簾子”后的景象其實也沒有多神奇,只是看起來更像是有人居住的普通屋舍,不大的庭院里種著簡單的花草,看起來沒有人悉心打理,還能存活下來的銀桂可見生命力頑強,而那些開得正盛的野菊卻也不得不與野草些爭光照爭濕土,不過碎石鋪就的院落里,倒是掃得干干凈凈,如果俞小然仔細看的話,這顏色有深有淺的碎石子卻是有規(guī)律分布的——
看起來像是個什么陣。
待人都進了“簾子”后,小趙南才領(lǐng)著俞小然和唐允往最近處修建在臺階上的亭子而去。
亭子也十分簡樸,木是木,板是板,沒有什么花哨樣,拐了個彎,錯開一枝銀桂樹,俞小然才總算瞥見了趙南師父的身影。
人很清瘦,帶一頂竹編的斗笠,一身洗得有得發(fā)毛發(fā)白的青布衫,他坐在那里,帽檐壓得極低,想來正是在“他可以看清我們,我們卻恰好看不清他臉”的一個尺度間。
俞小然在那一瞬間突然有點怔松,她已經(jīng)記不清的童年里,有一幅畫面,她聽她的父母復(fù)述了不下千百遍……
……那個神秘的道人?不不不,俞小然使勁甩了甩頭,不可能的,連時空都不一樣,怎么會是同一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