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舅舅被編排
庚戌年九月十九日，是馬福旺的生日。
今天正好也是星期日。
二妮兒很久沒有回娘家了，想起旺兒今天生日，就領(lǐng)著生哥和小霞，去接了大妮兒娘兒三個也趕來了。
一進(jìn)院門，孩子們就嚷嚷開了。
有叫“姥娘”的！有叫“姥爺”的！最后“舅舅”“妗子”也一起喊了。惹的大妮兒、二妮兒也一陣兒好笑。
全家人聽了都知道大妮兒、二妮兒到了，都從屋里迎了出來。大人們的打招呼聲，加了孩子們的招呼聲。不大的院子，一下子的好不熱鬧！
悠然和鸞鳳也都從屋里出來了，可都又聽到屋里孩子被驚醒后的哭聲，笑著沖兩個姑娘歉意地擺擺手，又趕緊回屋看孩子去了。
“你們都小點兒聲，看你們把孩子都吵醒了吧！”二妮兒笑著責(zé)備孩子們，可渾然不顧自己怕正在吵喊的孩子們聽不到自己的喊話聲，而特意提高了的大嗓門。
孩子們可不管這些，也不顧二妮兒的喊聲，有跑到悠然屋里看孩子的！也有跑到鸞鳳屋里看孩子的！
悠然和鸞鳳一看哄不睡孩子了，索性都抱了孩子起來，雖然沒在一個屋里，可都是用相同的話柔聲地哄著自己的孩子：“旺兒（臨兒）先別光顧著哭呢！你看是誰來找你玩兒來了？看看是不是小哥哥、小姐姐們！”
兩個孩子都被眼前的小哥哥、小姐姐吸引，竟然都不哭了。悠然和鸞鳳知道大姑子、小姑子還在院兒里，就都抱了孩子出來。孩子們也都分別跟了出來。
正好悠然和鸞鳳住的屋子門口很近，跟出來的孩子們慌著看孩子呢！都緊跑兩步又?jǐn)r在了她們身前。
悠然和鸞鳳只得都蹲下身子，讓自己的孩子看他（她）們四個。鸞鳳的孩子小，大概是沒睡好?？戳怂麄円谎?，就又自顧自個哭了起來。
這時想要隨父母進(jìn)屋的大妮兒和二妮兒，看兩個孩子都被抱出來了，就一齊把手里的籃子遞給身邊的梓亭，來看孩子，說：
“讓我們也看看旺兒和臨兒?！?p> 梓亭拿了籃子進(jìn)屋，三元和辛花只好等在屋門口，笑著看一她們?nèi)鹤尤耍鹤约旱膬蓚€孫子。
庚辰早跑了出去，去迎接趕車送來自己姐姐妹妹的妹夫元奎。
庚辰接過馬韁繩綁在門前大樹上，然后請妹夫進(jìn)門。
元奎懦懦的應(yīng)了，怯怯地跟了庚辰回家。
三元、辛花一見姑爺來了，也趕緊讓姑爺進(jìn)屋。幾個人到了屋里，互相讓了座。
可大家剛坐好，元奎就起身說要走！
幾個人趕緊的勸著、攔著，元奎卻更加怯怯地說著：家里有事，我要趕緊回家之類的話。
三元嘆息一聲，沮喪的坐回了椅子上。
二妮兒在外邊聽見了連忙走進(jìn)來，對大哥二哥平靜地說：“你們別攔他了，讓他回吧。”
庚辰和梓亭不知道妹妹家里是否真的有事！就有些疑惑地看著二妮兒。
辛花問道：“有什么事這么急的？既然來了，就不能耍子一天？”
二妮兒無奈的說道：“現(xiàn)在家里能有什么事？只是你們看看他，渾身不自在的！他一見人多就這樣，心里就不安生。你們就讓他走了吧！我看著他這個樣子心里也煩！”
元奎本來就心怯，看大家又都指著自己說話，更加懦懦的不敢說話，頭上的汗水都流了下來！只有嘴里喃喃地連聲嗯嗯著。
其實辛花早知道女婿元奎是這個樣子！可是心疼二妮兒，怕二妮兒以為家里瞧不起元奎這個女婿，她自己傷心！
所以每次元奎來了，三元與辛花都想把元奎抬的高高的！可沒想到越是這樣，反而讓元奎更加的怯了。
庚辰和梓亭一直上工，每次二妮兒來時，兩人多不在家。
一般只有過年是才見元奎一次！
只以為是元奎到了丈人家拘謹(jǐn)，雖然知道妹夫膽小，卻沒想到竟然是這種程度！
兩人正不知怎樣，二妮兒又懇求說：“你們就讓他走了吧！在這兒他一天心里都不會安生的！”
這時三元對兩個兒子揮了揮手，說道：“你們兩個先讓開。元奎，如果家里沒有事情，你就不要回去，還坐了炕角！我不讓他們?nèi)ゴ驍_了你。到了傍晚，你們一屋子才一塊兒回家，你看這樣可好？”
元奎竟然同意了三元的安排，又坐到自己每次過年來時，都喜歡坐的炕沿南頭靠墻處的陰影里。
屋里的人看了，都哭笑不得！
三元示意庚辰和梓亭該干嘛干嘛去，兩人出來，相對搖頭嘆息。
辛花和二妮兒也從屋里出來，拿了幾個小板凳分給大家。一家人坐在院里的暖陽下，一陣說笑。
燕兒指著旺兒問悠然：“大妗子，過年時我來了。那時候旺兒還不會走路，現(xiàn)在他會了嗎？”
“如果你拉著他的手，他就會走。可不能撒手，你一撒手他自個就倒了?！?p> “是嗎！讓我試試他?！?p> 說完就拉了靠在悠然懷里的旺兒的手，旺兒果然隨燕兒走去。剛走幾步的旺兒又想起背后的悠然，就后悔了想自己轉(zhuǎn)來去找母親。
燕兒沒提防，一個沒抓住，看著旺兒要倒，早有準(zhǔn)備的大妮兒趕緊扶住抱了起來。
旺兒也不認(rèn)生，也不管是誰抱了自己，又“咯咯”笑著轉(zhuǎn)身低頭去看燕兒！只喜得燕兒也是“咯咯”直笑。
鸞鳳讓哭了的孩子喝了自己的奶，這時孩子又已經(jīng)睡去，果然是剛才沒有睡好！
大家嘰嘰喳喳的聊著，一會兒又說到海辰和他的婚事！最后大家又說到海辰新房的事。
大妮兒和二妮兒一聽說新房弄好了，就想去看。
一家子人除了鸞鳳要回屋子里看著自己的孩子睡覺，其余的人又都去了街南的院子里。
只有三元在屋里默默地坐在大椅子上，陪著坐在炕沿兒上的女婿元奎。
……
看了這全新的一團院子，一家人是贊不絕口。
從屋后看，是紅石打地、藍(lán)磚表墻、藍(lán)磚出檐，都是白灰砌縫到頂。
往前走是新拍的土院墻、新柵欄門。打開柵欄門西邊對面是新拍的土迎門墻。
往北看是房屋的正前面兒。同樣紅石打地，上有藍(lán)色臥磚鋪了五六層。往上是五十公分寬的藍(lán)磚座兒貼門框的土坯墻。到一米窗戶處，是藍(lán)磚甃磚的窗戶底，倆邊是二十五公分寬的藍(lán)磚座兒貼窗戶框的土坯墻。兩邊房角也分別是，兩個五十公分寬的藍(lán)磚座兒一直到頂。
藍(lán)磚都是白灰砌縫。門口上面和窗戶口上面是用藍(lán)磚發(fā)圏。除了藍(lán)磚部分全是土坯砌墻，一直到房檐下。
土坯墻比藍(lán)磚磚座兒窄二指寬，墻上抹了泥和白灰后，比藍(lán)磚座兒窄半指寬。因為藍(lán)磚磚座兒比白灰土坯墻凸出半指，整個墻面有了一種裝裱畫的效果。
墻上面是藍(lán)磚出檐，房檐上裝著排水的瓦口。瓦口后部壓在用渣子打的房頂面下邊。
白灰墻面配藍(lán)色磚座兒，一股清新、闔亮的感覺沖擊著每個人的視線。
走進(jìn)正中間的北屋門，看到兩間白灰墻大屋。
東邊是八十公分高的大炕，藍(lán)磚砌的單磚前面兒。炕上抹了一層麥稍兒泥，炕面比藍(lán)磚炕沿低一點點兒?？谎赝饨亲隽四A處理，使人坐上去，也不覺得硌的慌。
西邊是一個單間里間兒，與大屋用土坯墻界開。
距九月初十幾天又過去了，現(xiàn)在房門也安上了。
看罷屋里大家出來?？吹接T墻側(cè)面正沖著北屋門左側(cè)與窗戶右側(cè)中間。迎門墻后，院子的西南角是茅廁，茅坑距院子西墻一米多遠(yuǎn)。茅坑也是藍(lán)磚砌起，比院子地面高十公分。順著墻三米長，一米八寬。茅廁東邊與茅坑?xùn)|邊對齊。
整個院子是那么清新舒適。
一家人指指點點，評論著新房。
等大家一塊兒回到后院，也該做午飯了。
悠然把孩子給了庚辰，自己和二妮兒幫著辛花做飯去了。大妮兒和庚辰、梓亭兄弟倆去北屋跟父親三元說話。
大妮兒問道：“新房子已經(jīng)收拾好了，你們寫信告訴海辰了嗎？”
“沒有呢！這不剛弄好房子，家具我還沒有來得及給他打呢?！?p> “那也應(yīng)該先告訴他了?，F(xiàn)在離年跟前兒還有三個多月，你也應(yīng)該打的出來吧？你們就該早告訴他，讓他也放了心才是。”
“大妮兒說的對?；仡^梓亭給你兄弟寫封信，告訴他，就說家里的一切都以準(zhǔn)備的妥妥當(dāng)當(dāng)了。全家所有人都盼著他，過了年回家娶媳婦兒呢！”
“好！好！我現(xiàn)在就去寫去！呵呵呵?！辫魍ぢ犃烁赣H三元的話，起身快步回了屋里。
孩子們嘻笑著圍了庚辰和旺兒打轉(zhuǎn)。
旺兒拉了燕兒和慶兒的手，也玩兒的歡呼雀躍。
庚辰對父親三元說：“為了保險起見，還是讓我舅舅也來！我們兩個一塊兒做箱柜，在天凍以前做出來上了漆那才叫好！”
“不知道這次你舅舅會不會來幫忙？”
大妮兒連忙問怎么一回事？
庚辰就對姐姐說了前年自己找舅舅打家具的事。
“咱舅舅和妗子本來上眼皮兒就高，幫忙是要看人的！讓娘去給他說，就說是給海辰打家具，看他來是不來？”
“我大姐說的對！娘一說是給海辰打家具，我舅肯定一準(zhǔn)前來?！?p> “你舅舅為老不尊，連你們兩個小的，都把他給看扁了！呵呵……。等他給海辰打了家具，我還要和你娘刺他幾句，給庚辰也出出氣！”
說完三個人都笑了。
過了兩天，辛花又去娘家找兄弟。
果然，庚辰的娘家舅聽說給海辰打家具，也沒有再提他那一組舊了的“新家具”，立馬來了。
背地里庚辰敢編排舅舅，可當(dāng)面卻不敢！恭敬的說還是主要以舅舅為主，自己只不過能給舅舅打打下手而已！哄的娘家舅心滿意足了，兩個人才開始動手干活兒。
一動手，娘家舅才知道庚辰的手藝，不在自己之下！所有的家具都是大小頭兒接頭，庚辰竟然做的嚴(yán)實合縫。不禁收了小噓之心，可也是佯裝高明，假意指點。
又滿心好奇地觀看了庚辰給他自己打的家具，不禁暗暗贊嘆外甥手藝的精致，比他自己打的可強多了！
如果自己也能把活兒做的這么細(xì)致，何愁家具賣不出去呢？
最后就想讓庚辰去給自己當(dāng)學(xué)徒，把庚辰拉攏過去，憑著庚辰的手藝自己暗暗地?fù)埔还P！
舅舅打著他自己的如意算盤向庚辰提起此事，庚辰也假意應(yīng)承了！娘家舅一高興，進(jìn)度果然又加快了一些。
只有十來天的時間，家具全部打好了！直接搬到新房子里上了漆，慢慢晾干。
雖然庚辰的手藝不錯，但通過兩相一比較，庚辰才知道自己的速度和熟練度還是不行！和舅舅相比還有很大的差距！
最后一天，辛花烙了幾張油餅給自家兄弟吃，也算是犒勞了兄弟。
在飯間，果然辛花提起庚辰打家具時的作難勁兒！直言諷刺兄弟小看了自己的大兒子。
當(dāng)著小輩們的面兒，娘家兄弟沒想到姐姐竟然說話這么直接。本想不承認(rèn)小看外甥，可這也是事實！何況姐姐也認(rèn)定了自己確實是如此，讓自己無從狡辯。
三元張口說道：“這不怪他舅舅，誰讓庚辰自己沒有本事呢！庚辰要是當(dāng)了鄉(xiāng)長、縣長什么的，他舅舅肯定寧可自己的事兒不做，也得非要先給庚辰打了家具不可呢！”
娘家舅見姐姐直接指責(zé)自己，姐夫又緊接著諷刺挖苦自己，不覺也有些著惱！卻也無法反駁回去！最后就羞急著說道：
“那還不是因為我知道庚辰生來的手巧，我不那么著逼迫他一下，他現(xiàn)在能有這么好的手藝嗎？說來說去這還不都是沾了我的光了嗎??？”
一家人見他強詞奪理，不禁都哈哈大笑。娘家舅才知道原來姐姐一家人是在逗弄自己，不禁拿了油餅撒氣，狠狠咬了一口。因為心中氣急，還沒怎么嚼動就想吞咽下去，卡的他直翻白眼！
連忙端了碗喝湯，卻又嗆了，弄的鼻涕眼淚一齊流！
庚辰和梓亭趕緊給舅舅撲拉前胸捶打后背的！娘家舅一見兩個外甥這么緊張自己，心中一喜，那里還在乎剛才的醜事！
接了辛花遞過來的濕手巾，擦了臉繼續(xù)開吃。
……
不久海辰回了信。
信上寫道，原來部隊見他打報告說要結(jié)婚，直接允了他一個月的婚假！年前半個月海辰就能到家。
三元和辛花原本給海辰定的婚禮日子是在年后，按照平常的年假定的。
現(xiàn)在知道海辰可以頭年前兒半個月到家，就想把日子提前一些，要不一對新人相聚的時間就太短了！趕緊找了媒婆，讓媒婆去與準(zhǔn)親家家里再商議婚禮日期之事。
媒婆回來說道，準(zhǔn)親家又看了日子，說臘月二十一是個好晌！正好等那時海辰回來了兩人辦了結(jié)婚證，就能舉行婚禮了。
三元又發(fā)愁了，按當(dāng)?shù)仫L(fēng)俗：新人不能住新房子。
可那座新蓋的房子還沒有經(jīng)過一個春節(jié)新年，屬于真正的新房子。如果是年后再舉行婚禮，就沒有了任何忌諱?，F(xiàn)在婚禮提前到年前兒來，新人那可是萬萬不能入住新房子的了！
就讓媒婆去說于準(zhǔn)親家。
媒婆回來對一家子人說，準(zhǔn)親家也認(rèn)為住新房子不妥！讓三元只管把結(jié)婚用的新房，在老院子里選了。讓海辰的兄弟先搬去住新蓋的房子，也就是了。
鸞鳳一聽心中大喜，原來她早就覬覦那座新房子了！
立刻興奮的搶著說，自己一屋子可以馬上給海辰他們騰屋子做新房，簡直立馬就想要搬進(jìn)新房子里去住。
可三元突然的一句話，卻讓她如冰水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