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農(nóng)谷內(nèi),容澈寒著一張臉看著樂秋:“最后再問一次,蝕骨窟的地形圖在哪兒?”
蝕骨窟是有地形圖的,由歷代進去過的弟子將所見畫出來,再一點點完善,直到如今,地形圖足夠使人避開解決不了的地域。
而只有第一次進去的人才能從江蕪手里借到它,以后便全靠自己本事。
昨日那個地方,地形偏僻,他就算想繞下去,也不知向哪兒走。
只望他們二人能撐住。
樂秋狼狽地倒在地上,臉色發(fā)青,一副痛苦難耐的樣子,聲音顫抖著:“不知道?!?p> “你是覺得用這個能要挾我?”容澈目光清寒地看著樂秋,早前的怒火已然不見,聲音裹挾著意味不明的嗤意。
他向后退了一步,低垂著眼瞼,居高臨下地看著樂秋,像是在看一件骯臟的死物。
那目光讓樂秋羞憤欲死,便是身上讓她痛不欲生的毒也沒讓她有比此刻更加強烈的不甘與怨恨。
這里是樂秋的屋子,此刻門被從外面打開。
如止清緩緩走進來,目光徑直落在地上的樂秋身上。
盡管他的嘴角依舊噙著一絲淺淡的笑意,但莫名的,樂秋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恐懼。
即便是在容澈面前被毒折磨了一夜,她也沒有一分恐懼,甚至還有從骨子里感受到的快意,用的毒越狠,她就越想笑。
然而此刻,看著如止清臉上那抹好似水般溫柔的淺笑,她竟控制不住地渾身顫抖,心氣翻涌下,她哇的一聲吐出一口紫黑色的血。
如止清只是瞥了一眼地上的樂秋,似是在看一樣無用的物品,很快便移開視線。
他慢慢抬起手,瑩如白玉的手上,一只漆黑的蝎子甩著尾鉤安靜地待在他手心。
樂秋瞳孔一縮,面色慘白。
“毒藥也只是疼一點而已?!比缰骨逦⑿χ聪蛉莩海跋啾戎?,如果把這個放進她嘴里呢?”
容澈瞥了一眼那只蝎子,隨后沉默地看向樂秋,眼神涼薄。
“蒯梁的寵物,谷里的人應(yīng)該都有所耳聞吧?”如止清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故意說給樂秋聽的。
他的聲音流云般淡淡,甚至含著微乎其微的笑意,但配上所說的話,可就不那么美妙了。
樂秋下意識向后縮了縮:“谷主,谷主我錯了!地形圖,地形圖不小心掉進那湖里了……”
“你覺得,我該信嗎?”如止清彎起唇好整以暇地看著樂秋,慢慢走向她,黑色的蝎子在他手上甩著尾鉤,映射出幽冷的光。
“是真的!當時我、我抓那條蛇時不、不小心把地形圖掉下去了!”
樂秋急急忙忙說著,心中騰起巨大的恐慌,看著那只蝎子,想到如止清之前的話,臉色更加白了。
“是嗎?”如止清另一只手抬起,拂了拂那只蝎子,將它輕輕放到地上。
樂秋瞪大了眼睛,不顧形象地向邊上爬:“谷主我沒說謊!我沒有,谷主你放過我吧!”
她體內(nèi)至少混了二十多種毒,此刻渾身無力,很快就被蝎子爬上了身。
小小的黑色蝎子一忽溜爬到她的臉上,抬起尾鉤蟄了一下她的臉。
幾乎在瞬間,她半邊臉變黑腐爛,滲出紫黑色的血。
“啊啊?。。?!”
蝎子很快爬了下去。
樂秋雙手捂著臉,利聲尖叫。
如止清似聽不見一般從容地彎下身讓蝎子重新爬到他手上,含笑的聲音鉆進樂秋耳里:
“雖然,地形圖只有那一份,但你覺得,江蕪不能再畫嗎?”
容澈詫異地看向他。
如止清笑瞥了一眼容澈:“她昨天下午一直在畫,一夜未合眼。現(xiàn)在這個時候,應(yīng)該差不多了。”
容澈立刻轉(zhuǎn)身沖出去。
如止清沒有動,他看向縮在地上一顫一顫的樂秋,微彎起眼睛:“現(xiàn)在這個下場就是你所期待的?容郁怎么會有你這么蠢笨的女兒?!?p> 樂秋手還捂著臉,咬牙顫聲道:“求谷主賜弟子一死?!?p> 如止清微微揚眉:“死?你不覺得這懲罰有點輕了嗎?讓你帶著身上這些毒活下去,不挺好的嗎?”
樂秋一顆心漸漸冰涼,強烈的不甘淹沒了她:“谷主,你對顧云曳根本沒有感情不是嗎?!她本來就是要死的不是嗎?何況她還是被莫芳養(yǎng)大的!那是害了谷主夫人的人??!”
如止清輕笑了一聲:“看來,你偷聽到的不少啊。但你所說一切前提都是槿兒還像個植物人一樣躺在床上?!?p> 他瞥著樂秋活像個喪家之犬的模樣,依舊風輕云淡:“而槿兒如今很好,所以我不介意做一個可以為女兒做任何事的好父親。哪怕,她根本不承認?!?p> “谷主……”樂秋顫著聲,臉上剝皮般的疼慢慢淡去,身體里卻突然像是蟻蟲啃咬般的痛。
“啊啊?。?!”
她受不住地滿地打滾。
如止清向后退了一步,微挑著眉眼看著樂秋:“放心,這毒中和下來,短時間要不了你的命?!?p> 剛進門的禹羌:“……”
師父,要不了命才是最痛苦的吧。
他淡瞥了一眼樂秋,無動于衷地收回視線對如止清道:“師父,師兄和紹復(fù)折留進蝕骨窟了,茭湲本想跟著去,不過被師姐駁回了。呃……蒯梁師叔也想進去,但被師兄拒絕了,正生著氣……他讓我來要小黑?!?p> 禹羌指了指那只蝎子。
如止清隨意地將蝎子遞到禹羌面前。
禹羌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雙手捧著那只蝎子。
“找個時間,盡快把她弄出谷?!比缰骨逦⑻Я讼马?,輕笑著。
禹羌詫異:“放她出谷?”
地上的樂秋也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向如止清,眼睛閃爍,帶著微不可察的期盼。
“不然還讓她留在這兒?”如止清回了句,便向外面走去。
被毒折磨死又怎么夠呢?
憑樂秋虛榮勢利的性子,一定會去找她那身在高位的親母,然后借著一手醫(yī)術(shù)和神農(nóng)谷的名頭博得看重……
那時出手再好不過,捧得越高,摔得才越慘啊。
他倒是看出了樂秋的小心思,卻沒想到她會使這種蠢計,害人一千自損八百。
偏偏還成功了……不,倒也不算成功。
因為那蛇被擋了。
至于摔下斷崖——
比起落在其他地方,摔下去反而是幸運的。
下面是湖,就算周圍有毒草之類,也是毒性微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