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飛天舞

　　金媽媽聞言，并不意外，微微一笑安撫道：“客官稍安勿躁，仙兒姑娘已在后臺準備了，一定不會讓諸位失望?！?p>　　話落，便見舞臺上的光線在人為的控制下暗淡了下去，一時絲竹之聲漸起，竟是一股空靈的味道。

　　花樓，向來偏好喜樂之聲，平常為接待賓客絲竹之聲也是一刻未曾停過的，但常用箏、琵琶、長笛等樂器，如今驟然聽聞空竹、塤、編鐘等不常見的樂器合奏出來的聲音，倒是讓人驕躁的心一下子沉靜下來，全都屏息以待，滿場再無人聲說話。

　　而靈兮也并未讓他們失望。

　　一道空靈的女聲緩緩低唱，沒有詞句，但嗓音似有魔力似的縈繞在大家心頭，讓人仿佛沉浸在春雨朦朧的碧波湖，輕柔又神秘。

　　舞臺上緩緩升起一層薄薄的水霧，更襯得這場景如夢似幻，而靈兮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從高處緩緩下降。

　　一襲白衣，臉覆面紗，與那日碧波湖上一樣的裝束，無端地讓人覺得圣潔。這樣的人出現(xiàn)在花樓，自相矛盾又讓人充滿了探究的欲望。

　　靈兮顯然是故意的。

　　雖然她看了無數(shù)的話本子，也有幸見過傳說中傾國傾城的紅顏美人，但她自知自己不是這塊料，思來想去只能繼續(xù)造勢，強化“凌波仙子”這波噱頭。

　　唱歌的姑娘還有樂師是她托金媽媽找的，水霧也金媽媽尋了偏方人為的，至于她手中的這條白綾？不過是掩人耳目為了營造出她身輕如燕的假象。

　　在樂師的配合下，靈兮隨著樂聲而舞，全程腳不沾地輕若鴻羽，她手中的丈長白綾似有生命一般緊緊跟隨著她，明眼人見了只當這姑娘真的身輕如燕，臂力驚人。

　　很快，樂聲達到高潮，就在眾人的驚呼之中，靈兮借著白綾躍出舞臺，姿態(tài)優(yōu)美地在眾人上空盤旋一圈，而后旋于舞臺中心，以一個完美的姿勢結(jié)束了這曲《飛天》。

　　直到舞臺幕布落下，看客仍有些回不過神來，金媽媽看著場下眾人的表情，便知道仙兒姑娘成功了。她強忍住激動，緩緩走上舞臺，施施然地問道：“不知這曲《飛天》，諸位可還滿意？”

　　當然是滿意的，臺下眾人回過神來，贊賞之詞脫口而出：

　　“仙兒姑娘真的是九天上的仙女！”

　　“此生能如此近距離接觸仙兒姑娘，值了！”

　　讀過幾年書的便開始照搬前人詞句，什么“蕓蕓眾神贊，飄飄仙子舞”，什么“皎皎兮似輕云之蔽月，飄飄兮似回風之流雪”，數(shù)不勝數(shù)。

　　待氣氛差不多了，金媽媽這才開始今天的正話。她再次揚聲道：

　　“諸位客官也知四日后便是我仙兒姑娘大喜的日子，仙兒能得諸位大人喜愛，是金媽媽我的榮幸?！?p>　　臺下早有回過神來的了，本就對仙兒姑娘仰慕至極，今日那《飛天》舞一跳，更是抱著必得的心態(tài)，此刻聽金媽媽盡說些場面話，面上早已寫滿了不耐煩，忍不住出聲打斷道：“媽媽你就直說比什么，怎么比，贏了有何種獎勵？”

　　金媽媽陡然被人打斷，也不覺落了面子，反而笑得愈發(fā)地“慈愛”。她笑瞇瞇地道：“諸位爺稍安勿躁，請聽媽媽我把話說完。咱們瓊宇樓都是些苦命的姑娘，此生注定難以遇到良人。如今仙兒姑娘來了，媽媽我便想為仙兒姑娘開個先例，為她尋一良緣。仙兒姑娘也說了，此次比試不求財，不攀權(quán)，但求與對方脾性相和。”

　　“因而前四天，奪得頭籌者，仙兒姑娘清茶以待，盼與卿秉燭長談?！?p>　　此言一出，座下又是議論紛紛。其實大伙兒費盡心思擠進門來不過是湊個熱鬧，看看這譽滿京城的仙姝引得京中貴人相爭便是最好。畢竟眾人皆心知肚明，稀有的物事自古以來都是價高者得之，人也不例外。

　　眼下金媽媽說了這一通，話里話外的竟然有點“比武招親”的意味。要知道，“比武招親”向來各憑本事，也不看重金錢和權(quán)貴，如此一來，在座的各位便都有了機會。

　　金媽媽自然是不會希望比武的，靈兮也不是這個本意，只聽金媽媽繼續(xù)道：

　　“首先，要做咱仙兒姑娘的良人，一定得風趣，否則，仙兒姑娘日日面對死板無趣之人，日子過得也不和美，諸位說是不是啊？”

　　這話說得有點俏皮的意味在里面，品過味來的人便開始哄笑了，反正來這種地方的人絕無死板之輩，金媽媽也不怕得罪人，便接著道：

　　“仙兒姑娘從小失祜，很是艷羨那些市井玩樂。今日也不比試琴棋書畫了，不如就玩些市井的東西，大家也放得開手腳。”

　　說了半天卻沒說到底比啥，底下的人忍不住了，尤其是站在外圍無依無靠的布衣之流，按捺不住地問道：“媽媽你就說比什么，直說了吧，我等都是粗人?！?p>　　金媽媽微微一笑，在眾人的期待中平靜地道：“不如就比‘斗蛐蛐兒’如何？”

　　“比武招親”一下子降為“斗蛐蛐兒招親”，眾人愣住的同時不免開始哄笑，這也太兒戲了。不過在座的閑散公子卻眼神發(fā)亮了，他們這些公子哥兒平日沒別的愛好，斗蛐蛐兒便是其一。

　　“當然，為保公平起見，蛐蛐兒不能自帶，媽媽這兒已經(jīng)備好了，諸位需要自費購買蛐蛐兒，不同的蛐蛐兒不同的價位?！?p>　　聽到要買蛐蛐兒，外圍的人又不干了，這不明擺著越貴的蛐蛐兒戰(zhàn)斗力越強嗎？抱怨聲漸起。

　　明明隔得那么遠，金媽媽卻似知道他們怎么想一樣，補充了幾句：“同時，為增加比試的趣味性，媽媽我特意設置個擂臺。比試初始諸位需交一兩銀子作為籌碼，贏了則籌碼翻倍，輸了則籌碼清零。若取得勝利，諸位可自行選擇是否繼續(xù)比試，中途退出者可用手中籌碼到媽媽我這里換取同等價值現(xiàn)銀?！?p>　　聽到還有錢可以賺，不管是外圍的還是在座的人都激動了，這下也不管斗蛐蛐兒這個比試荒不荒唐了，紛紛摩拳擦掌躍躍欲試起來。

　　在金媽媽的指示下，比試很快開始，眼見有越來越多的人到她這兌換現(xiàn)銀，金媽媽不僅不著急，反而安心了下來。

　　負責登記兌換的龜奴滿面不解，趁沒人的空檔疑惑地問道：“這都換出去幾百兩銀子了，媽媽您就一點都不擔心？”

　　金媽媽搖搖扇子以扇面掩唇，笑道：“這些都是誘餌，真正的大頭在后面呢?！?